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叶渡——山有嘉卉
时间:2022-04-12 06:46:11

  怎么会突然想到他了呢?

  杨沐桐觉得有些茫然,难道在自己潜意识里,陈叶就是那个会一直站在她这边的人吗?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是,从小到大,遇到任何跟她有关的事,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小到一起出去吃饭吃什么,大到她和父母之间闹翻争吵,他永远都在支持她。

  很多以前没注意的细节,此刻突然就想了起来。

  她只顾着回忆这些往事,也没听清莫听云后来跟她说了什么,反正就是随便应着,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人早就离开了。

  下午杨沐桐在产房遇到另一个产妇,顺产的,但子宫收缩无力,羊水破不开,杨沐桐上去给她人工破膜,就是手从下面伸进去,撕开或者捅开那层膜,很痛的,但产妇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忍受了下来。

  羊水流出来之后因为宫口还没开全,又选择的顺产,只好再送回待产室等着。

  宫缩五分钟一次,很疼,别人都忍不住嚎起来了,她还是咬着牙忍着,嘴唇都咬破了。

  杨沐桐去看她,她竟然还有力气跟她道谢,温温柔柔地说自己可以忍得住,“只是身体上的痛而已,我可以的,这比我下决心彻底离开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控制我的父母时的心痛,要好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激素水平和疼痛的影响,她的话有点多,“我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就算结婚了,我也还是觉得自己无依无靠,觉得自己很没用,现在好了,我可以当一个妈妈,去做别人的依靠了,我一定会做一个和我妈妈不一样的妈妈。”

  杨沐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她们明明萍水相逢,只是短暂在这间产房相遇几个小时,她却莫名的觉得她们是同类,至少在参加工作完全独立以前,她们是一样的。

  永远在渴望别人的认可,永远在寻求被认同感,为此甚至压抑自己的本性或者牺牲一些什么也可。

  她握了握对方的手,认真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安慰完对方,她就离开了产房,走进洗手间,开了水洗手,然后在水流声里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什么眼睛已经红了,拉下遮掩住脸的口罩,才发现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相当怪异。

  她抬起手,用湿漉漉的指尖碰上嘴角,将嘴角往下按了按,然后放手,嘴角就变成平平的了。

  这样看起来果然正常多了,她想。

  她将口罩重新拉上去,又重新洗了一遍手,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远处传来护士叫她的声音。

  那个产妇后来生得很顺利,杨沐桐下班前她已经生完了,是个六斤多重的女婴,眉眼看起来跟她很像。

  杨沐桐进病房的时候她睡着了还没醒,她的丈夫正在晾粥,旁边还有一份饺子,一米八几的北方大汉,小心翼翼地做着事,东西都要轻拿轻放生怕弄出太大声响。

  见到她来,就压低声音告诉她:“不知道是想喝粥还是吃饺子,我就都买了,反正吃不完的刚好我吃晚饭呗。”

  杨沐桐笑笑,目光在她睡着的脸孔上扫过,疲惫一览无遗,但也有一丝丝笑意,眉宇舒展着,看得出来她很高兴,根本看不出来她曾经在原生家庭受过伤害。

  杨沐桐便也为她高兴,好像看到她过得好,便预示着自己以后也会像她一样好。

  查完房,杨沐桐下班,此时的心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去停车场路上遇到几个相熟的同事,便结伴一起走,走到自己的车前,却发现车窗的雨刷器上夹着一支玫瑰花,和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哦哟,沐桐,是哪个追求者给你送的玫瑰花啊?”一位同事惊讶的大叫起来。

  另一位同事也跟着问:“是不是我们单位的啊?哪个科的啊,谁啊?”

  杨沐桐尴尬地笑笑,心里忍不住吐槽陈叶太高调,看来是很久没骂过皮痒了。

  “应、应该不是……”她在心里把陈叶骂个臭头,面上还要微微笑着搪塞同事,“我也不清楚是谁。”

  同事们都有分寸,虽然看见那个粉红色信封了,都猜是情书,但也不会吵着要看写了什么,笑嘻嘻地调侃打趣她几句,就各上各车,各回各家了。

  就是临走前还有人朝她挤眉弄眼,让她不要太矜持了,“要是好男人,就大方点出手抓住啊,别考验太久,万一人跑了可就亏大了咯。”

  杨沐桐闻言只好又呵呵呵地干笑几声。

  等几位同事陆续离开,停车场只剩下杨沐桐一个人,她这才伸手拿起那支玫瑰花和那个信封。

  花已经没那么娇艳欲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她拿着看了一会儿,拆开信封。

  从信封里掉出一张照片,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应该是那天和陈叶一起去郑妙仪的生日聚会,在酒店十九楼的KTV拍的。

  照片里的她穿着米白色的长袖针织连衣裙,坐在窗边,扭头正看向窗外,昏暗的彩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有种梦幻迷离的意味。

  她都不知道陈叶是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

  照片翻过去,背后的空白处用钢笔写着:“桐桐,愿你能挣脱泥淖里的藤蔓,得以奋力奔跑,此生都不必与过去纠缠,拥有灿烂的未来。”

  她将这句话逐字逐句地读了两片,忽然又眼睛一酸。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