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世子妃又掉马甲了——苏舒舒
时间:2022-04-12 07:45:24

  皇帝有些痛苦,“朕不明白,朕是哪里做错了,为何上天不肯福佑南希?”
  无尘大师直直地看着他,仿佛看入他灵魂深处,“陛下其实是想问,明明你比先皇更勤勉,为何江山却不如人意?”
  皇帝从未当面被人揭破过这个他忌讳莫深的问题,他神色变得晦涩,抿着唇不说话了。
  无尘大师道,“陛下不肯敞开心扉,老僧多说也无益,陛下请回吧。”
  皇帝一听这话就慌了,而今他在朝廷里已举步维艰,一边有季明舒这个神女镇着,一边有官员们以太子案相逼,中间还有颇有威信的先皇之子秦王凌北辰,若是他就这么回去,他的路,就算走到尽头了。
  话已至此,皇帝不得不袒露了心声,“请大师见谅,是朕错了。而今南希国动荡不安,朕实难安,恳请大师看在天下苍生的面子上,随朕回朝,做南希国的护国法师吧!”
  皇帝心头盘算的十分美,只要无尘大师肯跟他回去,以无尘大师的威名,别说是威震朝堂了,就是威慑北夏和西宣也不是问题,那他眼前的困局就迎刃而解了。
  无尘大师却摇摇头,“陛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简短的一句话,将皇帝的美梦彻底击破。
  但他并没有放弃,他原就知道,无尘大师是方外之人,想来也不太可能答应那样的请求,他沉吟片刻,重新道,“如今朝廷动荡,南希风雨飘摇,我心中实在是迷茫,还请无尘大师为弟子解惑。”皇帝自降了身份,他希望得到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支撑。
  无尘大师开口了,“陛下以为,你和桀纣相比,何如?”
 
 
第177章 
  忏悔
  皇帝定住了。
  桀纣,那是荒淫无道的暴君。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和桀纣扯得上什么关系。
  在他心里,他一直想做德昭古今的千古明君!
  无尘竟问他觉得自己和桀纣相比怎么样?那么就是说,在无尘心里,他是桀纣之流?
  这个想法,将皇帝彻底击溃,他突地站起来,一时都未注意仪态。
  无尘大师重新拿起木鱼,闭上眼睛一下下地敲着,“天下大事,浩浩汤汤,繁华终会成荒芜,陛下,放下执念,于人于己皆是功德。”
  皇帝终于意识到,无尘大师绝不可能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只觉得头疼,一时再无顾忌,厉声道,“哼!大丈夫本应当建功立业,若能立不世之功,那更是彪炳千秋的功绩,依朕看你这个老和尚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有何资格对朕的江山说三道四?!”
  无尘大师看他如此执迷,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摇了摇头,便离去了。
  房间顿时只剩皇帝一人,炉中的檀香丝丝升起,钻入他的鼻尖,让他浮躁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他细细琢磨着「执念」二字。
  究竟何为「执念」?
  皇帝的头更疼了。
  等候在外的越王和众大臣,见着无尘大师一人出来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据说无尘大师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就是看一眼,都会沾染仙气,延年益寿。
  虽然不知道传言真假,但是能瞻仰其风采,那也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无尘大师对众人行了一个佛礼,而后转向凌北辰,对他单独行了一个佛礼,随即缓步离去。
  待无尘大师走远了,越王最先反应过来,他想起了茅草屋中的皇帝,便让人推了推轮椅,靠近了茅草屋,试探性地喊道,“父皇?”
  没有回应……
  越王思忖了片刻,壮着胆子又往前了一段,谁知刚接近茅草屋,就听到暴怒的一声「滚」。
  越王见皇帝动怒,他只好让人将他推回了原处,静静候着。
  他一退回来,便发觉凌北辰不见了,他立刻警惕起来,对左右道,“秦王呢?快找到他!”
  这种时刻,微小的差池都可能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得不警惕。
  很快,凌北辰便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扇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由晴转阴,一场小雨猝不及防地飘下来。
  越王身边的婢女立刻撑开了雨伞,为他遮挡着。
  大臣们知道这次行程可能耽搁数日,也早有准备雨具,因此都拿着伞挡住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冷延也撑开伞为自家殿下挡着,谁知道,凌北辰伸手推开了伞,也不知在置什么气,冷冷说,“不必挡……”
  冷延没辙,只能将伞收起来,陪自家殿下一起淋雨。
  众大臣见状,纷纷收起了雨伞,也跟着淋雨。
  也就是越王,古里古怪地看了一眼凌北辰,而后移开视线。
  这雨下了不久,茅草屋终于传来了动静。
  越王与大臣们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只见皇帝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一直走到雨幕中,太监吓坏了,立刻上前为他挡着雨,焦急地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皇帝却一把推开他,下一刻,他的动作把大臣们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皇帝目光在大臣中间扫了一圈,而后收回视线,毫无预兆的,他突然跪了下去,“朕有罪!”
  百官们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跟着跪了一片,他们如何敢让皇帝跪他们,不想活了?
  越王满腹狐疑,怀疑是无尘那老头对皇帝说了什么导致他受了刺激,才做了这种惊人之举,但是不管如何,他不能不跪。
  满场之中,也就只有凌北辰没有跪,越王狠狠瞪过来一眼,但凌北辰并没有看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跪着的皇帝,越王只得作罢,此刻他更关注的,还是皇帝的意思。
  皇帝一开口,便是惊人之语——
  “南希国走到今日皆是我的过错!”
  “昔日我做亲王时辅佐先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我并不满足于此,我觉得,若是我当皇帝,一定比大哥做的更好。
  所以我和西宣皇帝合作,他助我谋夺皇位,我助他称霸天下,无希子是他派来协助我的,也是在我授意下,无希子发动了荫龙山大火,意图杀死昭仁太子和诸国皇子皇孙。”
  大臣们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然而不管他们承受能力如何,皇帝仍继续满脸沉痛地悔过。
  “荫龙山大火后,无希子调配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是我趁着进宫机会放在先皇和先皇后饮食中,不过数月,两人就暴毙,我如愿以偿登上了皇位。”
  “登基后,云安侯一直对先皇的死抱有疑虑,暗中追查真相,为了铲除他,我与武威将军商量,栽了云家通敌卖国的罪名,将云家满门抄斩。只可惜,名震天下的机关术也随之消失了。”
  “云安侯谋反一案后,朝廷震荡,朕知道许多大臣生了二心,在背后议论朕,所以朕让无希子当上了国师,借他的本领铲除异己。从那以后,朝廷就安静多了。”
  “虽然朕也知道,无希子一直都是西宣国皇帝的人,甚至他暗中指使归云山庄对兵器动手脚,好让南希吃败仗,朕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与朕早已捆绑在一起了。”
  “朕是真的想当一个好皇帝,像先皇一样受百姓爱戴的帝王。可是,朕没有办法,朕没有像云安侯一样能力出众又忠心耿耿的臣子,却有无希子这样互相牵制的妖道,朕每晚都睡不好,怕哪天会被人发现这些秘密,朕唯一欣慰的就是,太子……”
  “太子身上寄托了朕所有的期望,朕一直相信,他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朕这辈子已然这样了,只要太子坐好这个皇位,那就不能算朕错。
  可是,我的亲儿子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呢?他为什么非要揪住往事不放?朕不想杀太子啊……朕也不想杀晋王……”
  “他们为什么都要和朕作对呢?”
  “朕错了,是朕错了。”
  “朕被权势迷了眼,枉顾亲情,酿成悲剧,也害了南希国子民……这一切,都是朕的错。”
  “苍天呐!朕从来没想过要杀太子啊,朕只是失手,那只花瓶就……枫儿竟然不躲,老天爷,你要是当真有眼,就把太子还给朕,朕的命给你!”
  越王脸色黑如锅底,他听不下去了,疾声打断,“父皇,您魔怔了吗?为何要讲这些话,污了您的清名?!”
 
 
第178章 
  生气了
  然而,皇帝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哀伤地流泪。
  他所说的话,未必全部都发自内心。但是,对于太子的死,他真是悔极了。
  在他所有皇子中,唯有枫儿最成才,他是他的骄傲,是他这片江山的继承人啊!
  虽然他将越王拉入了这场权力争斗,但是他也仅仅是想通过越王牵制枫儿的势力,让他不要再追查那些案子。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孩子竟如此决绝,竟宁愿不做太子,宁愿割舍父子亲情,宁愿死,也要将一切大白于天下。
  他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便将手边的花瓶砸了过去。
  太子鲜血如注,他当即就后悔了,连忙抱着他捂住他的伤口,想要叫太医。可是,太子他竟直直看着他,坚持让他下罪己诏。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掐住了太子的脖子。
  那一瞬间,他没有想很多,他只是在怕,怕太子突然会将手中的证据宣之天下,让他辛劳一世才获得的仁君名声毁于一旦。
  等他反应过来时,太子已经断气了,朝他瞪着一双不屈的眸子。
  他绝望地意识到,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自己最爱的儿子。
  而太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反抗,全然没有反抗啊!不是不能,而是选择不反抗。
  这个孩子,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至死都信守着仁义礼智信,他虽然对他失望至极,但他始终没有向他这个父皇动手。
  又或许,他是对这个世间太失望了,所以才顺势死在他这个父亲手中,好让他内疚忏悔一辈子。
  皇帝伤心地不能自已,全然没有理会劝他的越王。
  越王推着轮椅上前,想将皇帝扶起来。
  但皇帝一把推开他,“滚开!”
  越王被推了一把,整个人从轮椅上歪下来,倒在地上,狼狈极了。
  皇帝发了疯一般,骑在越王身上,掐住越王脖子,双眸狠狠地瞪着他,“妖孽!是你害了枫儿,朕掐死你!”
  越王一边按着皇帝的手,一边高呼,“来人!皇上疯了,快、快救本王!”
  太监们一边拉皇帝,一边劝,“皇上,您看清楚,这是越王爷呀,不是妖孽。”
  大臣们也终于从这阵动乱中回过神来,不管这事儿后面怎么说吧,现在总得把人拉开。
  不然传出去,南希国皇帝发疯,当着百官之面掐死了亲生儿子,这怎么都不好听!
  但皇帝像是狠了心似的,就是不松手。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团。
  雨中的这一幕,真像一幕滑稽剧。
  凌北辰始终一动未动,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冷延想说什么,但见自家殿下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他一时不敢说话。
  “他这场失心疯,会维持三日左右。”女子的声音突然插入,与此同时,一把伞遮在了凌北辰上方。
  冷延有些惊喜,他没想到西山之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刚刚还遗憾王妃不在呢,不料转眼间王妃就出现了,“王妃,您来了!”
  凌北辰却没有冷延这般惊喜,他甚至没看季明舒一眼,他直直看着皇帝,目光冰冷夹杂着愠怒。
  季明舒此时才注意到凌北辰情绪不对劲,她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凌北辰没有回答她,突然转头离去,步入雨幕之中。
  季明舒和冷延对视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季明舒觉得自己最近真有些迟钝,她问冷延,“殿下怎么了,看着像是不高兴呢。”
  冷延一排冷汗,“王妃您忘性真大!殿下不是说了么,让您这次不要跟来啊。”
  季明舒砸吧了一下嘴巴,“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冷延瞥了她一眼,一副自己惹的自己哄去的模样,“咳咳,谁知道呢。”
  在季明舒纳闷的时候,还未走远的凌北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季明舒见状,立刻摆出笑脸,跟了上去。
  跟着季明舒前来的常平,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王妃没听殿下的吩咐,但是王妃也是为了殿下好啊,殿下怎么这么生气呢?”
  冷延瞅了他一眼,“殿下气的是这个么?殿下是气,王妃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明远先生至今未找到对付伴生蛊的法子,殿下能安心么?”
  常平恍然大悟,随即好意外地看着冷延,“我发现你自从输了佩剑后,突然领悟男女之事了呢。”
  冷延白了他一眼,没再搭腔。
  季明舒跟上了凌北辰,将伞撑过去,“殿下,你身上都淋湿了。”
  凌北辰从她手中接过伞,替她挡好,却还是没同她说话,只是按着她的步调往营帐方向走去。
  季明舒的迟钝只是一时,到这会儿她已反应过来了,不禁歉然道,“殿下,别生气了嘛,凌玄奕做了那么多错事,我只是想亲眼看他忏悔,这才跟来的。”
  凌北辰看了她一眼,随即闷闷地转头,那表情仿佛在说,「我气的是这个吗」。
  季明舒自觉做错了事,非常有耐心地继续道歉,“我知道你不想我动用幻术,但我刚刚并没有用多少功力,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的,真的,我保证!”
  凌北辰还是不为所动,凤眸一丝涟漪都没有,整张脸木木的。
  季明舒拽着他的袖子,干脆撒娇起来,“殿下,别生我的气了嘛!”
  凌北辰当即拨开她的手,不让她碰自己,但季明舒死乞白赖非要拽着他,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将她的手拿开,说道,“我身上都湿了,别碰我,当心着凉。”
  季明舒见他关心自己,立马绽放一个大大的笑颜,“殿下这就是不生气了?既然说好了,那就不能生气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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