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桑瓷顺利的从他身下跑了出来,她随手整了整头发,抬高声音回答:“我知道了!”
傅闲则跟着她走下楼。
出人意料的是梁嘉祎也在。
桑瓷和傅闲则在看见梁嘉祎以后,都不约而同的相继愣了愣。
桑瓷当然知道傅闲则看她身边任何的男性都不顺眼。
她把桑怀轩拉到一旁,小声的问:“爷爷,您怎么把他叫来了?”
桑怀轩说:“他只是过来替他父亲问好的。”
“哦。”桑瓷抬眼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
傅闲则和梁嘉祎斜对面坐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梁嘉祎默默无声地打量了傅闲则一会儿,之前在体育馆录综艺的时候,他其实没有怎么见过傅闲则。
场面静滞许久,梁嘉祎又跟桑怀轩寒暄几句后,才起身打算离开。
桑瓷把梁嘉祎送到门口,梁嘉祎上车后,探出头说:“你跟他和好了?”
桑瓷诚实的回答:“和好了……”
梁嘉祎把玩着车钥匙的挂坠,“嗯,挺好的。”
他目光沉静。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桑瓷笑了下,“再见……”
梁嘉祎看着她的笑容恍惚了几秒,“再见……”
桑瓷送走梁嘉祎后,回到客厅发现傅闲则在跟爷爷下围棋,而且看形势,她爷爷居然快要输了!
要知道桑怀轩的棋力并不低,他平时除了工作和练字,唯一的爱好就是下围棋了。
就在桑瓷旁观棋局之时,傅闲则忽然开口说道:“我输了……”
他将手中的黑云子扔回盒子里。
桑怀轩也停住落棋的动作,目光深长的看着面露疑惑的桑瓷和胜券在握的傅闲则,突然便笑了。
第125章
既礼貌又懂分寸
桑瓷盯着这盘棋,她不解地看向傅闲则,这盘棋明明还没输掉,他怎么就认输了。
“桑瓷,你跟我来。”桑怀轩单独把桑瓷叫到书房。
桑怀轩站在书桌前,“桑瓷,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爷爷,我打算跟傅闲则复婚。”桑瓷表情认真地说。
“嗯。”桑怀轩没有表现的很惊讶,反而是很平静的询问:“你们商量好了?”
桑瓷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决定好,不过我们有这个打算。”
“我记得下周三就是举办家宴的日子了吧?”桑怀轩神情忽然恍惚了,他苍老的面孔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是,爷爷……”桑瓷犹豫着,“您是想举办家宴吗?”
他们家一直有每年举办一次家宴的习俗。
只是在经过桑宗尧和桑臣他们的事情后,至今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办过家宴了。
原因一是桑怀轩看不上米若姿和桑臣,如果不是桑臣的介入跟米若姿的不知检点,那她现在的日子便不会这么差了。
二便是桑宗尧,在米若姿和桑臣结婚后的第一年,他就没有参加过家宴,当时气得桑怀轩血气上涌,后来就停掉了每年举办家宴的习俗。
可是这次为什么爷爷又突然想举办了?
桑怀轩点头:“下周三正好是小年,咱们家也挺久没热闹过了。”
桑瓷眼睛发亮,“那要是举办家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带傅闲则一起参加?”
“如果你们决定要复婚的话,那当然可以参加,但如果你们不决定复婚的话,那我就要叫其他的人来了。”桑怀轩说。
眼看桑瓷今年过完年也是26岁的人了。如果她不打算跟傅闲则复婚的话,桑怀轩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备选,并一直想介绍给桑瓷认识。
桑瓷胸有成竹地说:“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带傅闲则参加家宴的,至于其他的人您就别想了!”
桑怀轩不解地笑笑,“即便过了两年,即便他骗过你,你还是决定要和他在一起是吗?”
桑瓷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我都只想跟他在一起。”
桑怀轩长叹一声,“米若姿应该庆幸,你不像她。”
闻言,桑瓷微微怔了怔。
他望着桑瓷充满坚定的眼睛,他似乎透过桑瓷看到了某一天找上门的傅闲则。
那时候是桑瓷刚被关进拘留所,他假意答应了杨思倬的订婚要求,暂时逃脱了牢笼,由于他当时能力有限,所以只能先找桑怀轩帮忙。
其实那种情况,即便傅闲则不开口,身为桑瓷的爷爷,桑怀轩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那会儿他还是想试一试傅闲则,于是便跟他打了个赌,就赌他接下来有没有本事护住关于桑瓷任何的负面消息,还有那段保存在姜焰手里的视频。
其实这短短两年间,最令桑怀轩没有想到的是傅闲则真的在为这个赌注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他更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发生的那样。
那年海滨大桥事发的时候,有不少路人拍摄了视频,传到网上,视频里蓝天下浓烟滚滚,桥面上滚满遍地的碎玻璃渣子,带着刺眼的血色。
如今想来,如果那人换做是他,桑怀轩也不一定能保证他会为了一个没有奖励的赌注拼上命。
饭后,桑瓷和傅闲则便一同回到了102号公寓。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潮味扑面而来,尘封两年的公寓,终于在第二年底的雪夜重新打开了。
这里的一切陈设都没有丝毫变化,就连玄关鞋柜里面的lv粉色拖鞋都还整齐的摆放着。
海蓝色的沙发后挂着那幅裱着金框的油画,貌美惊人的女人慵懒的侧躺在沙发里,她睁着一双桃花眼伸出粉舌去舔遗留在嘴角的奶油渍,模样又纯又欲。
桑瓷往前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个鞋印,她诧异的伸手擦了下桌面,黑色大理石桌全是脏兮兮的灰土。
她犹疑地问:“傅闲则,你这两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吗?”
“没有。”傅闲则说,语气懒懒的,他随手楷了一下桌面,手指染上一层灰,“这两年工作太忙了,所以就没有回来过。”
其实一次都没有回来过的原因也不全然是因为工作,他们在这里生活过,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公寓的每一处都告诉他,他们曾经存在过。
他故意把这里遗忘并封存了两年,即使中间回过海林市,他也没有一次踏足过这里。
触景伤情这个词对于当时状况极差的傅闲则来说,并不是什么好词。
“哦。”桑瓷不疑有他,“那今晚怎么住,这里灰尘太多了。”
“那就先把卧室打扫出来吧,明天我再让小朱找个家政过来打扫。”傅闲则说。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清理完卧室以后,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公寓外飘起了雪,从深黑的幕空上悠悠扬扬的纷扬而下。
桑瓷洗完澡后,坐在电脑桌前,她看着微博私信,那个名字叫做「mulberry」的账号,一直都没有再回复过消息。
傅闲则吹完头发出来,他随意散落的发丝还带着薄薄的水渍。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充满探究地看着这个所谓的「mulberry」的网友,然后不屑的冷笑一声:“看来你在国外这两年,日子过得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无趣。”
“呃……”
“他只是一个网友。”桑瓷解释,“而且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有礼貌,聊天的时候也很有分寸。所以我没事儿就会和他聊几句。”
“哦。”他收回手臂,模样瞬间难看的不像话,“那你意思就是我没礼貌,我也很没分寸呗!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连个网友都比不上!”
“你这是扯得哪门子歪理!”桑瓷仰起头,后脑勺即将搭在椅背上的时候,她意外地枕到了一只柔软的手心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要自信,你不仅有礼貌也很懂分寸,比这个网友要好得多了!”
不知为何,他一听桑瓷为了夸赞他又贬低了这位网友,心情不仅没好,甚至更加烦闷了,他扬起下巴,头朝一边说:“那你们聊了多久了?”
桑瓷拼命地想了一下,迟疑着,“大概是刚到意大利的第三个月吧,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傅闲则表情满意又不满意的哼了声,“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断断续续聊了两年!”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断断续续聊天的?”桑瓷眨巴着眼睛,干净的眼睛像是盛满一汪澄澈的湖水。
“呃……”他突然哑口无言了几秒,眼神若有若无的向右侧飘忽了一圈,轻咳一声说道:“谁聊天不是断断续续聊的,你总不可能天天都跟同一个人聊天吧。”
桑瓷不认同地反驳:“怎么不可能呢?我之前不是经常天天跟你聊天吗?”
傅闲则僵硬的扯开话题:“你要不要喝点牛奶?”
桑瓷眼神看白痴一样,“你觉得在一栋两年没有人住过的公寓里,它会有牛奶吗?”
她关掉微博,语气淡淡:“酒窖的酒应该还在吧,你去取两瓶上来。”
这莫名充满命令的语气。
他突然感到不爽地挑了挑眉,却又不敢言语半分,口吻不快:“这大半夜的你喝什么酒?”
耳听他这种十分不悦的口气,注视着屏幕的桑瓷回头诡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幽幽地回答:“半夜喝酒有效助眠。”
是有几分道理。
最后傅闲则还是从酒窖取了两瓶红酒回来,他冲洗了两个高脚杯,一同拿回卧室。
“嗯,行,那明天咱们是直接开始排练还是再商量一下?”
桑瓷正趴在床上打电话,她用手卷着发丝,上半身用手肘撑着,一手托着下巴,显得随意又懒倦。
“直接排练吧,不用商量了。”那人说。
电话漏音,一道流畅清冽的男音漏了出来。
傅闲则醒过酒后,桑瓷正好也打完电话了。
“在谈工作的事?”
桑瓷回答:“嗯,梁嘉祎要出新歌了,我答应过他要出演mv女主。”
傅闲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目光却悄然顿了顿,“哦……”
她翻开电脑,随手点了一个上次没有看完的电影,名字叫做《绿皮书》。
电影的屏幕光有些黑,她看不清,于是她起身关掉了大灯,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她蜷缩着双腿坐在椅子里,细长的手指抵着太阳穴,右手晃着红酒杯,表情很淡的看着电影。
而傅闲则侧躺在床的最边缘,他撑起上半身,余光时不时地瞥向电脑。
忽然,一直沉默的桑瓷冒了句:“你想好了吗?”
傅闲则的眼眸依旧黑的看不透,“想好什么?”
盯着他看的桑瓷突然顿住,“没什么。”说完,她又继续看电影。
剧情来到最高能的一段,屏幕里大雨滂沱,微弱的灯光撕开黑幕,却始终照不亮这一隅天地。
电影又播放了十几分钟。
桑瓷心里翻滚着一股气,这股气让她失去了看完这部电影的全部耐心。
她「啪嚓」合上电脑,重新倒了一杯酒后,孑然一人走去阳台。
傅闲则沉默地看着摆明已经在生气的桑瓷,下床带了件外套过去。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她平静地说,透亮的瞳孔里有种莫名的憧憬,“我在意大利的时候没有怎么看过雪了,那边的天气一年四季都差不多,就算下雪也不会像国内北方这样冷,这样大。”
他站在旁边听着。
“我记得我小时候每逢下大雪,我都会把收集了一整个秋天的树叶埋进雪地里。”
傅闲则记得她小号曾经发布过一则微博,大致内容是:“深秋的树叶过不了冬,但我想,我们可以。”
她仰头灌了口酒,红酒始终是比较温和的,入喉温润。
“其实我知道,你刚才知道我在问你什么。”她垂眸一笑,“你装作不明白的原因,就是想逃避不愿意回答罢了。”
她抬起头,直视他,语气凝重:“可是傅闲则,今天下午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了。”
“主动会让人慌乱和胡思乱想,我不想这样。”她收拢视线,不再看他。
“在这两年间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接触新的人,可我还是会在每个暴雨天想起你。”
想你会不会因为恐惧暴雨天而发病,想你会不会因为发病而感到痛不欲生,想起你的时候太多太多……
傅闲则的瞳孔缩紧了。
他完全没想过桑瓷会和他说起这些。
“直到我回国看见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逛服装店的时候,我忽然有种看开了的冲动。”桑瓷说,她的声音在颤,她从未向谁倾吐过这么多的真心话。
分开的两年里,她一刻都没有放下,她在每一场巡演结束落幕谢场的时候,都会期待着傅闲则能够看到。
即使她明知道他不会看得到。她也会在每一场热热闹闹的庆祝会上,幻想着他也在近旁。
“临出国前,我通过小朱打听你的消息时,他总是重复一句话,他说你不会舍得离开我的。”桑瓷抬眸看向他,发现他的眼圈也有些泛红。
“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任何人说舍不得都是真的,但我也明白,所谓的舍不得只不过是当下的情绪,用不了多久,这种情绪就会被新鲜事物所替代,就像你和那个女人一样。
梁嘉祎也曾和我说,在哪里发生的事就留在哪里,我曾尝试过释然,最后却也只是无疾而终。”
命运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所以坦坦荡荡的接受就好了,别贪婪。
缄默许久……
“所以傅闲则,我最后认真的问你一次,你要跟我复婚吗?”桑瓷眼眶发红地盯着他,手里的杯子都快要紧张得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