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滚远些。”沈彻冷冷地丢出一句话,从地上将苏文茵抱起,风风火火地入了宅院。
门再次被关,连一句话也没能搭上,姜巧颜气得直跺脚,夜色已深,也只能先行离去。
采买的事不费多少功夫,姜元初走的侧门,不曾叫姜巧颜发觉。兀自一个人在屋子里捯饬了许久,好几个时辰才得了一小盅,迫不及待地想送与沈彻房中,好叫他睡个安稳觉。
刚到水榭,门口站了两人,一边是常在的祁风,一边是提了药箱出门的成云州,皆面色凝重,乍一看像极了牛头马面。
“怎么了?”她笑容渐收,意识到并不是什么好事,“是不是殿下的伤?”
她不懂医理,但也知道情绪会影响伤者恢复,白日里他气得并不轻。
“娘娘不用担心,一点小伤。”向来沉默少言的祁风突然就开了口。
她微微一怔看向旁边的成云州,捧出香盒,“成大夫,这是按照你给的方子调制的,我想送进去给殿下用上。”
“娘娘,殿下已经歇下了,”成云州不敢直视那双清澈如溪水的目光,双手接过,“夜深了,娘娘也该注意身子才是,此事就交由在下吧……”
“好,如此就有劳成大夫了。”姜元初找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就是莫名觉得有些奇怪。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是沈彻的安排,便没有再多想,微微颔首,折回了院子。
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处,成云州同祁风面面相觑,一个离开,一个进了屋子。
不约而同。
苏文茵尚在昏睡中,小腹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只是面容依旧惨白,像张脆弱的薄纸,一划就破。
时隔三年,沈彻头一回以这样的场面相见,原以为心底会有很大的触动,没想到平常地连半点波澜都没有。就是觉得她比从前瘦黑了些,应该过得不算如意。
祁风从外头进来,瞧见这幕,脚步微滞,“殿下……”
他想说夜深了,该歇息了,还想说,手里捧着的熏香是娘娘特意调制的。这一小盅来之不易,看样子指尖已经发肿了。
熏香被轻轻搁下,沈彻听到声响,冷着脸起身,“让齐嬷嬷先守着吧……”
苏文茵回来得太突然了,又是夜深,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
淡漠也许是因为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声音微弱绵薄,被褥之下的手却颇有气力地拽住沈彻的衣袖,“你就不想问问这些年我都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沈彻背对着她,心口像是压了千斤重担,闭了闭眸,从前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着。
“不会有事的,”沈彻没有回身,淡淡开口,“好好歇息,明日我再看你。”
根本就不想知道这过去发生的许多事,甚至连她身上那么重的伤也没有问。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和记忆中那张几近疯狂的脸变得截然不同,整个人像藏在屏风后头,拢了层白纱。
苏文茵觉得声音躲在了嗓子里,怎么也掏不出来,只能朝着沈彻的背影空伸了伸手,两行清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悄无声息地落下。
心里空空的。
她无力抬眼看了看四周,沈彻洁简的性子依旧未改,所有陈设同三年前没太大区别。靖安王娶妃她也听说了,虽然没见过样貌,但能看得出来,沈彻还是一人独居。
应该不是很称心如意吧?许是太后强塞给他的?这样想想,自己好像也不是没有机会。
尽管上了药,可腹部的伤口还是疼得厉害,她没有心思想太多,合上眼沉沉睡去。
姜元初看了眼对窗里的光亮,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的。沈彻不喜旁人打扰,她便不踏进半步,久而久之,这更像是默契的约定。
她低下头去,摸起针线。是上回买的兽皮,预备缝一件御风的氅衣,天已转凉,沈彻早晚都能用得上。
怀绿新沏了茶回屋,暖炉前娇小的身影雷打不动,聚精会神,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不难看出一针一线间藏了多少情思在里头。
“娘娘,都这么晚了,早点歇息罢,明儿再绣也不迟啊……”怀绿是真的心疼她那双手,白日里研磨香料就没离开过石臼。
“快了,等我缝好这一点点,你先去睡……”她停下手,蓦然想起,自己拼命赶工倒没什么,却连累这丫头不能好好歇息,跟着折腾了小半日,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更知道,倘若自己不歇息,这丫头定然也会跟着守着天亮。
“倒是不急,我也乏了。”她连半成衣小心翼翼地收进柜子里,吹熄了缝绣的蜡烛,“你明日替我去问问祁将军,不知道那香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
“娘娘,别看成大夫年纪轻轻的,”怀绿凑到她嘴边轻声道,“奴婢听说,他可是连今上都请不到的,花重金也不行。”
“没想到成大夫竟有这般的风骨,”她微微感慨,打趣道,“不过怎么到殿下这儿就折了?”
“谁说不是么,或许人也讲究投缘二字。”怀绿轻轻拢下绣有金线海棠的帐幔将外头的香炉往里靠了靠,有一搭一搭地聊着,渐渐地就没了声音。
银盘似的月亮高挂在天际,月光落在碧青色的纱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