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骆表示理解,他将之前和何佳玲说的治疗方案又和两位老人说了一遍 。
穆智鸿和穆太太两人面面相觑,在这件事上一时也没了主意。穆智鸿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要在以前,无论多大的事情,他总是能杀伐决断。如今面对儿子生死存亡的问题,他却犹豫无比,他只能看向何佳玲和左晓晓,“那你们的意思是?”
“爸爸,现在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应该相信尼骆医生,相信会有奇迹发生。”何佳玲虽然表面笃定,内心也像大海一样,潮起潮落,波涛汹涌,但她知道她必须拿定主意,必须给在场的所有人信心,也包括她自己 。
“那我们就试试?”穆智鸿看向妻子。
穆太太一把向前抓住尼骆的胳膊,央求道,“尼骆医生,我求你,一定要治好天天 ,千万不能让他死。拜托你了。”
“穆太太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力的。”
穆太太点点头,转向穆智鸿,“智鸿,我们就试试吧。”
于是在穆智鸿的安排下,尼骆火速进驻大学实验室,开始争分夺秒。按照阿瓦留下的研究说明书,尼骆一遍遍反复实验,确保特效针剂提纯度达到100%。
一个礼拜后,当尼骆把针剂拿到穆家几人面前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研究能这么快出成果。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穆家二老双手紧握,彼此能感受到彼此的紧张。何佳玲和左晓晓站在穆景天一侧,注视着尼骆把针剂注入穆景天体内。一共三针,间隔四小时一次。
第一针下去后,穆景天并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第二针下去后,穆景天仍然没有反应。
第三针打完半小时后,穆景天依旧双目紧闭,未有任何体征变化。
穆家四人紧绷着神经,纷纷看向尼骆。他也只是沉默着,或许要再等一会儿,或许这些药对穆景天并无作用。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时,穆景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随即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
“醒了,穆景天醒了!”在场的众人一下子将穆景天围住,左晓晓赶紧摁住呼叫铃,“医生快来,快!”
医生赶到病房时,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正当他们想要弄清楚穆景天为什么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穆景天一下子抓住左晓晓的胳膊,喘着粗气道,“晓晓,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左晓晓还没来得及应答,穆景天突然口吐鲜血,脑袋往枕头上一倒,双目紧闭昏死过去。见状,场面立即失控了。穆太太直接昏死在穆智鸿胸口,穆智鸿扶住穆太太,只能瘫坐在沙发上。何佳玲配合着医生,浑身也战栗起来。左晓晓不断呼嚎着,“穆景天,穆景天。”这个情况也是尼骆没有预料到,他也加入到抢救的队伍中。
穆景天脑袋边心电监护仪的指数直线下降,仿佛没人能阻止它的脚步,直到“嘀嘀嘀嘀嘀”声响起,医生们虽然没有停止手里的抢救动作,但监护仪的指数已然稳定,所有的指数表明,穆景天已失去生命体征。医生们没有放弃,他们把穆景天飞速推进不远处的急救室。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在等待的几个人感觉时间已然静止。直到主治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来,几个人赶紧跟了上去。
“怎么样了,医生?”几个人同时开口
主治医生只是摇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穆先生去世了。”
这几句话直接把穆智鸿打晕过去,他努力支撑着,但还是倒在了地上。何佳玲和左晓晓拼命想冲进手术室,却被几个医护人员拦了下来。尼骆只是呆在原地,他心里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但他也是医生,穆景天从医学上讲,确实死了。
经过一天的沉淀,穆家二老接受了儿子已经死亡的事实,由于刺激过度,两人强行被医护人员留在病床上。但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两位老人见儿子的步伐,他俩踉踉跄跄走进太平间,他们扑倒在儿子身上。穆太太掀掉穆景天脸上的白布,看着儿子面无血色的脸庞,穆太太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天天,妈妈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呀。”穆智鸿早已老泪纵横。
何佳玲和左晓晓两人站在一旁,眼泪也快哭干,左晓晓甚至想当场就随穆景天去了。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早已抽离了身体,她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是想哭,只是想死。
穆太太突然像恶虎一般扑向尼骆,厉声道,“你这个庸医,你这个骗子,你究竟给我儿子用了什么药!”穆太太一下下重重打在尼骆身上,尼骆沉默着,任由老太太发泄。
比起悲痛,尼骆心里更多的是疑问,如果穆景天对这个药不耐受,应该会在第一针的时候死掉,根本不会在第三针的时候醒过来。但这是项新技术,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不排除穆景天是这第三种情况。尼骆并不害怕担责任,这是医生的职责,只是他总觉得或许还会有奇迹发生。
“你们再等一等,说不定会有转机。”尼骆说完这句话,穆太太直接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这个杀人凶手”穆老太太随后指向左晓晓和何佳玲,“你们都是共谋。你们杀死了我儿子!我要让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偿命。”
穆太太已经失去理智,但她的话不禁让穆智鸿怀疑,这三个人或许真是合谋。他也憎恨自己居然就相信了他们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的医疗事故上升为一桩谋杀案,嫌疑人直指左晓晓、何佳玲、尼骆。
由于案情特殊,疑点重重,美国甚至出动了佛波勒介入此事的调查。
为了弄清案情,穆景天的尸体需要被解剖,三个嫌疑人也需要被分开审讯。
在警员看来,何佳玲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由于他和穆景天写有婚前协议,在财产这块,穆景天写明财产继承人是万尼亚。穆景天的死亡并不会给何佳玲,带来任何经济上的好处。
“何女士,您为什么要选择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连从业执照都没有的,所谓医生呢?”探员看着何佳玲,她眼睛肿胀,眼泪直往下流,伤心欲绝中透着一股坚韧。
“因为我希望我丈夫能活下去,无论什么办法,我会去尝试。”
“那么何女士,左晓晓女士的突然出现,您没有怀疑过她的动机吗?”左晓晓的经历,探员已经调查清楚,即使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他们,也觉得离奇。
“她的动机和我一样,只是想让心爱的人活下去。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左晓晓女士,是您提出让尼骆给死者看病的吗?”
“是的”左晓晓目光呆滞,下一秒就要飞离地面。
“您为什么会这么做?”
左晓晓突然大笑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是谁呀。”说完左晓晓笑得更厉害了,“你们快判我死刑,我已经不想活了。”
在尼骆这里,探员们更是头大,因为他一直在强调他给穆景天治疗的理论。
“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穆先生应该还没有死。”他反复强调这些话,当得知穆景天即将被解剖,尼骆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可以,千万不能解剖。还有希望,他或许还活着。”
在探员看来,尼骆完全是个疯子,左晓晓、何佳玲更是疯子,居然会把丈夫的性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穆景天的尸体此刻已经躺在了解剖台上,法医已经就位。
第五十七章 炸裂
穆景天就这么赤裸地展示在法医面前 ,法医感慨 ,这么帅气的人死得如此早 ,他肯定还没有闻过今年夏日的芬芳 。正感慨时,法医隐约听到穆景天肚子里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人死之后 ,身体有些部分确实会移动 ,比如手臂会突然舒展,有些甚至会突然睁开眼睛 ,但这些从科学的角度 ,都可以解释 ,法医更是见怪不怪 。
法医把手里的汉堡放到桌上 ,他将耳朵凑近穆景天的肚子 ,确定“咕噜”声是从他肚子里传出来的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中文“好冷”,法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连续几天的工作出现幻听 ,并不是没有可能 。“我好冷”这回法医确定是真的听到了 ,他环顾四周 ,问道 ,“是谁?”
心想 ,是哪个中国人在恶作剧 。突然眼前的男尸坐了起来 ,男尸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他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在哪里?怎么这么冷?”
坐起来的穆景天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左右手边都是尸体 ,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他的害怕程度远不及法医 ,推进来的时候 ,他再三确认过 ,这确实是一具男尸 ,怎么现在复活了 。这件事情超出了法医的理解范围,也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
只见他吓得烟嘴歪斜,只是跑出尸检室,边飞跑 ,边狂吼 ,“救命啊 ,救命 ,有鬼 。”
他的叫声吸引来一群探员 ,他们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有些个别胆子小的 ,差点昏厥过去 。他们第一时间通知了穆景天的家人 。当穆家二老赶到佛波勒时, 穆景天已经穿上临时警服 ,穆太太激动地冲过去 ,作为母亲 ,她才不管是不是诈尸,只要儿子能站在自己面前就好 。她一把抱住穆景天 ,“天天 ,真的是你吗?”她踮起脚 ,将穆景天的脸摸了又摸 ,那是一张充满温度的脸 ,“我的老天爷 ,我的儿子活过来了 ,他活过来了 。”
佛波勒探员在第二轮审讯三个嫌疑犯时 ,突然被叫出审讯室 ,探员的惊呼声 ,让即将被二审的尼骆破门而出 ,“他是不是活过来了?”
尼骆当然猜的没错 ,但穆景天的复活并不能让三个人立即被释放 ,他们并未洗脱嫌疑 。目前最关键的是要弄清楚穆景天突然复活的原因是什么 ,这就需要医院的协助 。
经过医院的检查 ,医生惊奇地发现穆景天身体里的癌细胞全部被某种物质清除了 ,他们将穆景天的血液经过一遍又一遍化验 ,还是搞不清血液中的元素究竟是什么 ,但确实是这种元素的存在 ,让穆景天彻底康复 ,甚至身体机能得到了提升 。
探员检测了尼骆实验室里剩余的药剂 ,发现药剂里含有大量这样的元素 ,也就是说 ,确实尼骆药发挥了功效 ,导致了穆景天的复活 。至于为何穆景天会休克死亡 ,医生和尼骆也说不清楚 ,最后只能解释成体内细胞迭代新生,导致的假死现象 。
三人嫌疑被洗清后,穆景天带着穆家二老站在门口迎接三人。左晓晓和穆景天看到彼此后,双向奔向对方,紧紧搂抱在了一起,他们的眼里再没有别人。
左晓晓在穆景天怀里一遍遍呢喃着“景天,景天”。穆景天也回应着她,“晓晓,晓晓。”
这个场面深深刺痛了何佳玲,虽然她早知道会是这种状况 ,但真的这一幕出现在自己目前时 ,她没想到心会如此吃痛 。同时 ,她又真心替穆景天高兴。尼骆注意到何佳玲的异常 ,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她眼中的泪在眼眶打转,他突然大声道 ,“穆先生 ,你不该谢谢我吗?”
穆景天这才意识到尼骆、何佳玲也在现场 ,“谢谢你们。”
穆家二老虽然沉浸在儿子的康复中,但如今该怎么处理儿子的这种三角关系,他们俩也是头大,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气,造化弄人。
面对穆景天的感谢 ,何佳玲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她刚要转身走掉 ,却被左晓晓叫住 ,“佳玲姐 ,你现在方便吗?我有话跟你说 。”
何佳玲看了她一眼 ,点点头。左晓晓柔声对穆景天说道 ,“景天 ,你能等我一会儿吗 ,我和佳玲姐说完话就来 。”
穆景天温柔地摸摸左晓晓的头 ,眼底浮起一阵担忧 。
左晓晓和何佳玲找了个没人的草坪 。
“你有什么事,说吧 。”何佳玲语气里满是无奈。
左晓晓把她和吴免的协议,告知了何佳玲 。听完左晓晓的叙述,何佳玲心情复杂 。左晓晓的牺牲让她钦佩 ,左晓晓的退出让她有些许动容,而她也担心 ,左晓晓离开后,穆景天会不会再死一次 。何佳玲明白 ,虽然这些年左晓晓不在穆景天身边 ,穆景天心里却一直有她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 ,她在他内心最深处的份量越来越重 。换句话说 ,自己之所以能和穆景天走到一起 ,也是得益于自己用左晓晓一次次打动穆景天 ,用左晓晓扣开穆景天的心门 。
“你真的想好了?景天知道吗?”
“我想好了,希望你别告诉穆景天。”左晓晓说完,哽咽了。
“作为他的妻子,我当然希望你能消失。但你消失了又能怎么样?他反而会更思念你。”何佳玲拍了拍左晓晓的肩膀 ,“你这些话其实不应该和我讲 ,你应该和穆景天讲 。亲爱的 ,我不想再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你明白吗?”
说完,何佳玲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就是她 ,该理智的时候绝对不感情用事 。
左晓晓独自站在草地上 ,她的思绪开始混乱 ,千丝万缕裹覆住自己的眼睛 ,让她一时看不清前方的路 。
突然穆景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晓晓”,等的时间太长 ,让穆景天不免担心起来 ,他特意过来看看 ,发现只剩左晓晓一人 。
"佳玲呢?"穆景天问 。
“她走了 。”左晓晓低声回答道,“景天 ,你应该去找她的。”
穆景天抱住左晓晓 ,“晓晓 ,回国后 ,我会和她离婚的 。”
“不行 ,你不能这么做 。该走的应该是我 。”左晓晓把她和吴免之间的协议和盘托出 。
“我不管你和吴免之间有什么协议 ,我更不在乎你们之间过去有过什么 。晓晓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不想再辜负任何人 ,包括我自己 。”穆景天说完 ,紧紧拥抱住左晓晓 。
“可是 ,我们这么做对不起佳玲姐 。”
“如果我选择继续和她在一起 ,才是对她的欺骗 ,才是真正对不起她 ,才是在耽误他 ,你明白吗?”
左晓晓没有说话 ,她只是拥抱着穆景天 ,未来的事她不想再去纠结 ,她只想在此刻抱着日思夜想的他 。
是夜 ,一行六人搭上私人飞机 ,准备回国 。穆太太本来不放心 ,还想让穆景天在医院里观察些日子 ,医院的体检结果却告知她 ,她的儿子真的完全康复了 ,无需再占用宝贵的医疗资源 。穆太太这才勉强同意回国 。两位老人已经没有来时,沉重的心情 ,只是看着尼骆、何佳玲、左晓晓颇为尴尬 ,就在之前 ,他们把这三个人送进了警局 。虽然一直想道歉 ,但却没有机会 。如今共处一室 ,两位老人反而又开不了口了 。穆智鸿沉了沉声音,“对不起,我们之前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