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便说什么!”沈彻低吼一声,眉眼间俨然一副肃杀之气。
老府医被吓得不轻,更是哆嗦着不敢开口,拱着的手抖了又抖,磕磕巴巴好半天,也没能说句完整的话。
“沈彻,我没事,”榻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眼,声音虚弱,“你不用太担心,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你也别为难他们,等睡一觉就好了。你快去看看元初,在梅园的时候,就瞧着气色不好。”
“她能有什么事?皮糙肉厚的,”沈彻嘀咕了一声,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约莫又想耍些什么新鲜的把戏,皇嫂不用理会她。”
虽这样说,但苏文茵还是瞧出了他眼底的担忧和坐立不安。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因为她在意见你。”苏文茵极力克制身体的痛楚,耐心地开解。
“这样,我过去瞧瞧,”她的话向来就很管用,沈彻知道拗不过,只好起身,“李大夫,你再细探一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府医们面面相觑,皆不敢开口,看着沈彻离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能请来大夫,怀绿都快急哭了,在门外徘徊,想着到底该怎么同娘娘解释,远远瞧见院落出了一个人影,待近着才认出是沈彻,险些没飞跳起来,朝里头直呼,“娘娘,殿下来了。”
姜元初也跟着开心,抿了抿地干涸的嘴唇,轻声念叨道,“孩子,你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记得要乖……”
沈彻阴着脸进屋,一声不吭在她旁边坐下,“好玩么?”
她一头雾水,笑容渐收,“殿下在说什么?”
“我问你,装病—好玩吗?”
“殿下以为我在装病?”她恼了,眼里冒出了泪星子。
从欣喜到失望,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不愿意我待在皇嫂那边,所以想尽法子,要我回来。你的心眼何时变得这么小了?”沈彻最厌弃看到她一副与世无争,淡雅如菊的气性。明明只要她稍稍撒个娇,说几句好话,哪怕掏心掏肺他也愿意。偏偏这个人,哪怕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愿说半句讨好的话。
说到底,还是不屑。
“殿下可以不来的,妾身更没有拿刀子胁迫殿下。”
她漫不经心地回上一句,又把沈彻气得肝疼。
真的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皇嫂……”沈彻突然停住,打量了她一眼,“有这样的心思跟我扯嘴皮子,看来你真的没病。”
她强忍住泪水,紧抿住嘴唇,一言不发,垂眸看着衾被上的刺绣鸳鸯渐渐模糊。
沈彻微叹一口气,流转的目光停留在她那殷红色的掌心。
新干的血痕。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姜元初偷偷地把手收拢。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知不知道,皇嫂她旧伤初愈,又受了风寒。这些年她一直过得不好,身子虚得很,比起你,她更需要大夫。”
到底还是及不上那抹白月光。
她的心头被狠狠地刺痛,“那殿下就更加不用来了。”
本想找个台阶,趁机说上几句软话,谁料又被怼得哑口无言。
沈彻走了,也带走了身后头跟着的大夫。怀绿奔进屋,看着已经仰卧在榻上的人儿,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小脸更是红灼地可怕,抬手一试,十分烫人。
“娘娘这又是何苦呢?哪怕与殿下闹得再不悦,也不该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更何况现在还怀有身孕。”
“死不了。”她无力地喘息,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再怎么倔强,也抵不过身子的实诚。这阵冷风后劲太足,头疼还不算,甚至还干呕起来,满嘴上酸苦味。
所有的府医都在苏文茵的榻前,纵然京都有不少的医馆,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起初还神志清醒的她,显然已经有昏厥的征兆。
走不开人,去外头请的大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忽然之间,紧闭的窗格开了一道缝隙,外头传来成云州的声音,“怀绿姑娘。”
“成、大夫?”怀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上前开窗,看到了躬身半蹲在窗下的成云州。
漆黑的夜,白茫茫的雪,阴风刺骨。
“成大夫怎么来了?”怀绿一时没反应过来,心里又喜又惊。
“我听说娘娘病了,就想过来瞧瞧,”成云州的身上披着不少的雪花,脸冻得通红,目光焦急地往里头探望,轻声细语道,“放心吧,我来的时候,没有发现。”
“成大夫怎么知道的?”怀绿一头雾水,但想到娘娘有救了,也顾不得这许多,忙道,“奴婢这就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