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想着,这些应该不是我要去操心的事情,毕竟他是个成年人了,管他是受虐狂还是心理变态,今天过后,他的一切还有他这个人都将与我无关,变为路人。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已是午时,肚子也开始有些抗议。
我饿了。
随意找了个餐馆进去,里面不大,摆了七八张桌子,里面差不多坐满了人,大多数是一些卖力气的工人。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羊肉烩面。
通过窗户,我看见陈初言也跟了进来,他先是仰头看了看门口的招牌,看样子不是太情愿,最后还是推门走了进来,只是推门把手的时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巾,垫在了门把手上。
做作!这是我当时给他的评价。
进来后,他见里面的氛围,先是蹙眉,后是轻掩了鼻子,环顾一圈,最后朝我走来。
跟进门时差不多的动作,抽了张纸巾垫在椅子上,再抽一张,在那使劲擦桌子。
矫情!这是我现在给他的评价。
这时,我点的羊肉烩面到了,我拿起桌子上的筷子,闷头开吃,我知道,我的吃相不算太雅观。
“你点的羊肉烩面?”陈初言捂着鼻子问我。
我懒得理他,他是鼻子不好,闻不到味儿?还是眼瞎,看不见肉?在这明知故问。
他见我不理他,可能也感觉尴尬,在那把玩手机,又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问我:
“你电话号码是多少?微信加个好友也行。”
“都没有!”
我嘴里含糊不清的回他,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瓣生大蒜,三五除二,扒了外皮,露出白嫩嫩的蒜瓣,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他再一次蹙眉,但像刚才一样,并没有表达什么不妥的话。
可能是一口咬的太大,嘴里有些火辣辣的,蒜的辣味直往鼻头跟脑门儿窜。
我感觉,我现在又要丢人了。
可这个抠门儿的店家,根本没有想到在餐桌上放一盒餐巾纸,我只好用手遮住鼻孔,用力的往回吸。
“喏,擦擦吧。”
陈初言看出了我的尴尬,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接了过来,但并没有打算感谢他。
因为,我还在为他刚才的无礼举动而生气。
擦好鼻子之后,我看眼前这个男人,搞不懂他来回转变的态度,刚才还是冷冰冰的好似被人抛弃一般,这会儿又是这么温柔体贴。
他大抵是有病吧!我隐隐猜想。
等我的羊肉烩面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点的饭到了,是蟹黄膏面。
这小店竟还有如此高级的货?
再看看我碗里的半碗羊肉烩面,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差距,不过,我也吃不起那么高级的东西。
因为我穷!
可能我是世界上最无能的狐狸精了吧!活了千百年,不仅男人没捞到,舍我而去,更没有攒下丰厚的家底儿!
我有悔!
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那木匣子里的十颗金豆子了。不过,在人间的这三年,也被我差不多败光了。
提起金豆子我才发现,此时身上已无分文。
结账时,我有些尴尬的问铁青着脸的老板娘:
“需要刷盘子吗?”
可想而知,我又被这餐馆的老板娘鄙视了,扯着嗓门嚷着:
“你这丫头,六块五都没有,还点什么羊肉烩面?”
我苦笑,上次是六十五,这次是六块五,我倒是跟这两个数字挺结缘。可无论是六十五,还是六块五,我现在兜里一分都掏不出来。
还好,餐馆老板打算替我解围:
“跟你一桌的那个穿西装的老板,看你们应该是认识,你让他帮你付一下好了。”
我再苦笑,我是丫头,他是老板,这个社会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看外表定身份。
不过,我此时真需要他这个老板,来替我买单。
我有些期盼的看向还在吃面的陈初言,希望他能像三年前一样帮我解围,毕竟,这次是六块五,金额比三年前小了十倍,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陈初言不慌不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临了,还不忘优雅的抽出纸巾擦擦嘴。
我现在才觉得,他这打扮、气质与店里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的和谐。
“我跟她不熟!”
我没料到陈初言会这么说,那餐馆的老板娘也没料到。我看她阴沉个脸,都已经开始给我指后厨的位置。
“不过...”
老板娘停下了手,我也再报以希望的看向陈初言,期待他下面的话,能让我干干净净的走出门。
“帮你付也可以,你得帮我写个借据。”
第3章 我是乙方,他是甲方
我感觉我被套路了!
陈初言带我来到一座三层高的厂房前,我再好好回想了一遍,他让我签的那个所谓的借据,上面是这么写的:
乙方无条件为甲方提供一个月的劳动,以还甲方的人情,具体工作以甲方的分配为准。但甲方可向乙方保证,甲方所给乙方安排的劳动不违纪、不乱法。
在此期间,甲方根据乙方提供的劳动服务,可酌情支付相应报酬。
本协议从甲乙双方签字之日起开始生效,一个月结束后,本协议自动作废。
我是乙方,他是甲方。
当时,我这个所谓的借据上签字时,也提出过质疑:
“为了六块五,我凭什么要给你做一个月的劳动?这不合理,也不平等!再说,你这根本不是借据,是协议!”
然后,陈初言是这么回答我的:
“首先,我不是让你免费提供劳动,我会支付你相应的报酬。其次,我也承诺让你提供的劳动是在法律范围之内的。当然,你也可以不签,去后厨刷盘子。”
后来,我想了想,我真的不想去后厨刷盘子。再说,他还会支付我一定的报酬,倒也划算。
毕竟,我穷!
当然,我也有我的小心思,看他这穿着打扮,非富即贵,那给我安排的工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既体面又能挣钱的工作,目前正是我需要的。
我得养活我自己!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三层厂房,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当初就应该有骨气一点,撕了他的协议,甩他脸上,然后去后厨刷盘子。
怪我当时世俗了!
所以,我现在打算掉头走掉,见我要走,陈初言叫住了我,“你现在要是走了,就是违约了!”
我轻笑,违约又能怎样,毕竟他那个协议上也是有漏洞的。
“违约?然后呢?我违约你又能怎样?上面可没写违约该赔偿什么?再说,上面清清楚楚写的是还甲方的人情,人情违约能赔偿什么?可笑!”
说完我扭头打算走,这时陈初言突然拉住了我,还顺带掏出手机,把那张协议举在我身前,趁我不备拍下了一张照片。
然后,他就举着手机威胁我,这时他的模样倒是有些像三年前那般无赖样子。
“现在我把证据拍下来了,法律管不了,还有道德可以规束你,道德再规束不了,还有网络上千千万万个键盘侠。到时候我把你的这个照片往网络上一发,自有网络正义制裁你,到时候,你可就成名人了,你再好好想想。”
“无赖!”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还是太年轻,他的话威胁不到我。
到时,我随便找个林子住上它个百十年的,再出来我还是白纸一张,谁又会记得我,我别的本事没有,
但是,我命长!
所以,我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
我听见陈初言在身后喊,语气诚恳且带有一丝焦灼:
“你到底不满意哪里?”
“你来都来了,也得进去看看再走啊?”
“我可以让财务预支一个月工资给你,先给钱,后干活!”
我感觉陈初言握住了我的命脉,我折回来,再向他确认一遍,“你真的先给钱再干活!”
陈初言松了口气再一次向我保证,“对,先给钱,后干活!”
我觉得这个方案还是不错的,工作好的话,我就呆一个月,工作不好,反正钱已经拿到了,他还能从我手里夺回去?
我觉得,他不行!
我随陈初言进到厂区里,厂区不算太大,但胜在干净整洁。
进来时,门口的门卫热络的跟陈初言打招呼,还不忘八卦一下,“小陈总,这是你新招来的员工?这姑娘长大挺俊俏的!”
我有些不悦,这老头儿怎么就认为我一定是员工了,难道我就不能是女客户,女朋友,未婚妻,再不济,情妇也行啊?
想到这儿,我突然好奇陈初言的婚恋与否,但总觉得这么开口有些不妥,掉面儿,便忍住了。
我也为我的不正经想法,感到羞涩,加上三年前一共见了他两次面,我居然都想到结婚这个层面上了,这也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老不正经!
甩掉脑子里不良的想法,我跟着陈初言走进了那栋三层厂房。
一楼是仓库;二楼是办公区跟车间,两者之间用一道电子门隔开,我进去的时候,那个电子门是关着的,所以并没有瞧见车间里到底是生产什么的;三楼我暂时还不知道,因为,陈初言没带我上去,直接去了二楼的办公区。
办公区虽然不算太大,但也是规划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见我进来,里面一男两女好奇的打量我。
我觉得我此时就像是一块被挂在摊贩上的猪肉,任人翻看研究,是否新鲜?
陈初言就是那卖猪肉的摊贩,极力的向顾客推销我,期望我卖个好价钱。
“这是曼菁,以后就是公司的一员,大家欢迎一下!”
我也不指望能有什么响亮的掌声来欢迎我,毕竟办公室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手掌都拍烂,也没我吼一嗓子的声音大,何况就这么几个人之中,还有些看起来敷衍了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欢迎我的人。
当然,他也会给我介绍他的“顾客”,希望我们能早点“牵手成功”,好为他带来收益。
“曼菁,这个短发的姑娘是小乔,乔一一,平时管收发货。”
乔一一冲我笑了笑,一笑起来两个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倒是挺可爱的。
“那个戴眼镜的是设计助理小周,周奇。小周对面的是设计师曾工,曾晴,我们公司的主设计师。”
这个叫曾晴的就是那个鼓掌滥竽充数,敷衍了事的,我也不知道我们初次见面,她对我冷着脸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发现曾晴总是有意无意的偷瞄陈初言时,我明白了。
她喜欢他!
可是你喜欢他,管我屁事,也不必对我挂脸使绊子吧!
因为当乔一一笑眯眯的问陈初言,我的工作岗位是什么的时候,陈初言答了一句“我助理”。
其实对于陈初言给安排的职位,我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老板的助理,那也算得上一个公司的人物了。工资不低,排面也不会太差!
可是曾晴不愿意了,她坐在转椅上,翘着个二郎腿,发表她的意见:
“公司没有一来就进管理层的先例,我们每个人都是从基层做起来的,你这样搞特殊,影响不好!”
我搞不懂她一个设计助理,都敢翘着二郎腿跟老板讲话,还不用敬语,直接称呼陈初言为“你”。看来,不是曾晴后台硬,就是陈初言底子软。
可是,不管出于那种原因,我从老板助理变成了车间厂妹。
当然,我是有底线的,刚一听到曾晴让我进车间时,我是不愿意的,掉头就走,不再打算跟他们墨迹,陈初言拉住了我,央求我不要走,开始给我加条件。
他说,你别走,工资可以加一点。
我说,加多少?
他说,你提!
我一听主动权在我,就狮子大开口,要两万。
他说,不行,最多五千。
我说,一万五。
他说,五千。
我看他没诚意,鄙视了他一眼,正打算走,他咬着牙说了一个字,行!
一个月一万五的车间厂妹,我在公司算是出名了。
陈初言开始给车间打电话,叫人来带我进去,我就坐在椅子上等,也学着曾晴翘起二郎腿,我看她被我气的不轻,脸上有点难看。
不一会儿,车间来人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端着个大茶缸子,长的浓眉大眼,自带一身正气。等他走进了些,我才发现他胳肢窝里还夹着一本小说,封面上写着《水浒传》。
我猜想,他那一身正气,多半和他腋下的那本小说有些渊源。
陈初言又开始推销我这块“猪肉”,言语之意就是,我就是品质最好的那块猪肉,让他照顾着点,说到这儿,“水浒传”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的我。
末了,陈初言也让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水浒传”。
“曼菁,这是老刘,刘正义,车间里的事儿都归他管,他等下会给你安排工作。”
我点了点头,算是给他打招呼,原来“水浒传”叫刘忠义,名字还是挺水浒传的。
老刘话不多,最后只给我说了三个字,“跟我来!”
我是新来的,还没有可以开那扇电子门的工作卡,老刘开了门,领我进了车间。
车间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以为车间是那种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人员嘈杂,外加很有年代感的样子。
陈初言的车间很整洁,深绿色的地面,白色的集成吊顶,每个员工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看上去也都训练有素,有条不紊,虽有轻声细语,但听起来并不聒噪。
看来,是我肤浅了!
从进车间没有五分钟,我这块好“猪肉”又被转手了,这次带我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年龄跟老刘看起来差不多。
老刘让我叫她二姐,老刘自己也叫她二姐,我当时有些疑惑,这位微胖的中年妇女难道是隐藏的“老大”,不然老刘为什么也叫她二姐,我记得陈初言刚才可跟我说过,车间里老刘最大。
后来,我又发现,公司里所有人都叫她二姐,包括老板陈初言,我就猜想,这位二姐跟陈初言一定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