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点点头,直接地问道:“吸的是笑气吧?或者用你们的话说,是打气球了?打不少吧?”
这妥妥就是脊髓亚急性联合变性的症状啊。
他话音刚落,就连两个小年轻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
有水珠滴里搭拉地从脸上往下掉。
陈叶看一眼他们,脸色淡淡,又继续问另一个的情况。
另一个病人的情况好点,虽然也有恶性贫血,但程度很轻,也没有出现很明显的神经系统损伤症状,但是情绪相当抑郁,从陈叶来之前值班同事给他的量表结果来看,已经到了中重度,据家长说,他还有短暂失忆的症状。
“突然就不记得昨天前天的事,连昨晚吃了什么都忘了,哪有十九岁人记性这么差的?”
陈叶问道:“他们俩都出去多久了?”
“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俩孩子差了三岁,一前一后出去的,都是十八岁去那边读大学,这个大的出去三年了,小的才去了一年。”
陈叶问他们怎么会吸上笑气的,大的那个说:“去音乐会,同学给的……试了一次,觉得挺舒服……后来大家搞party,又试了几次,觉得不像又不是大/麻之类的……就经常……”
然后越吸越上/瘾,毕竟这是一种短效的吸入性全身麻醉剂,只要吸入十几秒到几十秒就可以产生快/感,这种感觉可以持续两三分钟,而且便宜易得,不像传统毒/品那样让人闻风丧胆心存警惕,又足够刺激足够嗨。
“很酷吧?不吸的话,是不是会被同伴嘲笑,说你是胆小鬼是乡巴佬?”陈叶挑挑眉。
大家看向他,他笑了一下,“我在美国的时候,下班之后跟同事去酒吧,就看到有几个女生在隔壁吸笑气,有一个女生不想吸,同伴就笑话她,她们吸了笑气之后,个个都疯狂大笑,表情非常夸张。”
“我在UCSF也遇到过一个吸笑气的中国留学生,才两三个月,就花了几十万在这上面,一箱一箱地买笑气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打气球,最后打到四肢瘫痪,大小便失禁,在国外看病很贵的,也没人照顾,家长只好将她接回国,估计还在还是那样,想要变回正常人,难上加难。”
“你们这两个孩子,小的那个赶紧转去脑科医院隔离治疗,先把体瘾断了,后续接受心理辅导,从心理上去除依赖,家长多鼓励孩子建立新的朋友圈交际圈,调整心态,慢慢恢复正常生活。”
“大的这个情况很严重了,再拖下去,或者你再去吸一段时间,就可以过上像爬行动物一样的生活了,要是不想,就先住院治疗,看症状能不能缓解,接下来再说别的,见步行步吧。”
几位家属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其中当妈的两位更是直接就捂着脸痛哭失声。
同事们眼观鼻鼻观心地在一旁听着,什么意见都不发表,难怪陈主任说陈叶了解这方面的情况,这不,一下子就说清楚了重点。
肯定是要收住院的,但陈叶帮忙联系了脑科医院的王主任,“他这两年收治过不少像你们这样的患者,经验非常丰富,肯定比在我们这边要好,你们看是两个都过去,还是小的那个先去?”
兴许是他自进来之后就掌控了整个谈话的场面,连陈为民都退一步,也兴许是他刚才的言辞充分显示了他对这个病的了解,比起未知的王主任,还是他更让家属信得过,最后病情轻的那个患者决定去脑科医院,重的那个患者先留在这边治疗,待情况稳定再过去。
既然这样,陈叶就不想收病人了,理由也充分:“也不是我们组值班,我收了病历谁写?再说了,这不是让我越俎代庖么!”
值班同事:“……”我求你越俎代庖!
陈叶最后也没收病人,只是跟同事说这个病人要用大剂量的维生素B12治疗,同时还要注意患者的心理状况,“他起病已经超过三个月了,预后可能不会太好,要做好长期治疗复健的准备,谈话的时候把这些都跟家属说清楚。”
等到病人从急诊转运上科室,他也就完成任务要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被陈为民叫住:“咱们一块儿回一趟凤凰巷看看你奶奶,你都多久没回去了,知不知道你奶奶前些天生病了?”
陈叶一愣,忙问道:“奶奶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感冒。”陈为民应道,转身把主任办公室的门给锁了。
陈叶松了口气,“感冒而已,肯定是空调吹多了。”
陈为民把钥匙□□,扭头白他一眼,“怎么,感冒很小,不值得你这个长子长孙回去慰问一下是吧?”
啊这……
“小叔,你能不能就事论事别给我扣帽子?”陈叶大喊冤枉,本来么,老太太身体硬朗,小感冒而已,哪里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陈为民说的也没错,他是有一阵子没回去了,是该回去看看的。
于是他乖乖地跟着陈为民回了凤凰巷。
祖母杨蕙兰周日倒是休息在家,既没有出诊,也没有学生前来拜访,陈为民和陈叶叔侄俩到家的时候,老太太正撕着肉条喂家里的小狗。
见到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笑眯眯地哟了声,“怎么这么难得,你俩一块儿回来啊?”
陈叶笑应道:“我今天去同学家参加满月宴,小叔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收个病人,处理完了,干脆一起回来看看您,听说您这几天感冒了,吹空调吹的吧?”
“嗯……一不小心没有盖好被子而已,不值当你们大惊小怪。”老太太笑呵呵地摆摆手,又问他收的什么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