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浑然不知外面的事。
坐起身再要给自己倒杯酒,突然听见嘭的一大声,吓得她没拿住高脚杯,杯子滚在地上,酒液全洒了出来。
再看门口,包间厚重的门从外面撞开,有个什么东西摔进来,嘭一下砸在地面,然后就不动了。
越培在外面捂脸。
他刚刚就是一脚把池燚踹进去,好像力气用大了,该不会池燚破相了吧?
算了,不管了。
为了保住小命,越培捂着头一路狂奔跑了。
包间门口突然趴了个人,阮知呆愣片刻过后没多大反应,这是池瑶的酒吧,池瑶的地盘,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重新拿杯子倒酒,等她喝完半杯,人怎么还趴着?
戏是不是过了?
“是不是池瑶让你来的?进门就给我行这么大的礼,说真的,这礼太重,我怕折寿,要不你先起来说话?”
阮知说完,见人动了动,但整体仍旧是趴着的姿势。
“这是怎么了?”
觉得奇怪,阮知放下酒杯打算过去看看情况,刚站起来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洋酒度数不低,她喝的又急,喝的时候没感觉,这会酒劲上来,一时还真有点上头。
揉了揉眉心,阮知往门口走。
本来想用手推,可实在太晕,勉强用脚碰了碰男人的腿,“你有没有事?”
趴在地上的生物这下倒是有反应了,头抬起来,慢动作似的转了半圈,“我好像听见知知的声音了。”
“知知是谁?”能说出这话,阮知显然也是醉了,“我怎么好像听见池燚的声音了?”
阮知脑袋晕,只想一探究竟,蹲了下来,又嫌弃高跟鞋碍事,直接把两只鞋子都甩了,蹲下,手伸出去抓着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帮忙握在男人脑袋一侧,咔一下转过来。
可怜醉酒的池燚差点被拧断了脖子。
好在他的脖子很坚强。
“脸呢,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包间为了营造气氛,那灯光实在是别有用心的暗,为了看清人,阮知只能把脸往前凑,近点,再近点……
“唔,”
鼻子撞一块。
阮知疼的想后退。
“知知?”
伴随一声低唤,阮知后退到一半的身体被拽住猛地撞进男人结实的胸膛,双膝跪地,整个人落入对方掌控之中,酒气扑鼻,分不清是之前喝下的酒还是其他什么。
池燚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了。
只有梦里才能这么近的碰着阮知,如果是在现实中,只要他表现的过分逾距一些,阮知就会后退。
她总是和异性保持距离。
有时候他也庆幸她的这种习惯和排斥,让其他男人无法近她的身。
可同样的,他也被归属在其他男人这个分类中。
除了陆劭,只有陆劭是唯一的例外。
陆劭回来了,他看见阮知追着他而去,不管他在后面怎么追,那辆保时捷还是开走了。
再也看不见。
他没希望了。
再也没希望。
即便是梦中,痛彻心扉的感觉也是那样的强烈,心脏一阵阵的抽疼,像要死过去一样。
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一个人?
他不懂,也不明白。
“放开,”阮知昏昏沉沉的,被人禁锢在怀里,觉得呼吸也困难,忍不住挣扎起来。
在梦里也要这么抗拒吗?
池燚怎么肯依她,收紧双臂,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知知姐,别推开我。”
“不要,闷,”
阮知并不知道她此刻表现的越抗拒越是触了男人的逆鳞。
这是梦啊。
为什么在梦里也要对他这么残忍?
在现实中,他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扮演一个闺蜜弟弟的角色。
难道在他的梦里还不允许他有幻想吗?
不要这么过分。
酒气助长了男人的痴念,而梦境影射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二十三岁的池燚身量筋骨早已到达成年人的巅峰,力量也是,轻而易举就把阮知压在地上。
第16章 践踏前任是讨好现任女友最有效的办法
无人知道酒吧二楼角落位置的这间包房里酝酿着怎样的暧昧,厚重的包间门自动合拢。
阮知脑子不清楚,这下连行动也受制,什么东西压着她,很沉,她去推反而被捉住了手,湿湿热热的呼吸在她掌心流连,很痒,她扭身躲,不喜欢这样受制于人的状态。
“知知,知知,”
深陷梦中的池燚身体弓起,流连轻吻阮知掌心,不,其实他并没有碰到,就算是在梦中,他也克制着。
薄唇始终离着距离,于空气中无形描绘而没有实质的接触。
觊觎一个人太久又明知得不到,连爱都变得小心翼翼。
亲近也是一种亵渎。
池燚双手捧着梦中人的脸颊,指腹沿着眉眼鼻梁来到红唇,停留片刻,轻轻摩挲。
良久,他翻身而下,弓起身子躺在阮知身侧。
最出格的也不过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把头埋在她肩颈。
唤一声,“知知。”
……
天空呈现灰色,夜晚来临,白日里安静的酒吧热闹起来,舞池里摇曳的年轻躯体,吧台前静坐的男人女人,各有各的故事,二楼逐渐来了更多客人,走廊脚步声一阵接着一阵没停过,高跟鞋走过时特有的笃笃声,女人的笑声银铃般清脆,男人则是大手一挥的豪迈。
阮知难受蹙眉,喉咙烧一样的难受。
撑地坐起,光线朦胧的房间让她认出自己还在池瑶那酒吧。
身侧朦朦胧胧瞧见一个弓成虾米一样的人。
阮知扶额,喝酒果然是误事的,好在身上衣服完整,除了高跟鞋不知道掉在哪。
起来摸到墙上开关,把灯打开。
灯光倾泄的一瞬,阮知先找到高跟鞋套上,然后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喝下。
这才有空打量躺在门口地上的男人。
男人侧卧,腿弯曲,仿佛胎儿在妈妈肚子里的姿势,不知道什么原因,衬衣卷到上腹,露出一截白净的腰背。
脑子里嗡的一下,蓦然想起前不久她似乎看过同样一片腰。
皮肤白,精瘦,看着还挺有劲。
难道又是池燚?
阮知觉得这事有些邪门。
这孩子天天喝醉酒是什么缘故?
走到门边,阮知低头看着男人背影,犹豫片刻,手搭在男人肩膀,想把人转过来。
眼看着手就要碰到池燚肩膀,干脆缩回来。
上一回池燚喝醉酒干的那事她还印象深刻,有些人平日里矜持高冷,喝醉了酒比小奶狗更黏糊。
“你先躺着,我去找人来抬你。”
走到包间外面,阮知甩了甩头,往楼梯那边走,有人急匆匆跑上来,两人差点撞在一块。
“阮小知?”池瑶攥着手机,上下打量她,“你没醉吧,那我告诉你个消息,”
“等会再说,”阮知头有些疼,抓着池瑶的胳膊站稳,“你弟在地上躺着,你让人把他弄回去吧。”
这才几天,池燚就喝醉两回。
瞧吧,年纪轻果然不沉稳靠不住,她不接受姐弟恋显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弟?我弟去了你那包间?”池瑶的面色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反抓着阮知的手,捏的阮知手腕疼也不肯松开。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池瑶没出口那话就是。
这两人真要酱酱酿酿了,那她肯定得回去通知父母,聘礼之类的安排起来,还有二十四孝好男人行动准则打印几十份让池燚背的滚瓜烂熟,不能委屈了好闺蜜。
不夸张的说,阮知从池瑶那表情还有眼睛里就看见两团熊熊燃烧名为八卦的火焰。
“池小瑶,你想什么东西,你弟喝醉了!”
“啊,”池瑶努力忽视心底升起来那股莫名其妙的失望。
见鬼了,她明明坚定不移站在好闺蜜这边的。
她在期待个什么?
赶紧打住!
“是不是男人喝醉了不行?”
“……我又不是男人,你问我我去问谁!”差点被池瑶带沟里,阮知头疼,靠着墙,“还有,你这个当亲姐的也关心一下你那弟,这才几天就喝醉多少回了,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造。”
这话阮知本来也不想说。
实在是三天之内醉两次,看在池瑶的份上,她就多管一次闲事。
这让池瑶能怎么说?
池瑶无言以对,但很明显的,这两次醉酒让她家亲弟在阮知面前印象分直线下降。
怕不是要到负分了。
可怜的亲弟!
哀悼!
“先不提他的事,阮知,你知不知道,你火了!”池瑶兴匆匆掏出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很显然亲弟的爱情并没有她在意的八卦更重要,“看见没有,喜提微博热搜,恭喜啊,不花钱就能上热搜,我真是羡慕极了。”
“我又不是明星,上什么热搜?”
阮知从来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所以池瑶说这话她压根不信。
可当池瑶把手机屏幕举到她面前。
#突发!当红小花黎钥在公寓割腕,疑似受情伤所致#
#新陆传媒陆总和神秘女子被拍到共赴酒店#
#阮知#
而最后一个词条显然是空降的,因为空降的真的太明显了。
阅读量不过万,讨论不过百,明晃晃就挂在热搜,实时里边点进去一票齐刷刷的问号。
[空降热搜?很好,让我再一次见证资本的力量]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让尔等凡人一窥此女神颜]
[啥玩意,这又是哪个霸总的小娇妻?哦,娇妻不会有这个牌面,怕不是见不得光的三!]
[什么人都来占用公共资源,滚粗]
阮知:“……”
比起她的无语,池瑶兴奋的不得了,手指头奋力在屏幕往下刷刷刷,“阮知,我发现词条里边都在骂你。”
“谢谢,我有眼睛会看。”
头更晕乎了,阮知靠着墙,闭了闭眼,连买三条热搜要花不少钱,没人会这么大费周章办吃力不讨好的事。
拨开云雾见真相,谁能从这件事中获利?
“是陆劭。”手摁着眉心,阮知嘴角嘲弄的扬起,“今天下午他带我去酒店,当时应该就是安排了人跟拍。”
池瑶脑筋没跟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仰头望了望天花板,阮知笑容极淡,“践踏前任是讨好现任女友最有效的办法。”
第17章 年少
黎钥不也说了吗?
她就是卑微的五十万,人家黎小花多值钱,豪掷五百万,紧跟着连上三条热搜。
霸总的女朋友,牛逼哦!
她这个前任属于不配了。
“走,”池瑶突然把手机塞进口袋,伸手就拽她,“我刚翻微博找到了,黎小花人在慈爱医院,陆劭多半也在那,走,咱们杀过去!当我们没人,池燚……算了,这家伙关键时候就靠不住。”
池瑶这脾气说风就是雨,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医院,把黎小花砍的稀巴烂。
阮知拽住她,“知道你对我好,我没事,今天有点累不想折腾了,先回家。”
说话都是有气无力,今天一天的确是跑累了。
池瑶心疼的抱抱她,“成,那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嗯。”
阮知累也是真的,从酒吧出来吹了会冷风才觉得头疼缓解了许多,至于那些复杂的事,等她好好睡一觉醒来再做打算,和别人比她阮知不确定能比得过,但和黎小花拼人品,她能把黎小花摁在地上摩擦!
从出租车下来,阮知刚支付了车费,微信跳出有新消息。
妈妈:【知知,我们看到了热搜,需不需要帮你撤掉?】
阮知回:【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暂时不需要,我还能解决。】
妈妈:【有事不要硬撑着,还有,我看热搜陆劭回来了,知知,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阮知没第一时间回。
今天之前她很肯定的说她没忘记陆劭,但有了今天的经历,她再要说忘不了这种话,真的,她都唾弃自己!
她没第一时间回消息。
然而岑若茵似乎误解了她的沉默,又发来新的消息:【今时不同往日,妈妈如今有能力让你不受委屈,只要你喜欢陆劭,妈妈有办法让陆家同意你进门。】
她的妈妈也会说这样的话?
大概是五年前的变故留给她们的遗憾和创伤实在太多了。
阮知回:【妈妈,真的不用,如果我想嫁,应该会有很多人想娶,没必要倒贴陆家。】
这一次是岑若茵没有立即回消息,阮知回到自己那房子,找了些东西吃,准备泡澡时,手机震动,岑若茵给她发来了回话。
【知知,妈妈希望你幸福。】
幸福吗?
曾经阮知是幸福的。
阮家是个平凡的四口之家,阮父绅士体贴,阮母温柔漂亮,两人一个中学老师,一个小学老师,住的也是学校安排的宿舍,姐姐阮瑜文静,她阮知从小就是个调皮鬼。
后来阮父辞职创业,他们一家从宿舍搬了出去,阮父和朋友合作办小型家具厂,家里条件变好,买了车也添了房,姐姐学了钢琴,她也练了舞,总归一家四口到哪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亲戚朋友也总夸他们家好,父母恩爱,两个女儿漂亮懂事。
那时候的阮知无忧无虑,大概根本不知道烦恼是什么。
她表白了一直喜欢的陆劭,恰好陆劭也喜欢她,两人很低调的每天一起努力复习,约好一起去北京念大学,她念传媒,他念理工大,直到高考考完她依然很高兴,因为估分下来分数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