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窝处的伤口隐隐作痛,还有发痒,她忍不住伸手扶住,自嘲般笑笑,“不值得。”
“姑娘年纪轻轻地,怎就这般自弃?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姑娘若是叫人伤透心,有了轻生的念头,便是真的糊涂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姑娘又何必亲者痛仇者快?”柳婆婆虽上了年纪,但耳聪目明三两下就看出她的小心思,少不得劝解几句。
“不怨谁,是我自己不想活了。”她道。
“姑娘以为这么做,伤害你的人,就会内疚么?”柳婆婆温声道,“老婆子我多嘴,姑娘生得这般花容月貌,若真这样了断了自己,实在是可惜。姑娘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爹娘想想,万不可再有轻生念头了。”
姜元初抿嘴苦笑了一下,轻轻地点头,“我会的。”
既然老天格外开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又怎么会放弃?
她声音有些发抖,想起从来那些事和人,心情分外沉重,可看到眼前这一切,不由地轻松了许多。
“这里离京都很远吧?”她问,外头是乌沉沉的天色,和连绵起伏的山脉。
“倒也不算太远,不过这里鲜少有人知道,姑娘安心养伤就是,”柳婆婆安抚道,“虽比不得姑娘从前的居处,但这里胜在有一方好山水,还算清净。”
柳婆婆又说了些安抚的话,这才离开。
过了几日,姜元初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不少,也能正常下地走路了。她粗粗观察过这里,是一处简陋的院子,和几间再寻常不过的瓦舍,篱笆墙内圈养了几只鸡。屋子的对面是高耸入云大山,吸一口都是山间清新的气息。
柳婆婆抱着箩筐从矮门出来,箩筐里兜着的是鸡食,看到姜元初的刹那间,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姜元初点点头,走上前去,“婆婆,我帮你喂。”
柳婆婆没有松手,摇摇头,满口道,“姑娘,可使不得,这些粗活老婆子自己来就好。”
“婆婆,你别看我长得细皮嫩肉的,可小时候这些活,我都做过的。”姜元初赶忙解释,小脸红了大半截。
“姑娘的心意老婆子心领了,这天寒地冻的,姑娘还是快回屋躲着吧。”柳婆婆温和地冲她笑笑,一面走到栅栏旁,伸手捞起鸡食,撒了下去。鸡仔们纷纷上面争食,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柳婆婆看着她还杵在原地,忍不住又道,“姑娘家住京都何地?”
这话,把姜元初问得一愣,想了好久,这才红着耳根,支支吾吾道,“就靠长街那一块。”
“那可是富贵人家啊!”柳婆婆惊讶地哟了一声,“姑娘出来这么久,就没想过回去看看?”
“我……”姜元初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屋里,在枕头底下底下几下翻找,随身携带的荷包里还有不少的银两,沉甸甸的,塞到柳婆婆的手里,“婆婆,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的照顾,我才能保住一条小命,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哎哟,”柳婆婆看了看做工精致的钱兜子,连忙塞还给她,“姑娘误会了,老婆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姑娘一个人独自在外,家里爹娘少不得会担心。姑娘就算是同家里人呕气,也该报个平安才是。更何况,亲人本就没有隔夜的仇。”
姜元初一时间有些羞愧难当,尴尬地把钱兜子收好,怔怔道,“我没有家人了。”
柳婆婆听她这么一说,回身来看她的神情,沉默良久,眼里似乎有泪花闪烁,“唉,我这命苦的囡囡,老天无眼啊!怎就让你遭这样的罪?!”
“婆婆,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下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我有钱,我还可以干活,什么活都会做。只求你让我留下来。”
“我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了。”
“姑娘言重了,老婆子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姑娘若是不嫌弃那便住下吧,权当给老婆子做个伴,陪着我说说话,解解闷。不过,比不得你从前过的日子,这里没山珍海味,有得是几株自己种的菜。”
姜元初感激涕零,又把钱兜递给她,“婆婆,这点心意你一定得收下,没多少,你看着贴补些家用,或者给自己买些棉衣。”
“老婆子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钱够用就好,”柳婆婆又推了回来,“姑娘快且收好。再这样,老婆子我可要不高兴了。”
姜元初微微颔首,有些较劲地从柳婆婆的手里拿过箩筐,“阿娘曾教导我,有恩必报,我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总得做些什么,婆婆你有事尽管吩咐我。”
“行,姑娘既然这么说,老婆子答应你就是。”柳婆婆乐呵呵地笑笑,瞧着这姑娘的气性,不答应恐怕是不行。
她其实说了慌,从前在姑苏的时候,家里虽比不得靖安王府,但也有不少的奴仆,更别说号这些粗重的农活了。
只是,她一向聪慧,起初有些费劲,但很快便得心应手,给柳婆婆减轻了不少负担。
这样一来,心里才算踏实了不少,她也能够安心地住下。
冬夜是极其漫长寒冷的,一老一少靠坐在屋内的小炉子旁取暖。姜元初津津有味地听着柳婆婆说着那些从前的事,像极了孩提时,坐在外祖母的怀里,颇有些感触。
“婆婆,炉子没火了,我去外头取些炭火。”
柳婆婆点头,满眼慈祥地看着她起身。炭火在屋门的外头,她托这蜡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
冷风阵阵,像把刀一样割在脸上,她只想快些回屋。伸手推开木门的瞬间,这才发现那上头搭了只手,骨节分明,瘦瘦长长。
她吓了一大跳,险些扔掉手中的蜡烛,就连嗓音都是变颤抖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