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俩是没什么缘分了。”苏衍阳从善如流,接过她的话。
意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真听不懂装听不懂这时候都应该有点觉悟了。
顾芷嗯了声,语调低低的,脸上的难过一览无遗。她反反复复在心里念叨着,自己记忆里的苏衍阳人虽然冷淡了些,但是有礼貌,会给女孩子台阶下,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还是说她们西淮风水不养人,心都养坏了。
顾芷后来重新找了个位子坐,背对着苏衍阳,大概这样就能缓解些尴尬吧。
苏衍阳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和黎嘉叶还有这么个离奇的一面之缘呢。可惜他没记住她,看样子她也对他没印象。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暮色正深,机场附近就没安静的地方。层层叠叠的树叶切割了银白色的月光,苏衍阳依靠在门口,等司机来接。
过了十几分钟,车子驶离机场,高楼大厦的建筑如雨后春笋渐次出现在视线里,依次亮起的霓虹灯远远望去如灯笼般串成长线,连绵着地平面。
“怎么走这条路?”苏衍阳问司机。
司机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谨慎地说:“老先生和老太太回大院了,说是想你了,苏总嘱咐我直接送你去大院,今年就在那里过年了。”
老先生和老太太指的是苏衍阳的爷爷奶奶,两人前几年把家业全部交与苏鸿泽后就周游世界去了。
苏衍阳点点头,没说话。
一小时后,车子在梧桐巷院前停下。
大院宅门深幽,院子里宽绰疏朗,曲径通幽,院中心栽着几颗老槐树,抬头望去是一排排青砖黑瓦,几乎要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苏衍阳的整个童年时期就在这里度过。
这个点进院,院里仍是灯火通明。苏衍阳看见四方小桌前还围绕着几个老大爷在打麻将,周围不乏看客。他走过去,娴熟地冲老人家们打招呼。
“哟,阿衍回来了。”老人们笑呵呵地说。
“怎么就你一个,剩下几个呢?”
苏衍阳走到老人身边:“他们还有考试呢。”
“那贝贝呢?”
贝贝,周予北小名。周父周母盼着来个女儿盼了好久了,名字都想好了,周予贝——上天赐予他们的宝贝。
结果孩子呱呱坠地,护士道一声“恭喜,是个男孩”,周母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可置信地念叨着居然是个带把儿的。
名字已经想好,周父直接改了周予贝同志为周予北,小名贝贝。
“他要跟朋友多玩几天才回来。”
周爷爷一边打了个废牌,一边敏锐地问:“男朋友女朋友?”
苏衍阳不确定周予北是不是准备向老人家摊牌,他模棱两可地说:“不确定。”
周爷爷有些慌,眼看着对面打出了个二条都忘记胡。
“哎呀过胡了!”他一拍大腿。
“行了行了,老周胡二条啊,大家二条都揣好了。”
周爷爷气急败坏,拽着苏衍阳的胳膊:“你运气好,再给爷爷摸张二条出来。”
这一听,周围人不干了,纷纷抱怨。
“老周,哪有你这样的,还蹭人运气。”
“就是就是。”
老周一脸理不直气也壮:“你们少来,你们让阿衍摸牌的时候我哪次拦过。”
苏衍阳小时候不会打麻将,但是他坐在苏爷爷怀里咿呀咿呀的时候就喜欢两手不停捣鼓着牌。院里的大爷们个个肚子里坏水一缸,最坏的当属周予北爷爷。每每趁着苏爷爷不在,他偷偷拿糖诱惑苏衍阳,教他每一张牌的读法,还嘱咐他坐爷爷腿上的时候把每张牌是什么花色都大声念出来。
再后来,苏爷爷就不抱他了。周予北爷爷就见不得苏爷爷好,他让苏衍阳给自己摸牌,摸一个胡一个,给苏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几次三番怀疑周予北和苏衍阳当年是抱错了。
国有国法,院有院规。
就因为这事儿,关于“禁止苏衍阳摸牌”这条规矩在03年横空出世。
周爷爷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也不能说是阿衍手气好,毕竟要摸也只能摸这张牌,换我摸我也能胡。”
苏爷爷这会儿又不干了,他竭力站在自家孙子那边:“那不是,就是因为阿衍摸牌才能胡。你个老东西手臭得不行。”
两人从年轻时下乡到生产队,周爷爷偷他一只鸡到苏爷爷工作时偷懒开始争论起,苏衍阳和周予北就是在这无休无止的争吵中长大。
周爷爷说不过苏爷爷,周予北争不过苏衍阳。
苏衍阳长臂一伸,捏起那张牌,一看是个二条,咧嘴一笑:“还真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