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事实,我不相信我的父亲会是那种人!”
“你当知道当年叶剑荣只是章家的一个不起眼的打杂的,他在外院的时候见过几次你的母亲之后,就一直觊觎你母亲的美貌。至于那场所谓的送亲路上的意外,若不是叶剑荣刻意安排,怎么会就那么巧就让他遇到了。人人都知道章家有一个富可敌国的金库,只是自从章家败落之后金库的钥匙就不翼而飞了,没有钥匙任何人都找不到金库的所在。章老状元宁死也没有将金库的下落说出来。当时的军阀就逼迫章家人交出钥匙,而最终钥匙的下落却不知所踪,那些人仍旧不死心,想要逼迫的章家人走投无路之后去找金库。最后章老太太临终的时候才说她最后一次见到钥匙就是在母亲出嫁的那个晚上,而那个晚上和她在一起的人就是叶剑荣。若不是叶剑荣得到了金库,他怎可能缔造这样一个商业王国。”
“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母亲后来嫁给叶剑荣之后,叶剑荣开始白手起家做生意,一走就是几个月不回家,你出生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不信你问问叶剑荣,还是旁边的邻居给你母亲接生的。你父亲如今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他愧疚!后来我们被送到你母亲那里寄养的时候,叶剑荣更是好几个月不回家,那时候你母亲刚刚怀上孩子,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却半年都不回来一次,还公然在报纸上和别的舞女出双入对,你母亲天天以泪洗面,整日望着门口发呆!”
“那时候你还小,不懂事,整日里就盼着爸爸回来,可是一天两天总也盼不回来。后来遇到战乱,姑母带着我们躲到山上的破茅草屋,半夜她临盆在即,眼看着就不行了,无奈之下我下山去找人来接生,没想到大雪封山,三天三夜都无法进入,我只能在山下干着急。等到我们上了山的时候,却在半山腰看到下山找我的星儿的尸体,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绝望。一心想着一定要救回你和姑母,可是当我带着人到达茅草屋的时候那里只剩下大片的血迹,你和姑母都不见了。这些年我辗转很多地方,到处打听你们的下落。一方面我要找叶剑荣报仇,为了姑母,为了章家,为了你,也为了可怜的星儿。”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全身青筋都曝起。
他怒目看着我,“你说,这个仇我能不报吗!”
那些零星破碎的画面不断的在我脑海里闪现,我连连后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吵杂着我,眼前全部都是一片红色的血腥,口中仿佛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还有,”徐闻靠近我继续开口,“你知道叶剑荣是如何才能坐稳尚阳城商业霸主的地位的吗,你以为单单靠那些商贸行就能赚到这么多的钱?叶剑荣利用商贸行作为掩饰,实际上他干的都是走私军火,贩卖鸦片,勾结日本人的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抬眼看着一脸不相信的我,最后目光定格在罗成身上,“我有没有说错,你问问成先生就知道了。成先生可是叶剑荣的高徒,那些龌龊肮脏的事情他可没少参与!”
“不,不!”痛苦的蹲下身子,不自觉的抱着自己快要炸开的脑袋,心头的疼痛一阵漫过一阵,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知秋,知秋!”罗成抱着痛苦的我,一脸惊怒的等着徐闻,“徐闻,你在干什么,明知道她是因为这段回忆太过痛苦才选择忘记的,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的揭开这个真相,你是要逼死她吗!有些事情不要说叶先生不会放过你,我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徐闻你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他心疼的将我搂在怀中,安抚的拍着我的后背,“知秋,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徐闻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他蹲下身子想要触碰一下我,可是手伸到半截又缩回去,他颓然的坐到地板上,看着失魂落魄的我,“你快点带她走吧,我也不忍心将她拉入这个漩涡之中,这件事情太过复杂,好多势力牵扯其中,你要好好保护她,我能做的就只能是这些了,以后不要再带她来找我了,这里太过危险了。”徐闻一开始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看来那些所谓帮助自己报仇的人一个一个都是豺狼虎豹,他们的目的没有一个是单纯的。
罗成抱起失去意识的我,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灰白的徐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真后悔为啥要带叶知秋来这种地方,这个徐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他被人利用到这种地步仍旧不知悔改,他以为自己是在报仇,其实不过是那些人手中的一把锋利的刀而已,现在已经快要没有价值了。
看着怀中喃喃自语的女子,他捧在掌心里怕化了的姑娘,如今像是一只受伤的小豹子一样蜷缩在自己的怀中,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话,心中疼痛不已。如果可以宁愿疼痛的是自己,可是这种痛苦谁也代替不了。
我知道徐闻所说的大部分是真的,因为有些事情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在我的脑海里那些零星的画面和片段本来就是我记忆的一部分,从小到大我都不断的重复着那样缠绕不断的噩梦,以前祥叔总是安慰我说那些都是梦魇,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是现在我清楚了,那些都是真是发生过的,母亲用自己的血救了我的命,她在临终的时候一直念念不忘的还是父亲,她用自己的一生成就了父亲的今天。可是他们所说的金库到底是什么,那个钥匙又在哪里?如果说父亲对母亲心中有愧我是相信的,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活在痛苦和自责中,我是看得出来的。可是如果说父亲是为的独占金库而故意接近母亲,最后狠心的抛弃了她,我是不相信的,因为我知道父亲从未用过金库,他在困难的时候也和银行贷过款,为了不让我挨饿受冻将唯一的吃食都让给我,那些都不是可以编造出来欺骗我的。
我想这个答案恐怕只有父亲才能给我,只是他现在忙着应付那些军阀,面对外面那些复杂的局面,如今都对我们叶家不利,我想着等他忙完这段时间再去询问。只是我没有想到居然没有让我等到那个时间!
第四十章环环相扣无法解
可是当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探寻一个答案的时候,那个迷雾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样,被不断的打开重复发作,一遍又一遍,环环相扣,仿佛是有人编制了一张大网就等着我们往里钻,而且永远找不到头绪在哪里。
那日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常泰熙突然打电话给我,约我晚上出来,说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我说,本来我晚上是准备好了要去找祥叔先去问问这些天我调查到的那些旧事的。可是听常泰熙的语气,似乎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想着等我回来再问也不迟。
罗成自那日送我回来以后就神神秘秘的,虽然他答应我帮我保守秘密,不告诉父亲我们曾经去见过徐闻,可是我知道这几日所有尚阳城的各大媒体报社都在争相报道当年那些子虚乌有的旧事,把父亲说的十分不堪,父亲和祥叔忙着正在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罗成自然也是非常忙碌的,他告诉我暂时不要相信任何人,出了父亲和祥叔以外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恢复记忆的事情,也不要忙着去调查什么,等到这些风波平息以后,自然就有了结果,到时候孰是孰非就有了结果了。
只是当时的我总觉得大家都在忙着掩饰一个真相,忘记了父亲和祥叔才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所谓的调查到的那些结果难道就真的是事实吗!
我从之前那些下人和曾经与父亲有过生意往来的人口中得知父亲确实是一夜之间突然有了第一桶金的,至于怎么来的没人能够知道。
就连纪芙蓉的父亲纪昌福和父亲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他当年是看着父亲如何白手起家的,父亲在尚阳城里的生意很多都是和纪家合作的。所以我首先想到的是纪芙蓉,可是据纪芙蓉调查到的结果也都表明父亲之前一直在码头上做事情,和祥叔靠出卖劳动力挣钱的。好像是遇到一个偶然的几乎,他们干了一笔大买卖才有了第一桶金,父亲的眼光十分独到,他当时就看到了尚阳城未来十年的发展趋势,所以投资了商行和贸易行,这几年更是扩大规模,不断的发展势力,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而且就连我一直不愿意相信的走私军火,勾结日本人也可能是事实。叶家的货物都是通过纪昌福的码头运上岸的,所以纪昌福自然是知道那里面是什么的。虽然纪芙蓉没有明确的说明,可是那态度已经明确的告诉我了,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贸易往来。
这些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叶家,指向了父亲。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似乎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环节,我想要找罗成问一问,让他帮我分析分析,可是这几日罗成不知道在忙什么,他总是告诉我不要着急,很快就有结果了。
“小姐,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厨房刚刚做了点点心,你要不要尝尝。”青莲端着一盘看上去味道十分诱人的点心,看着坐在窗口的我,斟酌着开口。
低头看了看那些甜腻的点心,平日里我就不太爱吃甜食,无奈南方的小吃多糖,所以叶家的厨子做出来的点心总是少糖,很对我的口味。可是今日看到这些甜腻的甜食,我突然没了胃口,摇摇头,“我现在不想吃,你端下去吧。”
青莲将盘子放在茶几上,“小姐,您平日里不是总说人是铁饭是钢的嘛,你若是不吃饭身体怎么受的了呢,先生和章管家看到了又要担心了。”
讶异的抬起头来看着青莲,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苦口婆心的劝别人了,“青莲,你倒是长本事了,敢如此和我说话了。”
青莲看到我脸色阴沉下来,以为我生气了,慌张的跪在地上,“小姐息怒,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是章管家特意交代的,小姐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原来是祥叔,祥叔向来细心,我不吃东西的事情一向瞒不过他,我就觉得今天青莲怪怪的,拉起地上的青莲,“我都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是好奇你怎么也学会了婆婆妈妈这一套。”
青莲顺着我的力道站起来,揉揉发红的眼睛,“小姐,章管家很关心你的,经常夜里偷偷过来看您,还嘱咐我如何照顾您,好多事情都是章管家吩咐我做的。我不是不告诉您,只是章管家说了,让我不要说,他说这些都是先生安排的,只是先生不愿意让您知道。”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祥叔每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为何了,原来一切都是父亲安排的。父亲表面上看上去对我十分严厉,很多生活小事他都漠不关心,可是现在看来最为细心其实还是父亲,祥叔就算再怎么疼爱我,叶剑荣可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怎么会对我不闻不问呢!一想到这样的父亲,我怎么忍心去怀疑他呢!
“小姐,小姐,您不要难过呀,是不是青莲说错什么了!”青莲看到我眼中的泪花,瞬间慌了神,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我摇摇头,吸吸鼻子,“不是的,和你没关系,青莲,我知道了,以后若是先生再有什么吩咐你只管实话告诉我就好。”
青莲点点头,欣喜的看着我,“我就知道小姐您不会生先生的气,先生那么疼爱小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章管家说了小姐核先生只不过是都抹不开面子,所以才用他做中间人,其实你们彼此都很关心对方。”
祥叔说的一点没错,父亲对我这几年的冷淡我多少能猜测出一些,一方面他对我是愧疚,因为当年没有陪在我和母亲身边,以至于发生那样的悲剧,让我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所以格外疼爱我;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和母亲实在是长得太像了,所以他每次看到我的时候就会想起母亲,他心头疼痛,所以他尽管十分疼爱我,可是却害怕又渴望见到我,那种矛盾的心理。祥叔也明白父亲的痛苦,所以他尽量去关心和爱护我,把父亲心中愧疚的那一半给补全。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对母亲毫无记忆,也对以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所以“母亲”这个词对我来说不如父亲来的更为真实和亲切一点。而父亲心中的那些愧疚和疼痛我不是感觉不到,只是没有那么深刻和强烈。
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白色的点心,缓缓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那种浓浓的奶香味混合着丝滑的口感仿佛是父亲温暖的手掌划过心尖。这些都是按照我的喜好做出来的,父亲平日里看似粗心,从不关心这些小事,可是每次只要是和我一起吃饭,饭桌上总是摆放着我最喜爱吃的几样菜。父亲知道我在平陵呆了很久,习惯了北方菜的口味,所以专门请了一个会做北方菜的厨子准备着,平日里换着花样给我准备吃食。这些虽然祥叔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父亲安排的。
如此对我的父亲,我怎么能够因为外人的几句话就随便怀疑他的人品呢,我相信父亲是不会随便伤害别人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最爱的母亲。这些年父亲对母亲的愧疚只是因为当年发生那件意外的时候他不能陪在母亲身边,在母亲最需要人的时候他没能够保护好她。根本就不是徐闻所说的那样,父亲更不会走私任何物品,他一向不喜欢日本人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怎么也像是市井小儿一样不能明辨是非了。
想通了这些事情,瞬间觉得自己肩膀轻松了很多,其实有些事情我不需要去和父亲还有祥叔去求证,我自己就能够理解,这些不过是那些小人所出的阴招。
见我的脸色缓和了好多,青莲终于放松下来,“小姐,您终于笑了,你都不知道这几日你的样子好吓人,整天阴沉着一张脸,把所有人都担心坏了!”
小丫头知道调侃我了,我轻笑着用食指戳了戳她那灵活的小脑袋瓜,“就你机灵,看把你美的,是不是一会又可以去和祥叔邀功去了。”
青莲吐吐舌头,“小姐,章管家是真的担心你,府里其他人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就连厨房的王大妈都担心你好几日不吃东西了,身子怎么受得住。”
我知道叶府自从我回来以后经常将那些平等民主的思想带给他们,还教他们读书识字,很多人都很喜欢,比以前在府中那种枯燥乏味的日子好过多了。祥叔总是笑话我要把叶府培养成新思潮的基地了,我知道是父亲默认我这样做的,也算是给我找点精神寄托。
“好了,我知道了,让大家担心了,是我不对。你快点给我找一件漂亮一点的衣服,我一会要出去!”拉着青莲往衣柜那里走,现在心情好了,看什么也变得好了很多,我需要选择一件漂亮的衣服,毕竟好几日没有见到常泰熙了,总要打扮一番的。
青莲知道我的想法,悄悄的回头调笑的看着我,“小姐又要和常三少出门了吧,每次小姐一和常三少出门,就打扮是花枝招展的!”
“死丫头,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呀是吧,都敢取笑起你家小姐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作势要去撕了这丫头的那张嘴。心里却是一惊,难道我对常泰熙真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吗,我真的已经喜欢他到这种地步了,一个小丫头都能看穿我的心思。
因为要去见常泰熙,所以我就没有带着青莲,青莲这丫头眼睛里面饱含着泪水可怜兮兮的目送着我出门。
笑嘻嘻的捏捏她的脸蛋,“傻丫头,这丫至于哭鼻子,我晚上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回来吃,下次一定带你去好地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