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被子只盖了下半身,脚都没盖住,露出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天那一身,小安心中不免一揪,他到底是有多疼才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躺下了呢?
小安回到客厅掂起食材走到厨房里,然后将各种米一一从塑料袋中拿出,仔细的洗干净,边洗边回想起在路上时求助妈妈后所得的养胃食谱。
与李正相识的第一天起,她就觉得李正是一个奇怪的人,有时觉得他很熟悉、亲切,有时又觉得他秘密重重。
莫名其妙的说要帮自己恋爱,但又什么都没教,成天就是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说自己这不行那不行的,还动不动就爱生气。小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李正。
东西都放进锅里,只等着时间到了就好了。
小安出来客厅,环顾了一周发现,比起之前几次来,这次的屋里有些杂乱,估计李正最近太忙的缘故吧,但也正因为多了这些杂物,也恰好多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小安卷起袖子,开始动手帮李正收拾屋里,毕竟他是个病人,能多帮一些是一些。
这时小安发现桌子上凌乱的放了一些纸张。
“波板糖APP?”小安无意间瞟向了那些纸,“原来他们是在研发APP呀!这名字怎么起的这么可爱呀。”
小安没有去翻看桌上的纸张,她知道这些东西是不能随便乱看的,于是她只是将这些纸张整理好便不再碰了。
大致将屋子规整了一番,粥也还有十几分钟便好了。
百般无聊的小安再次走进了李正的卧室。
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毫无感觉的陷入沉睡之中。小安发现出租屋里的窗帘都不遮阳,即使全拉住还是特别的刺眼,此时已是半下午,橙黄的阳光毫不留情的洒在了李正的身上,脸上,他眉头微皱,好像很不满的样子。
于是小安壮着胆子走近了李正身边,替他遮挡住了那没有怜爱之心的阳光。
没了阳光的打扰,李正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睡得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小安默默站在那儿观察着李正,他原本就消瘦的脸现在好像又小了一圈,真不知道本来就只剩骨头了,怎么还会变瘦。
站了不知多久,小安出去将粥盛了一碗进来,原本是要叫醒他的,但是看着他的样子又不忍心。
于是她将粥重新放进保温桶里拿进来放到了床头柜上,思索半天又拿了一张便利贴进来,蹲在地上,写了一些话贴在保温桶上。
“我先走了。”小安虽然知道他听不到,但还是轻轻的与李正告别。
就当小安起身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一只手拉住她的手,那冰凉的触感吓的小安一哆嗦。
“别走……”
李正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让小安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的小安回身看向李正,他吃力的半张着眼睛,嘴唇上下翕动着,小安鼻头不由得一酸,“你醒了。”
小安顺势蹲下,与李正平视,柔声说道:“我煮了粥,起来吃一点吧。”
可李正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握着她的手也没有放的意思。
小安只好再次重复了一遍:“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饭,我煮了一些粥,你试一下。”
李正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从睁开就没有从小安身上离开过。
小安见他点头于是准备去帮他盛粥,可李正却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眼中不知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还是怎的,满是水汽,泪汪汪的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
小安无奈,只得轻声哄道:“我不走,我只是帮你盛粥。”
李正这才放开小安,在小安的帮助下靠坐在床上。
小安细心的为李正吹凉了粥才送到他口边,李正听话的张开了口配合着小安的动作。
“怎么样?吃得下去吗?”小安紧张的问道。
刚才听夏洛克的叙述令小安十分担心自己做的粥不合李正的胃口。
李正看着小安兢兢战战的样子,微笑的点了点头。
见如此,小安长舒口气,“那就好。”
“我刚才看见外面桌子上放了很多资料,原来你们在做APP呀!”小安道,“你们APP的名字倒是挺可爱的。”
刚说完,小安又着急解释道:“我只看到了APP的名字叫‘波板糖’,其他的再没有看见了。”
李正见小安紧张的样子,不禁好笑,“我又没说什么。”
小安讪笑道,“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嘛!”
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小安不由得嘴角上扬。
“怎么了?”
“说到波板糖我就想到我小时候的事情了。”
“什么?”
“我记得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小男孩儿,当时他很不高兴的样子,于是我便上去把我的波板糖给他吃。之后每天放学我都能碰到他,然后我便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缠着他让他跟我玩,可是他总是一脸的不情愿。现在想起来,当时他一定很讨厌我,但又偏偏每天都能碰到我。”
李正静静的听着她的叙述,眼中流动着莫名的光芒,原来她都记得。可这个傻瓜,若自己讨厌她,又怎么会让她每天都遇见自己。
小安将粥送到他嘴边,但是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也不张口,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李正也不回答她的话,注视良久才道:“这段时间里……你看得出来我不讨厌你吗?”
虽然李正的话让小安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点点头,“嗯。”
“那我和你一起的这一段时间里,你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吗?”
李正的话犹如一颗重磅□□,扰得小安的心湖不再平静。手僵在空中忘了收回来,她怔怔的看向李正,看向那双棕色的眸,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丝端倪,但却什么也找不出。
照顾2
“那我和你一起的这一段时间里,你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吗?”
李正的提问久久回旋在小安的脑子里,她万万没想到,李正居然真的是那个纸条的主人,那个写着“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小安”的纸条。
当时的她可是首先便把李正给排除掉了的,但现在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她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此时李正看小安呆住,于是将手覆在小安的手上,“小安,我喜欢你。”
当那冰凉再次覆上时,小安慌张的将粥撒了一床。
“对不起,对不起……”小安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残局。
李正看着小安惊慌的样子开口道:“吓到你了?我还以为你看出来那张纸条是我写的了。”
“是我做的太隐晦了,没考虑到你的……”李正笑着说到一半又停止了。
小安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肯定是要diss自己的智商了。
“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那张纸条?是夏洛克告诉你的?”小安的脸红得滴血,结巴道。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能看不出来吗?哪儿用夏洛克告诉我。”
“我……”
小安有些懊恼,自己确实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点儿也藏不住,李正这么聪明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小安双手不自觉的绞着衣服,眼睛瞟了一眼正等着他回答的李正,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你晚上饿了的话,锅里还有剩的粥,热一热就好啦……我先走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再没有看李正一眼,逃也似的离开了李正的出租屋。
床上的李正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今天他没有生病他是绝对不会让小安这样离开的,但奈何自己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可他转念又想,如果自己不是病的这么重,那个丫头也不会来照看他吧。
他拿过保温桶上小安留下的便利贴:
“帮你煮了粥,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惹你生气了,我很抱歉。
还有,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生气,要注意身体呀!
祝:早日康复!!
钟小安。”
“这丫头……”李正手指轻捻着便利贴的纸角,嘴角上扬。
李正不由得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个拿着波板糖走向自己的小安。她脸上挂着的微笑让自己永远不能忘怀,那微笑是自己如地狱般的那几年唯一的安慰。
李正拉开床头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本余华的《第七天》,然后将那张便利贴夹在其中,重新放回抽屉里。
之后他又皱眉看向被小安弄脏的被子,“毛手毛脚的,烂摊子还得我收拾。”
李正轻轻摇头,又缓缓起身将被罩扯下来,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到卫生间,将其丢到洗衣机里。
回到客厅李正原本想倒杯水喝,可刚走到那,便发现了小安落在沙发上的帆布包。
“我这么可怕呢?东西都不拿就着急离开,哎……”李正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吓到她了。
“叮咚——”门铃声响起。
看来她是发现东西丢了,又回来找了吧。
李正这样想着拿着水杯,上前去开门。
“你这记性……”
可他开门刚说了四个字便戛然而止,原来门口站着的不是小安,而是一个从未预料到的人。
那中年妇人穿着朴素,皮肤白皙,僵硬的站在门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低低的下垂,眼中满是紧张与不安,眼角处有些许的鱼尾纹,但还是掩盖不了她淡雅的气质,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她轻柔而谨慎的叫着李正的名字,“小正……”
“你怎么来了?”李正面色冷淡,但是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惊喜。
眼前这人是他的妈妈,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今天她突然到访,是知道他生病了吗?李正暗自期待。
“小正。”她语气哀切,想要握住李正的手,却被李正躲开。
这几年除了每月固定的“汇款日”之外,两人便没有什么交集了,即便是亲如母子,也难免生疏了。
李母将李正别扭的动作看在眼里,她也不再强求,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生冷了许多。
“今天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李母来回搓着手,艰难的开口。
李正看着母亲的神情,即使她还未说明是什么事,他也清楚了。
他棕色的眸中闪过难掩的伤感,原来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李正自嘲的笑了,也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生病的事,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因为这个大老远的赶来吧。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李正拒绝再听下去,伸手准备将门关上。
李母一看他要赶人的动作,立刻扒着门不让他关,悲切的道:“小正,你就放过你哥吧。他刚从局子里出来,你就又把他送了进去,这让他以后怎么生活啊!”
“你如果是来跟我谈他的事情,那我无话可说,你回去吧。这个月的钱我明天打给你。”
“我……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李母着急的说道,“这些年你不在我身边,一直是伯芃来帮衬我的。现在他又进局子里了,还是被你亲手送进去的,这怎么能让我不焦心呢?”
“这些年,他过的不容易。你们是兄弟,看在这情份上,你就放过你哥吧。”李母补充道。
李正气极反笑,“呵,你让我放过他,他又何尝放过了我?”
“你从一进门就开始说他怎样他怎样,那我呢?我呢!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李正情绪崩溃的嘶吼道。
“小正,不是的……”
李母被李正歇斯底里的吼叫吓到,除了那次,她再没有见过儿子这样,她泪水迸发,颤抖着想要解释。
这激烈的情绪波动,导致李正原本就不舒服的嗓子更加沙哑,他有气无力的道:“是不是对于你来说,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更重要!”
“他是你哥哥,是你的亲哥哥啊!”
见李正与孟伯芃的心结越来愈深,身为母亲的她再也不能将这个秘密隐瞒下去。她原以为可以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呢,可到了这个地步,若再不说,以后的后果怕是她也不能承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