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她看向瓶中开得正娇艳的梅花,“我听闻,京都有处梅院,哪儿的梅花开得最好,离得也不算太远,能在殿下回来前本走一趟的。”
“可是娘娘你现在怀着身孕啊!”
“这来回都是坐在暖阁里,没什么打紧的。”她想去瞧瞧一下雪的京都,沈彻不得闲,那就自己去。
到梅园的时候,已经将近晌午,前来踏雪寻梅的人很多,但也因为地广,所以并不觉得拥挤。
姜元初没有太多的心思赏雪,京都对她来说太陌生了,沈彻不在身旁,更是粗粗地观赏了一番花色和品相。
脚步在一处极为隐蔽的栅栏前停下,姜元初看了看被竹篱笆隔断的景色,好奇地走上前,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夫人请留步,”不知从哪里窜过来一个小厮点头哈腰地赔笑,“此处院子已经被京都的沈大人给买下了,不知夫人可有名贴?”
沈大人在京都极富盛名,他精于商道,产业遍天下,京都的达官贵人都要卖他几分脸色。
“叨扰了。”她冲小厮淡淡一笑,转身要走。
那被竹篱笆隔开的院落里头,忽然闪过一抹艳红,惹得她定眼细看。冰天雪地里,那抹艳红格外刺眼。
原想着走来,耳畔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哪怕隔得远,被风刮得有些凌乱嘈杂,也能听得分明。
那是沈彻的声音,笑得很开心。
她神情诧异,缓缓回过身来,透过篱笆的缝隙,试图能看清楚些什么,直到里头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身子哆嗦险些没站稳。
显然怀绿也听到了,同样不敢相信。印象中,沈彻最厌恶的,就是人多拥挤的地方,没想到能来这里。
猝不及防。
“没有名贴,”她摘下腰间令牌,鼓起勇气,“敢问这位小兄弟,这个可以么?”
那是沈彻先前给的,一直也没派上用场。谁能想到如今用这个,竟是为了见他一面,实在讽刺。
那小厮认得这令牌,才觉自己冲撞了贵人,且是沈彻的人,吓得面如土灰,连忙为她开了门,“自然是可以的,夫人里头请。”
待她推门进去,雪地里,沈彻身着玄色劲装,苏文茵则穿了身艳红色的百迭裙,远远瞧着更像极了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而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赝品和替身。
以为能毫不在意,直到看到苏文茵身上披着的氅衣,她还是没能忍住,偷偷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两行热泪在她的脸庞上蜿蜒而下,很快沈彻也发现了她。
“这么冷的天,你不好在府里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沈彻的脸上写满了愧疚,更怕她受冻,语气里更多的是责备。
“是妾身不好,不该来这里的,”她道,“妾身更不知道殿下会在这里。”
他说过,今日是去了刑部的,哪里会想到这样?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这事容我回去之后慢慢跟你解释。”
“殿下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那是殿下的事,不用同妾身做什么交代,妾身也不会过问。”她声音轻轻的,却像有千斤重担压在沈彻的心坎上。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还是不信我么?”姜元初冷漠的眼神让沈彻心底有些发慌。
“殿下不用这般紧张,妾身相信的。”她脸上依旧平静,僵直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我知道你心里有芥蒂,”沈彻握住她的肩头,凉意一下子没过温热的掌心,“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你是最懂事的,不要闹这样的小性子。”
“殿下觉得妾身是在闹小性子么?”她看了眼肩上的手,甚至都懒怠去推开他,无力地笑笑,“妾身说过,殿下做什么,都与妾身无关,更不会生气。”
“你……”如鲠在喉,沈彻看着她冻的通红的脸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元初,”苏文茵瞧见沈彻阴鸷的面孔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忙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他没有骗你,他原本是要去刑部的,可想着这冬雪难得,一时兴起,所以就让沈彻陪我来这里,你不要生气……”
“皇嫂的身子好些了么?”她问。
“已经不碍事了,”苏文茵一愣,这姑娘倒是个好脾性的,没有半点恼火的意思,语气也是真正的关心,也难怪沈彻喜欢的紧,她揉了揉姜元初冰冰凉的小手,“手怎么这么凉?”
“把这个披上。”
物归原主,姜元初却不想要,她退了一步,恭敬道,“多谢皇嫂,只是皇嫂才大病初愈,要是受凉了就不好了。”
沈彻没碰到她的手,听苏文茵这么一说,也不由地担心起来,“皇嫂给你,你就穿着。”
她仍旧不要,说什么都要躲。这两人一来一去,雪地里又滑,双双没站稳,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里。
怀绿惊呼一声,想要去扶,却还是晚了一步。雪水湿冷一下子就透穿了她的衣裳,让她不由地打个了寒战。
她在怀绿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看着沈彻的手正稳稳地抓着苏文茵的胳膊,半点尘雪也没有沾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