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里找出车钥匙,摁了解锁,随着“嘀”的一声。
仿佛什么魔咒被消除。
池燚是在挪出一只手艰难拉开车门时,听见阮知的声音,“池燚,谢谢你喜欢我。”
“知知,”车门被拉开,池燚还是抱着阮知的动作没有让开位置,车门豁开一条缝,没有彻底打开,他也没再去管车门,执着的低眸望着怀里的女人。
“把我放下来吧。”
双脚落地,阮知攥着手里的车钥匙,目光落在车标上面,上面贴满了钻,是池瑶的风格,她没去改。
她这个人其实过的特别随性,没有什么喜好,工作也单纯真的是为了赚钱还房贷。
大概也就剩下这么点不算追求的追求。
往好听了说是随性,其实就是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
岑若茵有句话说的很对,她和姐都没从过去走出来。
她姐远走外地支援医疗建设,一年回不了两次。
她倒是没离开南城,过的也不知道什么日子。
“你应该也看到了,我这个人有病的,你这么好,没必要为我耗着,你看我年纪比你大,条件没你好,心理还有问题,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长的还可以,但这世上最不缺长的好看的女人,你这样的条件,再美再好的女人都值得,别在我身上犯轴,不值当!”
这些话,池燚一个字都不想听。
“阮知,”
他加重了语调,想说什么,有电话进来,池燚毫不犹豫挂掉,对方很快又打过来。
看他又要挂掉,阮知开了口,“你先接电话吧,我不走。”
得到她的保证,池燚这才接通电话,“莫律,别告诉我你搞不定,我一年给你开七位数的工资,不是让你什么事都来问我,拿了我的工资,请你恪尽职守把事办妥!”
他的声音不高,阮知还是听出了一股压抑的怒气。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
池燚嗤的一声,右手叉腰,那腰……衬衣收进西裤中,精瘦有力,左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衬衣卷到臂弯,露出结实的小臂,整个人竟有种成熟的魅力,他看着阮知,一侧嘴角勾起,又似三分邪气,“那就转告姓陆的,北郊那个项目还想做下去,就把嘴闭上!”
电话挂断。
阮知低着头,嘴角也是微微扬起。
如今看来,最混的人果然是她。
就连池燚……
这哪里是那个乖乖好骗的弟弟,分明是一句话就能左右一桩大生意的成熟大佬。
听那语气,似乎也没把陆家放在眼里。
“知知,”放下电话,池燚一秒切换了角色,“陆母那边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让她闭嘴,今天在宠物店发生的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更不会传出去一句。”
一时间,除了道谢,阮知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还有其他,“麻烦了。”
字字句句都不是池燚想听的。
但好的猎人都是有耐心的,池燚掩去心底那点不痛快,“我先送你回家。”
他伸手来拿车钥匙,阮知捏着没放。
池燚其实不是有耐心的人,但没关系,他把所有耐心用来陪她耗。
“知知姐,如果你不想在地库过夜,把手松开,不看见你到家我不放心。”
到底阮知还是松了手,池燚从她手心拿走车钥匙,两人肌肤短暂碰触,又很快分开。
阮知低着头,没看见池燚嘴角愉悦的弧度。
……
白色奔驰C驶出地库,阮知看着窗外,觉得这一天特别魔幻。
没人喜欢她,池燚又喜欢她什么呢?
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一路无言,车子停到小区地库,阮知下车,池燚依然跟着,这边的小区地库没有直达楼内的电梯,阮知走了距离居住那栋楼最近的出口,前面就是门厅处,池燚还是跟着。
“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
阮知那房子接待过的客人除了池瑶也就是亲妈岑若茵,她没有让池燚上楼的打算。
池燚没第一时间说话,仰头望了望楼上,林立的楼高二十几层,不算特别高,阮知不确定他在看什么。
这小区各方面也就算一般,属于中档小区,比不得豪华小区的造型和景致,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
“好,你上楼吧。”
阮知刷了卡走进门厅,等电梯那会回头看了眼,池燚还站在门口,她并没多想,等电梯到达就进去了,开门进了屋里,想起在宠物店的事,阮知觉得头痛,她这情绪毛病控制的挺好,很难才发作一次,以前神经科医生找不出她这毛病的根源在哪。
如今,阮知倒是自己琢磨了些矛头出来。
根源在陆母身上呢。
往嘴里丢了颗安眠药,阮知决定放空自己睡一觉再说。
明儿就是礼拜天要回妈妈那,到时候再和她说说这事。
夜里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阮知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醒来,于黑暗中睁着双眼,半晌过后抓了床边的手机看时间。
马上就是夜里12点。
起床倒了杯水喝,阮知来到阳台,撩开窗帘,打开窗户,雨水飘了几滴进来,她喝着水,随意往窗外看。
临近深夜,除了照明景观灯,其余窗户大多都是漆黑的状态。
目光不经意掠过楼下,移开,一愣,再次看过去。
楼下花坛里种了一排树,此时正对着她们这栋楼那棵树下,立着一个人。
第27章 家门都没进去过,能怎么样
阮知看了三眼,确定那真的是个人,而不是树桩。
直觉告诉她那人是谁,又被她否定。
怎么可能。
她回来才是傍晚5点出头,如果池燚一直没走那他站了多久。
况且还下雨了。
单手拿着水杯,阮知把窗户关上,窗帘也合拢,人走回客厅。
橘色的灯光很温馨,盘腿坐在沙发,阮知开了电视,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电视里演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搁在腿边的手机嗡嗡震动,在这深夜反倒把阮知吓了一跳。
抓起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池燚:【知知姐,你怎么还不睡?】
看见这信息的一瞬,阮知就确定了,楼下那人真的是池燚。
穿上拖鞋,走到阳台,又在拉开窗帘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过后,阮知把手收回来。
楼下。
池燚站在树下,雨水打湿了他的发,还有他的衬衣,风过,有些许的凉。
他右手拿着手机,才刚看见阮知那一层楼的灯亮起,依稀还在阳台看到了模糊的身影,他没忍住,发了信息过去。
然而过了好久都没有新的消息过来。
嘴角的弧度渐渐变成苦涩。
垂下眼帘,视线久久盯着手机屏幕,片刻过后,池燚又仰起头,习惯的捕捉到15层。
楼里还亮着灯。
他靠着树,头始终是一个上仰的弧度。
手机突然嗡嗡震动,有电话进来,池燚嘴角控制不住扬起,然而当看到屏幕来电显示那一刻,笑容牵强。
“姐,”
“池燚,我刚刚收到阮知的电话让我把你喊回去,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话?你可以喜欢她,但不许乱来!”池瑶在家陪母上大人吃了饭,没想到母上大人还赶时髦也说要去酒吧。
池瑶只能陪着去,这会母上大人正在欣赏店里的帅哥们。
实不相瞒,池瑶也很慌,怕被亲爹知道她带老妈欣赏帅哥,她会被揍的体无完肤。
正极力劝阻亲妈无果,池瑶想把自己宰了算,就收到了阮知的电话,也没说别的,就让她把池燚喊回家。
所以才有了这通电话。
听到亲姐的话,池燚眼里失落情绪争先恐后往外涌,下意识朝15楼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的灯全都熄了。
“姐,我没拿她怎么样。”
连家门都没进去过,能怎么样?
池瑶有些糊涂了,“那、不是,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池燚抿紧了唇,许久之后才答:“我在她家楼下。”
池瑶:“……”
傻弟弟哦!
“那什么,你撑把伞吧,注意身体,我是不会给阮知打电话放你上去的。”
心好痛,为什么非要让她卡在中间这么为难呢!
池瑶很郁闷。
“我知道,姐,你不劝我就好。”
听到亲弟这么说,池瑶良心更痛,捂着心口,那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啊,心口疼。
还能怎么办?
咬咬牙把电话挂了吧。
……
阮知在沙发枯坐了一夜,不是不想睡,是严重失眠,毫无困意,池瑶后来没给她回信息,她也没再往楼下看。
在今天以前,她觉得自己过的没那么糟糕。
现在看来,情况远比她自己认为的严重。
这些年她和池瑶关系不错,无数次两人行,也无数次三人行,池燚存在感不强,阮知平心而论,真是拿他当弟弟看。
毕竟是最好闺蜜的亲弟,她疯了也不会有些其他什么念头。
可那孩子……
说喜欢她?
阮知觉得自己要疯,不对,是池燚疯了。
深吸口气,阮知动了动僵硬的腿去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清汤挂面的人,洗漱过后化了妆,决定今天提早出门去岑若茵那,她有些话要和妈妈说。
不用去公司,阮知穿的也随意,衬衣牛仔裤,运动鞋,头发清爽的在脑后绑成马尾,脸上化了一层淡淡的妆,用来遮掩半夜没睡的疲惫,经过楼下那排树时,没忍住看过去。
树下早已无人,只不过因为下了雨,泥土松软,留下几个明显的脚印。
阮知看了会,命令自己转开视线。
从这边去岑若茵现如今的住处驱车一个多小时,中途阮知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信息不是微信。
发件人是一串数字,自报家门。
陆劭。
阮知分神抓起手机看了眼,随即把手机丢在旁边。
那之后再到岑若茵住处,再没有新的信息或者电话进来。
岑若茵如今住的地方……房子很大。
标准的花园洋房,城堡一样,建筑分了主楼副楼,从雕花大铁门开车进去往半山腰爬,位置最好的一栋白楼就是主楼,花园漂亮的像是模板,绿油油的草坪看不出一点杂质,成片的花海。
住在这地方……
大概活的也能久一些。
车子在专用停车位停稳,左边劳斯莱斯库里南,右边宾利慕尚。
阮知把双向盘握的特别紧,就她这辆奔驰C,一辆车还不如人家一个车标值钱。
“知知,”
一身白衣的就是阮知的妈妈岑若茵,一个美丽到过分的女人,很难想象她在生育了两个女儿之后,如今已经过了五十,依然能这样漂亮,不仅漂亮还温柔得体。
阮知从后座抱出一束花,双手递给岑若茵,“妈妈,”
岑若茵很喜欢,接过花却递给了身边的管家,而她则抓着女儿,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好看的眉皱起,“知知,你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不如妈妈去陪你住一段时间照顾你。”
她不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每一次阮知都拒绝了。
这次也不例外,“你去照顾我,叔叔怎么办?”
岑若茵脸上的笑容淡了,忧心忡忡看着小女儿。
“妈妈,你别担心,我能照顾自己,只是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有些烦,”阮知无意伤害母亲,只是有些问题无可避免。
就好比这大房子,她也被邀请过来住,但她不愿意。
名不正言不顺算什么呢?
“先进屋,把你烦恼的事和妈妈说一说。”
屋里自然也是富丽堂皇的,只不过没那么暴发户的风格,处处看似低调,实则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
玻璃花房内,管家端上了红茶和甜点。
阮知品了口茶,轻轻搁下茶杯,“我昨天又发病了,”
岑若茵一愣,紧张起来,“怎么会?张医生说你的情况控制的很好,也没到需要用药的程度。”
“我大概想了想,昨天我碰见了陆母,她又说了些很难听的话,然后我就没控制住,抓起她的头往墙上撞,”
阮知后来也细细想了想,当时那种状态根本不受她控制,就像明知道这件事是不对的,后果可能很严重,但当时的状态根本想不到这些,她只想发泄。
手被抓住,岑若茵的手柔软温暖,一下下安抚着她,“知知,你如果真的放不下,妈妈帮你,陆家那个女人很容易对付,她势利爱钱,这些年陆家发展并不顺利……知知,妈妈希望你能过的快乐。”
看着妈妈眼里的泪光,阮知心口抽疼,张了张嘴,“妈,”
“知知,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你也可以和别的小姑娘一样过的恣意随性,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你做的很好,你的爸爸很为你骄傲,妈妈也是,”岑若茵定定看着女儿,经历了巨大变故的女人,此刻眼神坚韧而顽强,因为她是母亲,她要给两个女儿底气,“你只要告诉妈妈,你还想不想嫁给陆劭? ”
阮知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她和陆劭不可能。
陆母那样势利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个女人合得来。
第28章 摁在墙上
“妈,陆劭如今和黎钥关系不一般。”
提起黎家,便是岑若茵再如何沉得住气,眼里的厌恶和恨意不假,“她们母女竟舍得从国外回来?”
这世上最恶心的人不是能被法律界定处罚的,而恰恰是法律无法界定之处,比如五年前那事,黎父担了责任如今还在牢里,但黎钥母女却卷了钱潇洒至今,对阮家造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