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做完清宫手术,她就跟杨沐桐说要出院,走的时候也没人来接,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科室里的同事们偶尔会说起她,都是感慨:“也不知道图什么,她这辈子估计就没做过除了生孩子之外的事。”
听起来多少觉得有点可悲。
现在的33床,住着今天刚从急诊收上来的宫外孕患者。
杨沐桐整理完病历,抬头见唐璐从外面进来,问了句:“15床生了吗?”
唐璐摇摇头,“才开了一指,早着呢。”
杨沐桐哦了声,扭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过一刻。
这时候才开一指,15床还是个初产妇,相对经产妇来说产程要长不少时间,恐怕要等到半夜才能生了。
杨沐桐去看了她一下,问她感觉怎么样,“家里人呢,没有在这里陪你?”
刚开始疼痛还不是特别难忍,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笑着跟杨沐桐说话:“我老公有紧急会议,回去开会了,我妈去打开水了,我肚子有点饿。”
“饿就吃一点,省得待会儿没力气。”杨沐桐也笑着,拍拍她的手背。
她又问:“杨医生,我什么时候才能打无痛?”
“你才开一指,起码要到二指才能打,快了。”杨沐桐答应道,让她再等等。
她话刚说完,就见产妇眉头一皱,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宫缩又来了,疼痛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杨沐桐等到她这次疼痛过去,她的母亲也回来了,才放心的离开病房。
时间已经是傍晚,受天气影响,天色比平时更暗一些,杨沐桐走在走廊上,提着饭盒的产妇家属和她擦肩而过,还有婴儿的哭声从病房门后传出。
学了产科才明白,一个女人,无论平时怎么样,在她生孩子时都是体面不起来的,因为疼痛而大汗淋漓面容扭曲,因为分娩而青筋暴起大便失禁,这种加诸在身体和心理上的疼痛是男人无法体会的。
刚回到办公室,早晨生了个女儿的18床的丈夫和家婆来送红鸡蛋,表情看起来很高兴,“杨医生,请你们吃红鸡蛋,分享一下我们家的喜气。”
这是传统了,家里有了新生儿,要给邻里亲朋送红鸡蛋。
杨沐桐笑着接了,跟他们说恭喜,尽管她看见过这个老太太在楼梯间对着月亮祈祷儿媳妇一举得男。
谭敏看着红鸡蛋笑道:“早上查房我还听见18床娘家妈跟她婆婆在病房外头说话,娘家妈问我女儿生了闺女你们不会不管她月子吧,她婆婆就说,那不会,这怎么说也是长孙女,而且还能继续生,生到三胎要还没有孙子就算了,说明没那个命。”
林清闻言接话道:“那看来老太太虽然是重男轻女,但还算讲道理。”
杨沐桐听了就笑着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唐璐拿着手机过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还没看完,电话又响了,神内科请会诊。
“这个病人呢,属于高龄产妇了,42岁,结果多年好不容易怀上孕,但又碰上晋升考察期,说是看谁表现好就能升总监了,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一直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结果劳累过度,今天下午出现头痛呕吐,急诊拍了CT,脑室出血。”
神内科的同事一边说,一边将检查结果给杨沐桐看,因为是孕妇,所以用药要格外谨慎,只能请妇产科过来会诊。
杨沐桐看完病历和检查结果,又去病房看了患者,写完会诊意见之后要走,在电梯里遇到神内的科室主任陈为民。
“陈主任下班了?”她笑着同对方打招呼。
陈为民笑眯眯地看过来,点点头,“下班了,过来会诊?”
杨沐桐应了声是,听他继续道:“小叶调过来这边了,你知道吗?”
杨沐桐目光微微一闪,“下午听同事说过。”
绝口不提她在门诊大厅已经和陈叶打过照面的事。
陈为民点点头,笑笑,没再说什么。
小孩子的事,他当长辈的,还是不要多管比较好。
晚上八点,15床开到了三指,杨沐桐让人把她送去待产室,麻醉医生过来给她打了无痛。
漫长的第一产程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结束,宫口开到十指,产妇被转移到隔壁的产房,这时进入第二产程,也叫胎儿娩出期,两个小时后,产房里响起一声啼哭。
“郑妙仪的家属在不在?”
“在,在在在,我是她老公,怎么样,我老婆生了个什么?”
护士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头发蓬乱眼神发亮的男人,“……生了个儿子,看好了啊,手手脚脚都是好的哦。”
凌晨三点四十分,陈叶睡得正香,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嘶喊起来,他以为是单位的电话,立刻鲤鱼打挺地坐起来,“我是陈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