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公司立马派保镖护送,她不用想也知道,古墨婷回去要面临什么。
“栖意,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你不是晚上一直跟她在一起嘛,察觉到她的异常了吗?”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大众和媒体的眼光是毒辣的。台上是因为同行给面子不予拆穿,台下,就连他们公司都不停有人来问。
苏栖意脱下今天的礼服,准备将段微微揶揄过去,“有影后的指点,演技逼真还不行,你们哪,就是爱八卦!”
“不对啊,我最近是听说她拍完上一部戏一下子休息了两个礼拜,公司这么看重她,怎么会给她放这么长时间的假呢?”
“那你觉得公司看重我吗?”苏栖意套上一条牛仔裤,说:“我也放假了,你怎么不说。”
“你不一样,你是剧组放的。”
八卦其他人不如关心自己,段微微的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问苏栖意:“对了,你是不是年后才回剧组,今年,你预备怎么过?”
过年?没想到时间弹指一挥间,过得这么快。
苏栖意忽然有些心事重重,“还能怎么过,我得先去趟监狱看我爸。”
“我和你一起去看叔叔吧。”
她的家事不算秘密,更何况段微微和她这么亲近,自然想关心一下。
苏栖意摇头,“不用了,你忙了一整年都没时间回家,趁这个春节赶紧买票回去吧。”
“也对,我是外地人,不像你们就在嘉城,来去自如。那我就不陪你了,你帮我跟叔叔问声好。”
炮竹声声,辞旧迎新。
春节前一天,除夕,苏栖意一早收拾妥当,准备赶往南丘监狱。
倏地,她才关上门,电梯铃响起。
看惯了平时西装革履的模样,今日,他一出现,上着条纹呢子大衣,脚蹬一双短款马丁靴,发型蓬松,随意了不少。
“你这是?”
苏栖意愣在原地。
厉钦择依靠在墙边,“陪你去看苏先生。”
苏栖意将手上的东西丢给他,按了下电梯,“说说吧,又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晓月还是段微微?”
“这重要吗?”
厉钦择向她摊开另一只手,“不介意的话我今天给你做一天司机,时薪嘛……”
“时薪怎么样?”
苏栖意没来得及反应,霎时被他搂进电梯。
“一个吻,足矣。”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窃了个香。
苏栖意眉毛往上挺了挺,脸颊发热,“你干什么呢,电梯里有监控。”
“那就再来一次?”
某人不要脸地又亲了她另外一边,甚至特地对准摄像头。
苏栖意无语,索性一出门就将他甩在后面。
“你还没回答我话呢,为什么我每次的行程你都了如指掌,难道你已经入股了我们公司?还有那天,我在MO2品牌大厦,你怎么发现我的,我没看到你啊。”
那次也着实奇怪,她明明接到了电话,可出去转半天愣是没看到人,他究竟有没有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厉钦择上车捏了捏她的脸,“你们这种娱乐性质的公司,我暂时没有入股的计划,你这一说,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上次在MO2,我们的确有进行品牌联名的打算,撞见你,纯属是过来谈生意的时候,助理去楼底下买了几杯咖啡。”
一段话将前因后果说了个遍,这么看来,他也不算神通广大。苏栖意将椅背调好,然后,慢慢靠了上去。
今日交通拥堵,有交警指挥,厉钦择随前面的车一起接受交通管制。
“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
天冷玻璃上起了一层雾,他边用雾化器消除边开口询问。
苏栖意正感受空间的舒适,猝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坐直了身子。
“你说。”
面对他,她其实仍旧满怀压力。
厉钦择一偏眼,漆黑的瞳孔对上她,“那次,为什么拒绝我?”
“我没有拒绝你,我只是……”
苏栖意一瞬间无所适从,想要解释又回到了原来的节点。
厉钦择再也不愿像那晚一样放纵她了,这次他要明明白白地知晓原因。
“栖意,看着我的眼睛,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
他偏身,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掌心与掌心相对,暖流蔓延,苏栖意凝眸,脸上是故作镇定的情绪。
“厉钦择,你说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有感觉,你喜欢的到底是原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这句话她同样憋了许久。
从前的苏栖意,骄傲、任性、充满生气,可以说,她想要的一切都应有尽有;而现在,除了身披仇恨和债务一无所有,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执着于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她的自卑正是源于这种从天而降的落差。
“以前的你,现在的你,都是你。你就是你,无可取代。”
厉钦择掰正她的脸,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也是白手起家,你没有嫌弃过我。现在换你,难道我就不能托付真心吗?”
“厉钦择……”
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面对他更是屡屡唤过数次,他此时的真情流露,不沾丝毫杂质。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动容,苏栖意感觉到心潮如同最汹涌的海水。
“不要认为你配不上我,在感情的世界里,不存在相不相配。那些身外之物,都是人们为了掌握主动权而冠上的附加品。你独立、有原则、知进退,这么多没好的品质,早已与我势均力敌。”
他在她眉间深情一吻,“任何阻碍我们的东西都不应该出现,最纯粹的交融才能称之为情感共鸣。我不敢保证我前半生有多完美,但我希望后半生因为有你能变得完美。栖意,你愿意填补我灵魂的空缺,成为我人生当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吗?”
“你说得这些我没有想过。”
情话夹杂哲理,一大段肺腑之言,她从来不知道他的爱意会如此深刻。至少,这不是她认识的厉钦择。她没有推开他,同样认认真真地对准他的眼睛,坚韧笃定,“我需要时间消化。我答应你,这次,绝不逃避。”
正如他所说,她苏栖意独立、勇敢,没有什么能打倒她。她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
能得到这个答案的厉钦择已然欣喜万分。他明白,她需要时间,一个斩获新生的机会。
“先生,你们已经严重阻碍到交通,请下车!”
不知何时,道路清空,后面鸣笛声四起,交警过来敲他们的门窗。
“抱歉。”厉钦择赶忙下来处理。
好不容易觉得心情好受的苏栖意哭笑不得。
“下次你还是别开车好了。”
批评、罚款、扣分,一系列操作完毕之后,她对厉钦择说。
厉钦择不满,“我们还没开始你就嫌弃我了,苏小姐,做人不厚道啊。”
“我也不想这样的,谁叫厉先生的交通意识淡薄,连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小时后,行驶到南丘附近,调侃完毕,苏栖意问:“都到门口了,你真的不进去吗?”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车子顷刻媳火,男人没打算解安全带。
苏栖意蓦地抛出一句话,目光如炬:“厉钦择,还不跟我说实话吗?你跟我爸爸有往来,为何从来不对我明说?”
“你知道了。”
男人一瞬间眼角上拉,眼皮轻抬,变得正经。
第33章 Chapter.33
“爸。”
苏瑞成不喜欢奢侈,即便他们过上了那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他也依旧勤俭。不过他对女儿百依百顺,在苏栖意的印象里,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她。
这次来,没有带值钱的东西,几件过冬的衣物便已足够。苏瑞成看到她的时候,不能说表情起伏很大,但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眼底的泪光。
哪怕上次他们父女俩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吵。
“不是让你别来了,为什么还来?”
监狱给每位囚犯准备了特制棉袄,他其实不需要也不能穿,可是看到这些衣物,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苏栖意隔着玻璃摸他的脸,“爸,我想你了。”
“太轻易流露的感情不会被人珍惜,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苏瑞成握紧话筒,板脸。
苏栖意说:“那您呢,您在等谁,倪伽还是哪位?”
“你在说什么?”
苏瑞成瞪住她,他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到的这些消息。
苏栖意将准备好的、用保温壶装的年夜饭送到他面前,“今天是除夕,不说这些了。我不会做饭,您以前爱吃的我可能做不出来那么好的滋味。您将就一下吧。”
“清蒸鱼”、“肉沫蒸冬瓜”、“芹菜炒香干”……
苏瑞成身体不好不敢随便沾染荤腥,而这些看似普通的家常菜,正是苏栖意为他精心准备的。
“好孩子。”
探监同样不允许接受吃的东西,可惜这么多美味了。
苏栖意默默合上盖子,“爸,我想通了,我不想报仇的事了,我听您的话,好好生活。您放心,我现在一切安好,债务在还,日子不算难过。”
“还债,你是不是还没从那个圈子里出来?”
蓦然一句话,触及苏瑞成的大脑。
苏栖意道:“我今天来,正是跟你说这件事的。”
厉钦择在狱警的带领下进门,苏瑞成望见他的那刻,格外吃惊。
“你们……”他脸上多了一重审视的意味。
厉钦择道:“苏先生,好久不见。”
因是年关,今天给予的探监时间充沛。苏瑞成先是看看他,然后将视线挪到苏栖意身上。
“你让他来,无非是想证明在外面生活得如是,不需要我操心。苏栖意,你果真我的好女儿,也长大了。”
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将,他一眼便拆穿了女儿的伎俩。只是没了责备的语气,更体现一个老父亲的欣慰。
苏栖意同样情难自禁,“爸,当初是您说有事让我找他,我没有受委屈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您的女儿是长大了,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依然是您的女儿。”
血脉相承,父女连心,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
苏瑞成凝视厉钦择,饱含赞许,“厉总,当初你说你对我女儿有意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没有说假话,将我女儿照顾得很好。栖意随我,是个重感情的人,你真心待她,她必定真心待你。我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
“爸!”苏栖意唤了一声,有丝哽咽。
苏瑞成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你跟着我,人前人后经历过不少世故,依然学不会冷漠,不是你的错。但我的女儿我明白,她有一颗温热的心,只要心还跳动,就永远相信人性。厉总,早在五年前就找过我,他说对你一见钟情。我当时骗过他,说我的女儿不相信一见钟情,甚至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有人打动她。他不信,一而再地找到我。”
他话及此,视线不自觉与玻璃窗外的年轻男人触碰,两人相视一笑间,许多往事涌上心头。那正是五年前发生过的一幕。
“苏总,可能即使我现在腰缠万贯,您也未必看得上我。但我答应您,只需要五年时间,我就能与令爱并肩。我也经历过家庭破碎,爱情、婚姻曾经在我眼里都是虚无。直到遇见苏小姐,我才发现,是我过于偏执了。”
“年轻人,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那笔投资,也许是苏小姐的无心之举,对于我来说,却让我看到了人性。不瞒您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风投,到处碰壁,能够帮助我的少之又少。而苏小姐,是目前为止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人。通过与她的相处,我发现她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善良、炙热的心。而我,与她相反。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救赎我自己的机会。”
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他口中的喜欢,从初识到了解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童年的不幸致使他无法相信人心,而苏栖意的出现,恰恰打破了这一常规。
苏瑞成记得当时没有向他提要求,唯一一个不算要求的要求,就是让他等。
时间会给出一切结果。
“您言重了,时至今日,我也并不算完成我的预期。栖意没有接受我,所以我还需努力。”
“你说这个做什么。”
苏栖意碰碰他。
苏瑞成看到他们相处融洽的样子十分欣慰,“女大不中留,栖意是我看大的,我也不能说完全了解她。”
他对厉钦择说:“好好努力,希望在我刑满释放的那天,你们一起来接我。”
“会的。”
这是厉钦择给他的承诺,更是他对苏栖意的誓言。
“今天除夕,你想要怎么过?”
出去之后,苏栖意难得的轻松,她开口问他。
厉钦择挑挑眼,“这样的佳节,没有人陪我共进晚餐可惜了。苏小姐,你还记得欠我一顿饭吗?”
“当然。”苏栖意笑着答话。
两人从停车场出来,正准备离开,苏栖意忽然从黑夜中瞥到一抹人影。
“等等,那个人,好熟悉啊。”
一身长羽绒服装扮,那人同她之前一样拎了个保温桶进去。
“裴老师?”
没过几分钟,苏栖意拦住她,异常震惊。
*
“我与你爸爸是初恋情人,我以为我得了不治之症,所以才离开了他。后来,找过,可惜那时候,他已经娶妻生子。”
发生雪崩的刹那,以为所有雪花都弃你而去,殊不知,有一部分正附着在脚下,一起与你抵挡前方的风暴。
世界何其小,转了一圈,身边全是出手相助的人。
听完裴锦的回忆,苏栖意这才后知后觉当初表演课为什么总是对她格外关照。
“老师,您别这样想,各人有各人的命,缘分的事,谁能说得清呢。我爸爸现在进去也是他的命,您不用惋惜,更不用自责。”
晚饭前夕,她撇下厉钦择单独找了个地方跟裴锦说话。裴锦眼神不似课上那么晶亮,多了几分凄然。苏栖意安慰她,实则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