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鹤承受着他的情绪,只是这两个字的分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情绪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说的对啊,当初要是按着他说的那样,直接让赵嘉汀在医院的昏迷中永远沉睡下去,她又怎么会落入现在这样的两难的局面呢,现在面临这样的艰难的处境,完全就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完全就是她活该。
她绝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任由懊悔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赵嘉钰原本以为这个女人还能挣扎一番的,他的情绪无从发泄,必须要找到一个出口,都怪这个是非的狐狸精,都是她的错,自己的计划才会功亏一篑,满盘皆输,现在他在公司活的就像是一条狗,连周围的员工,和下属全部都看他不起,这全部都是他的那个弟弟的好手笔。
本来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他的头上,甚至对决已经在那个白痴因为一个女人而将枪口冲着他自己的胸膛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他本来就是毫无胜算的,已经本来就可以在那里结束了,偏偏是这个女人突然出现的搅局,帮助促使赵嘉汀的苏醒,现在他被赵嘉汀和赵益联合一起排除在了赵益传媒的公司之外,像一条可怜的丧家之犬。
对,全部都是她的错!
“你活该,机会给你你自己选择了错的路,现在这样一幅死样子有什么用?你的蒋飞早就已经粉身碎骨,这就是你赢得的报应!”
听到这里的吴鹤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胡说!滚开!放开我!”
“这就受不了了?呵...”赵嘉汀松开了她,双手抱胸,一幅游刃有余的闲散样子,“是你的愚蠢选择,害死了她,你最好能记一辈子!”
她痛苦的尖叫起来!
门口被轻轻的推开了,赵嘉汀站在门口,上身□□着,左肩斜挂着一条厚重的绷带,他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刻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起伏,现在只要他动作稍微大一点,甚至是嗓门大一点的说话,背部的肌肉就会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伤口上的酒精还没有可能都还没有挥发完毕,他就已经冲上来了,背上现在是火辣辣的一片,甚至已经分不清是痛还是辣的麻木了。
但是,刚刚楼上的动静,提醒了他,今晚大哥也在家,吴鹤的处境很危险,于是他都来不及叫人,就孤身冲了上来。
赵嘉钰见好就收,现在的他不适合和眼前已经坐稳头把交椅的弟弟硬碰硬,现在他已经拱火完毕,目的达到了,就好他现在没有必要得罪人,现在怒火中烧的那个人可不是他,而是那个女疯子。
他缓缓的走到门口,回身瞥了一眼那女人,心底暗暗的赞叹真不愧是女疯子,瞅瞅她现在猩红的眼神,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脑袋里装的什么,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
当真都是报应。
她缓缓的朝着赵嘉汀走来,他察觉到她的步子有些不稳,瘦弱的身子在他的大西装里左右的晃荡着,适时一阵狂风骤起,吹起了她的长发,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了,她的神色被打散在飘扬在面前的发丝里,被分割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悲戚的忧伤开始弥漫在她的周身,她像一只已经破碎,但是被修复的瓷娃娃,一步一步颤巍巍的朝着他走过来。
很短的一段路程,他耐心的等着。
她的巴掌的力气当真是一点也不小,脸上的疼痛感一直传到了赵嘉汀的后背,紧跟着,连心口都一起难受不适了。
“把蒋飞还给我......”她这样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等赵嘉汀的回答,就那样自顾自的念叨着......她的眼皮沉重的额在下眼眶的边缘搭了两下,整个人便朝着后面栽去,晕了过去。
赵嘉汀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重新揽回来圈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整个人冰冷清瘦的样子,没有生机,像个傀儡娃娃一样乖顺的躺在他的怀里,虽然他现在,此时此刻怀里是抱着她的,但是他却觉得那个充满生机的吴鹤早就在这样激烈的纠葛里,死去了很久很久了,现在怀里这个轻飘飘的吴鹤,怎么回事当初那个在化妆间,跟人扯着嗓子说他坏话的那个吴鹤呢?
还记得当初见到她的第一面,夏天的天气炎热,他不想太过于拘束,所以就在车里穿着背心,在搞一个会议的提案,正在专心工作之际。
一个浑圆脑袋出现在紧挨着他的那面窗户上。
我叫蒋飞
他才反应过来,是一个女孩子,透过玻璃在往车里面看,丝毫没有察觉车里面的人目光也一直在追随着她的异动,甚至为了看见车里的人,将两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前,帮助聚光,方便她可以看清里面。
他自然是对自家的车的私密性是有着足够的信心的,刚好有些累,就耐着性子打算这个小姑娘打算干什么?他仰躺在沙发的后背,看着小姑娘从车前溜达到车后,车左边走到车右,上蹿下跳的样子,有些好笑,他微微的勾起了自己的唇角。
本来以为这是什么新鲜时髦的新的撩汉手段呢,心想着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专在这种地方绞尽脑汁,用尽手段。来地下车库堵着男人来搭讪。
但是,他仔细看下去,才发现她似乎是真的在着急什么,一会看看他的车,一会看看周围,紧紧的皱着自己的眉头。
便让司机开了车门,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中气也很足,说自己的车停的位置不对,他难得耐心的跟她逗趣,说自己刚刚在忙,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他看着女孩吃瘪,但是也讪讪作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才想起来,这是今天那个秦福生的婚礼主持。
一个舞台上在熠熠发光的女人。
很漂亮,也很有魅力,只是现在处在一场舆论风暴里是个怀才不遇的人儿。
但是,步履铿锵,很有朝气的一个女孩。
现在,躺在他怀里的这个女孩,仿佛跟她不是同一个人似的,身上的朝气全部被损耗殆尽,一潭死水坠在他的怀里,让他触摸不到,也觉得不真切。
抱着她的时候,背后伤口的皮肤好似重新裂开,扯着刺痛的感觉蔓延了上来,他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这是出于这个女孩子的仇恨,具象成为他背后一到长长的疤,新的血肉在生长,在愈合,那片皮肤的触觉一场的灵敏,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其上啃噬,也在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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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吴鹤摔的第六个盘子,她使得力气大,盘子从屋子里甚至是飞出来的。一碟的肉,蔬菜瓜果,还有稀粥......就那样散落在赵嘉汀的脚边,乱做一团。
更包括吴鹤的屋子,已经被她破坏的不剩什么了,唯一完整的就是那张她埋头躺着的那个大床,她的头发散落在被子的外面,整个脸却蒙在了被子里。
视线里还有她光裸在外的小腿,上面的青紫是从楼梯上摔得,本来她是直接想从二楼的围栏上一跃而下的,但是被赵嘉汀拦住了,天旋地转之间,原来的垂直降落的线路,被强行扭转成了二人双双从楼梯上滚落,吴鹤身上的那些靑紫,赵嘉汀的身上也有,甚至是更多。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动,脚边的饭菜被仆人已经收拾掉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靠近屋子里的吴鹤,他现在总有一种预感,只要他碰到她了,她就会义无反顾的碎裂给他看,然后干脆的消失在尘埃里,留他一人对着满室的空气茫然。
他只远远的盯着看了一阵,就离开了,现在这间屋子只让他开始觉得窒息起来,他渐渐的也不再回这里,更多的时候,是在公司的办公室解决睡眠这件事,背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的恢复,他只能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好几个夜里都是转转反策难以入眠的。
好像不论什么姿势都睡着难受,左侧躺着不行,右侧躺着也不行,他认为这是枕头有些低了的缘故,第二天找助理换了一个高一些的枕头,仍然是无济于事。
睡不着的时候,他的眼睛会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发呆,脑袋里没有工作,也没想什么别的其他,甚至吴鹤他也不再想了,因为只要一想到她,最先想到的是,那双眼睛,那天对着他的后背刺进一把剪刀之后,仍然不解恨似的,还要冲着他的胸膛再来一剪刀,彻底叫让断了生息的眼睛。
是有生机的,但是这样的生机令他觉得畏惧。
一想到心脏就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心里一样的窒息,难受....他又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在床头内测,仍然是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愣愣的盯着。
困意终于来袭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点亮堂了,夜色被这亮光稀释,没有先前那样黑了。他还没来得及谢天谢地的时候,就被手机的震动声音给惊醒了,睡意一瞬间烟消云散,不好的预感侵袭上来,他迅速将手机接起。
听见吴鹤已经不省人事的消息的时候,他着急的往医院赶,着急的情绪占大半,潜藏在这情绪之下,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凌晨道路上的车辆并不多,道路宽敞且一路畅通,他开着自己的车在上面飞驰着,从她绝食开始,他就没有强求过一次,他知道肯定有这么一天的,她彻底将自己饿进医院里,甚至是饿进急诊室里。
从她开始绝食开始,赵嘉汀就已经知道,从那时候开始,自己拥有吴鹤的时间,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这次,就是最后一次。
他隔着门上的圆形玻璃窗往里面望着,那个静静的躺在床上的女孩子,比之前更加瘦削的样子,整个人像一片易碎的落叶一样,被搁置在病床上,手臂上缠绕着绷带,手背上插着管子,脸上扣着氧气罩。
他甚至仔细的观察了好久,她的胸膛没有任何呼吸起伏的迹象,她分明就是现在还在有意识的一心求死,她甚至是选择死亡,也要离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大夫叫进了办公室里,他猜测的果然没错,医生说她的求生意识非常薄弱,这对治疗是非常的不利的,甚至不排除最坏的结果。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就走了出去。
医生当然是对他和她之间的事情是毫不知情的,但是这种毫不知情更像是审判似的对他在讲,这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子的生和死现在就在你手里攥着,逼他讲出办法来。
现在跟他耗着的,不再是那个倔强的女孩子了,她根本就是输了,才会这样无赖般的拿着一条烂命在这里跟他博弈,真是狡猾。
他在病房门口的走廊边蹲了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法集中注意力想些什么,他在她的病房门口守着,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脚渐渐地开始有些麻了,他重新站起来动了两下,等待恢复如常之后,接着原样的蹲了下去,重复刚刚的一切。
正在愣神之间,病房内的仪器开始传出一阵警报一般的刺耳的声音,将他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瞬间撕裂了。护士和医生一股脑的从他的面前略过,涌进了吴鹤的病房里。
一瞬间他像是被电击中了似的,也趁乱冲了进去,侧耳的声音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洪亮,她的生命清晰且深刻的在从他的面前一点点的流失.....
护士注意到了他,开始将他往外面推搡,嘴里说着什么要配合治疗,病人情况危急,要马上进行抢救。
“等等!我......我可以救她!”几个护士的力气并不小,他往后推了几步,情急之中只能放大了自己的声音,冲着病床上的那个人儿大声喊,“蒋飞......蒋飞!他,没有死!你要是敢离开的话,我就送他下去陪你!”
他被关在了门外,已经足够了,赵嘉汀。
他这样对着自己说,转头迅速的离开了医院,仿佛这身后有什么他要逃离的东西似的,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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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鹤从病床上苏醒的时候,站在他病床旁边的是邢涛,她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嘴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邢涛却是懂她的,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主动回答道,“邢涛很快就回来了,他让我先回来帮他守着你,你要快点好起来,他说了,要你帮他管一下公司,他现在有点事顾不过来。”他的语气像是唠家常一样,淡淡的。
看到病床上的吴鹤点了点头,他便也放心了。丫头真的已经瘦的可怕,那个赵嘉汀也真够不是东西的,将一个好端端的丫头折磨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着吴鹤补充,“至于那个人渣,他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你安心的过你的,不要害怕。”
吴鹤同样点了点头,只是在这一瞬,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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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蒋飞个人的娱乐公司,蒋飞这个本家招牌不在,吴鹤能将公司稳住局面,甚至还能签下几个有潜力的小歌手,给公司带来了一定的营收,这更是令邢涛刮目相看。
甚至有些忙不过来,吴鹤要求邢涛给她找一个助手过来,邢涛依着找了。
他的效率很快,还拍着胸脯子保证,说这个人保准她满意,她在电话里不耐烦的应付,“那把人叫过来我亲自面试,下午三点,就在我的办公室。”
吃过午饭以后,吴鹤伏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她不敢躺着,因为一躺就直接一觉就到下午了,那样的话绝对会耽误工作的,所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的午休只是小憩。
下午三点,桌子上的女人趴在桌子上还是睡过了头。
门外准备面试的人,敲门只得了一声懒洋洋的回应,说是让他进去。
她打着哈欠悠悠转醒,头也没有抬,就问,面试者,“做个自我介绍吧。”
“你好,我叫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