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的,大概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会是束手无策的那种。
屏气敛息,心若擂鼓。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成楼上的一举一动,拳头攥得死死的。
“我知道你会来。”她冲着城楼下的身影笑笑,往前踩了一步,大半个身子几乎要跃出石栏之外,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样的神情多好啊,有多久没有看到了?
风很大,她的声音很小。
沈彻勉强能看到她,动了动嘴,却什么也听不见。
渐渐的,城楼下聚集了一些人,他们冲着上头的身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沈彻整个人像被撸了毛的狮子,偏偏侧首通一旁的祁风,喝道,“让他们滚!”
“姜元初,在那不要动!”他低吼一声,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积雪中,跌跌撞撞地上了城楼,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痛苦。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杀了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是我沈彻的妻子,这样做,我有多难受?”他伸手捶了捶胸口,神情看起来很是痛苦。
她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消融,莞尔道,“殿下,你瞧着这雪下得多大啊!”
“姜元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沈彻没有心思她这样的胡言乱语,整个人几乎抓狂,声音有些支离破碎,“乖,你快下来,好不好?”
“殿下没有骗我,这里的雪景确实好看。”她还是笑,像朵孱弱的娇花,风一吹就散了。
“元初,一切都结束了,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他有些为难地说道,“你听话。”
“殿下说笑了,是重新回去当一个赝品?还是要我忘了死去的孩子,或者是成云州?殿下以为发生了这许多事,我们之间还能重新开始吗?”她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好似是别人的故事,“我这辈子的不幸和万幸,皆因殿下而起。”
“你恨我,怨我,我都认,我只求你,不要再离开我,我什么都没了,”他眼里泛起泪花,“不能再失去你了。”
“殿下这是在演谁看呢?”她冷笑道,“殿下大可不必,天底下,容貌相似的女子并非只我一个,殿下说这些,难道不觉得恶心么?”
“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他闭了闭眼,低下头去,声音落到了尘土里。
“殿下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的吧?”
这话,像根针,狠狠地刺进沈彻的心窝,他突然又开始庆幸,有这吃醋的功夫,说明她心里并不是全然没有自己。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下来?”他问,紧绷着神经看着她,“孩子的事,我很抱歉。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怀了孩子,否则我怎么可能……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我们的孩子,我的错。”
“可是你要我放过成云州,”他抿了抿嘴,摇摇头,“我做不到。”
“殿下做错了什么?殿下当初就不应该救下我,不是吗?如果殿下不曾救下我,那又何来之后的事?”
“对不起,我会好好弥补,只要你肯跟我回去,”突然间,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改变了主意,“不,我什么都不要,你要去哪我都不拦着,想见什么人想做什么事,我都依你。你快下来,太危险了。”
温柔的语气,焦急的神情,这一举一动,都不该是她可以拥有的。
“殿下糊涂了,我是姜元初,不是苏文茵。”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她,你也不会是她,这世上只有一个姜元初,从来就不是谁的替身,”他试图解释着什么,却变得越来越无与伦比,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元初,我真的知道错了。”
“殿下能来这里,想来也是见过那封和离书的,你我之间已再无瓜葛,殿下请回吧……”
“不作数,什么鬼话,通通都不作数。就算是死,你也是我沈彻的妻。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不答应,姜元初,你今日若是敢跳,我便诛你九族,给你陪葬。”
“殿下终于不想装了?”她道,看着他几近疯狂的模样,心中畅快不少,“诛九族?坊间传闻,倒是一点不假。殿下的残忍,真叫人闻风丧胆啊!”
“姜元初!在你眼里,我真的就这样不堪吗?”沈彻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从来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一个这样冷血的人。”
“殿下不冷血,殿下冷血不过只对我一人。”她脑海中浮现从前的场景。
衣不解带地守在苏文茵的榻前,他可一点都不冷血。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他无力地张望着,满脸疲惫。
“死,陪我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原谅你。”她轻轻咬牙,心头泛过一阵酸楚。
“乖,别胡闹了,跟我回去。”沈彻眸色沉沉。
“殿下不敢了?”她冷哼一声,“看来殿下对我的感情,还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呢!”
“非要这样做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