听见是跟这车有关的信息。一蹲一站中间隔了一辆重机车的两人,一前一后时间差转头。
严肃白描画风一时突变。
张四:“哇哦~脸更圆了呢~”
何娣:“哇哦~猴靓哦~”
万河镇老熟人呐。
何子看着走在“大脸”前面的绿毛加纹身加一脸凶相的某男子,心中慢慢生出一种“完了,山皇帝的皇帝,太上皇出现了!”
他听着渐渐逼近过来的转车钥匙的声,颤言:“四啊,咱们东西都算清楚了吧,应该没啥问题了吧。”
张四凝神在“太上皇”身上。只见他泛着绿光的眼睛颇有兴趣的停留在了何娣的脸上。
张四坦言:“现在有了……”
何子:“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苍天呐。”
张四轻声:“我把直播关了哈。”
何娣倾身,目光不移盯着人来的方向。从墙角拎起一块石砖,吐字清楚:“五个人。”
与此同时。
直播间内炸开花。
【娣姐—危】
【我操操操操!!!快点,这几个男的我已经截图了,赶紧报警,快!!】
【好恶心好猥琐的眼神啊,我好怕啊!姐姐千万别出事啊!】
【他们有五个人啊!】
【我看见姐姐拎了块板砖,正当防卫不犯法,给我往死里捶!】
【别断言吧,说不定只是碰巧路过,然后又长得凶了点,应该不会做什么的吧。】
【我真的有点怕,好怕明天早上的头条新闻就是,当红女主播探险偏远古镇,直播遇害…】
…
最后一条弹幕被直播间关闭后的黑屏覆盖。
陈戈峰凝视画面,半垂着的眸子也跟着屏幕暗下去,凝成一片化不开的浓黑色。
风起,雨势渐渐更大了,密密麻麻地跌在紧绷的窗棚子上,紧锣密鼓似的脆响。
凉飕飕的夜风从窗子缝溜进来,潮湿带着草木叶味。
“滴…滴…滴…”
“喂??哥…”
“嗯。”
“额…怎么了?”突然接到电话的西南有点不知所措,手直挠头。明明昨天去医院给陈队送礼才被赶回来,今天怎么突然主动来电话。
陈戈峰:“万河训练场那边有人吗?”
西南一怔,失笑:“我现在就在万河啊…白石,付九还有付九他大妹子,贼喜欢你那…”
陈戈峰截断他的话:“忙不忙?”
西南:“不忙不忙。”
陈戈峰:“你去接个人。”
西南:“?谁啊?”
他顿了下,咬字艰涩道:“一个,即将遇害的网红主播。”
啥玩意?
网红主播?
西南低声笑出来,手掌盖着双眼,脖颈微弯:“真的假的啊?哥。”
陈戈峰:“真的。”
西南语气里夹带着笑意:“哦……哦……那主播妹妹在哪里啊?”
陈戈峰:“地址微信发你了。”
西南:“现在就去吗?”
陈戈峰:“马上。”
这语气,让西南软趴趴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他一声叹息,立马站起来,冲着闲散坐在休息区的白石和付九招手。
他分明是不太相信陈戈峰说的什么遇害…网红主播…
但不相信,不代表他能不去。
陈戈峰刚接任队长那几年,车队里头进来好些刺头新人。多是有钱有家世叛逆不服管的毛头小子。得瑟得跟个二五八万样。
进车队一星期,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统统都被队长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跟得了陈戈峰恐惧症似的。见了陈队,比见祖宗都敬都怕。
到现在,分隔两地。
他队长人住医院,不玩赛场不干队长。说出口的话还跟从前一样,透着又冷又硬,绝不容违抗的命令感。
每一个字都有砸穿头盖骨的份量。让即时接到指令的任何人,一秒钟也不敢耽搁。
西南:“哥,你把那个主播的号发给我,我确认一下长相,免得弄错了。”
陈戈峰:“发你了。”
西南接收到消息,没点开,只瞅了一眼那个账户名。
民间斜警三人组。
西南:“三个人?”
陈戈峰:“你跟付九一起去。”
西南:“行,不然都坐不下。”
西南:“额…那……”
陈戈峰:“别提我名字。”
不太理解的西南习惯性先应声:“哦……好,我就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
陈戈峰:“快点。”
西南马上止声:“好的。”
第11章 一物 好心动啊
由于教育体系,生理条件,家庭背景,科学技术,社交圈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人的想象力往往是受到限制的。
例如,说到外星人,常常会联想到大眼睛,三角脸,蓝皮肤,等等仍然带有“人”属性的元素。
又例如,说到网红主播。
西南几乎也是不经思考,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以下一系列的刻板印象。
瓜子脸,大眼睛,白皮肤,大胸细腰,嗲声嗲气。
“谢谢哥哥送的礼物,么么哒哦~”
等等让男人头皮发麻,心头娇颤的sweet candy~糖炮攻击。
以上。
从陈戈峰那里接到指令,去拯救一位网红主播的西南同学。就这样,一边开车,一边紧紧皱着一张脸,用他富有灵气的大脑,编织出了一副,十分诡异的剧情画面。
外表冷面厉色,不苟言笑的陈队长,其实也像无数个受欲望折磨的普通男人一样。在夜里需要爱与温存来填满空虚的身体。
而医院的寂寥的生活不仅无法满足他做为男人的欲望,反而更加深了他心中的空虚寂寞冷。
于是,在某一个夜里。
他打开了某鱼的某直播间——深夜燃情热辣舞蹈让你硬不停。看着看着,再将魔爪伸向一个不可言……
no!
西南想着想着痛心疾首地用手掌狠狠揉几把脸。揉完之后还使劲打了几巴掌。
所谓兄弟就是,绝不能坐视不管,目睹他哥陷入美色,甘心刷光一生积蓄,送礼物只为换得佳人的一句“谢谢哥哥送的礼物哦~~爱你木马~~”从此沉沦。
自动脑补出一场法制伦理剧的西南在心里掷地有声地说:呵,我倒要看看,那个逼网红主播到底是长啥样,到底是直播啥的?说话有多勾人多嗲?
让他哥神魂颠倒的。打个电话喊个人,跟催命一样,有毒。
还遇害,估计是剧本吧,骗礼物的呦。装得真怪像的,也就欺负陈队人好,心善。
……
五分钟后。
请问躺在地上那五位是遇害的民间斜警三人组吗?
西南发怔地呆在原地。
付九慢悠悠点燃一根烟,咬在唇间,掏出手机,相机镜头慢慢对焦眼前景象。
昏黄的路灯,雨丝飘着,窄瘦的土路。
一辆蓝黑色的重机车斜斜放着,一个身躯瘦削的小姑娘坐在上面,一只脚踩在排气管上,头低低垂着,发丝遮住了侧脸,只留鼻尖唇形一线秀挺又冷倔的弧度。
露在外面的皮肤白蜡颜色,有鲜红血丝从额头静静漫过下巴,还有的从长袖袖口淌出来,在指尖凝成滴。
她肩膀在细微地起伏,似乎是在喘气。
车边有一块染了血的灰白色板砖。一个抱着脑袋,缩在墙角的男生,和另一个曲着一条腿,同样挂了彩,坐在台阶上的男生。
两人都是黑发,看着年轻又清秀干净。
以及其余五个画风完全不同的,躺在地上跟死灰一样的死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土得掉渣,丑得人神共愤,还胖。
“咔嚓——”
闪光灯亮起。
她被强光闪得闭了下眼,慢慢侧过头。
很小的脸,发丝微湿有几缕贴在白皙的脸庞,或黏在唇上。眼睛瞳仁过黑很大,像婴儿一样干净纯粹。
看见他们时,却像鬼片里被鬼上身的小朋友,脸上挂着血,眉目敛起,露出戾气极重的神色。
付九手抖了一下,又按了一张。
“咔嚓——”
她眯了下眼,从机车上,动作轻巧地跳下来,朝他们走近几步。看了看他们两人停在很远处的超跑。
“你们谁?”字词间染着未消的敌意和戒备。
西南捂着心口,吃惊又痴迷地盯着她,兀自低语:“我靠…现在网红主播变这样了吗?难怪我哥喜欢,要我我也喜欢。”
“好心动啊。”
这恐怕是玩赛车的人刻在骨子里的通病,对刺激与危险发了疯的着迷。而玩赛车玩了十年的陈戈峰从前是病得最深的那个。
付九听见身旁这人的胡言乱语,猛拍了一下他肩头,冷眼看过去。示意他收敛点眼神,别乱讲话。
西南偏脸咳了两下,仍盯着她不放。
何娣没注意,看着他俩。
付九摘下烟管,温和解释:“我们是路过的,看见这边在…聚众打架,过来看看。”
何娣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颤颤巍巍站起来的张四。
他拖着一条不灵便的腿慢步往这边走,凝视何娣,摇摇头。大意是指——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付九:“我们开了车来的,可以送你们回去。”
张四将信将疑打量他们。
付九手搭上西南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扯淡:“是这样的,你们不是那个什么网红主播嘛。我老弟是你们的粉丝,死忠粉那种。”
“大晚上的,知道你们要在这儿直播,屁颠屁颠扯着我就过来了。”
“麻烦,帮他一把,让他送女神回个家。”
要假装成是狂热粉丝的西南根本都不用演,冒着爱心泡泡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何娣。活像个吃了蛊药的二傻子,没一点心眼的那种。
张四看在眼中,悬浮在半空的心慢慢放下去,吸一口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