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终于还是走了,脚印和血迹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很是扎眼,姜元初低头看了看空空的掌心,抱起仁俭匆匆地回了屋。
她承认,自己还是有些害怕。不过不是害怕下不了死手,更不是害怕会杀了沈彻,而是害怕这么做,会给四明庄带来灾祸。
到底还是做不到心无旁骛。
她叹了口气,心中的石头却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确实也不擅长演什么戏,以为掩饰得很好,却还是叫他看出了破绽。
此地是不能再留了,只是该去哪里,她心里没有主意。
翌日,天一亮,姜元初被敲门声惊醒。昨日柳婆婆说起今早有事得出趟门,应当没有那么快回来。她好奇地推开门去,才发现是仁俭。
红彤彤的脸颊,露出两只甜甜的虎牙,小手往篱笆外一指,“姐姐,有人找你……”
“找……我的?”姜元初有些纳闷,看任俭的模样应该不是沈彻,可除了祁风还有谁会来找自己。
她抱着疑问,走了过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粗布衣衫,手里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站在院门外,笑容憨厚。
“姑娘,请问柳婆婆在么?”那少年没想到出来的是位极其俏丽的女子,有些红了脸,双手费劲地比划着。
姜元初勉强能看懂一点意思,原来这少年是个哑巴,心中未免有些惋惜。
“这位是?”姜元初瞧着是个陌生面孔,有些顾虑,并没有上前,而是看向一旁的仁俭。
“他是祝福哥哥,听说小时候大病过一场,好了以后就这样了,”仁俭道,“也住在这四明庄,离咱们不远。”
“柳婆婆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她冲少年微微一笑,礼貌地侧过身子,让开路,“外头风大,不如你先进来等她。”
祝福只听人说起,四明庄里来了位姑娘,就住在柳婆婆的家里,没想到生得如此好看。平常他见了好看的姑娘就会害羞地讲不出话来,见了姜元初才明白说书人说得神仙模样的人儿,确确实实是有的。
“不、不用了。姑娘,这是我刚从溪里抓的鱼,给你们的。”祝福脸更红了,颤抖着双手地把鱼往姜元初的面前一递,还没等姜元初说什么,急匆匆地跑远了。
姜元初被他憨厚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鱼儿,心中也畅快了不少。
仁俭在一旁道,“祝福哥哥,每年都会给柳婆婆送鱼,他抓鱼的本事可大着咧!”
姜元初轻轻点了点任俭的鼻子,温柔道,“想不想喝鱼汤,姐姐做给你吃。”
“想。”仁俭一把搂住姜元初,笑得更开心了。
火房里,两个活泼的身影围在灶台前,鱼汤的鲜香扑鼻而来,柳婆婆一进屋就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
“姑娘,你这手艺还真不赖!”柳婆婆喝了一口,连连点头,“老婆子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喝到这么好喝的鱼汤。”
“婆婆要是喜欢,往后我就经常做你喝,”姜元初往碗里添了满满一勺,捧到仁俭的面前,“慢些喝,小心烫。”
“姑娘这样贤惠,也不知将来谁能有这样的好福气娶到你。”柳婆婆慈祥看着姜元初,越发喜欢得不行。这姑娘不光人长得好看,就连厨艺都这样精湛,谁见了不喜欢?
姜元初只是笑笑,却没有搭话。刚刚从炼狱出来,可不要再进去了。
嫁人未必是好事。
“哎哟,”柳婆婆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拍了拍大腿道,问道,“说起来,那位常来的公子,怎么今日没见他来?”
仁俭白了一眼,没好气道,“婆婆,那不是什么好人。”
“胡说,那公子衣冠楚楚的,怎么就不是好人?”柳婆婆不明事理,辩驳道。
“因为他一来,姐姐就不开心。”仁俭把嘴撅得老高,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姑娘,这是真的吗?”柳婆婆半信半疑,看向姜元初。
她有些尴尬,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道,“谁说不是呢?只因欠了他一些银两,我答应了归还的日子,可他总是天天来索取,烦得很。”
没见过哪个讨债的会这般深情?恐怕只有情债了。柳婆婆自然不信,更明白这是推脱之词,也顺势说道,“亏他一表人才的,怎就这样抠搜?!姑娘欠了他多少银子?”
“不多,一两而已,”她随意搭了话,很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明日我就还他。”
柳婆婆看出了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姑娘莫要因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姜元初点点头,心中万般希冀沈彻能够知难而退,而自己也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四明庄的日子比起在靖安王府,悠闲了不少。冬日的暖阳更是将人烤得暖烘烘,昏昏欲睡。
喝过鱼汤,柳婆婆在院子晒太阳,任俭围在她身旁撒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姜元初的心里突然宁静了不少。
沈彻来又怎么样?只有躲避,才是真正的放不下。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已经到了院子外头。四明庄不大,房舍连绵,家家户户鸡鸣狗吠,满满都是生活的气息,比起王府高大压抑的院墙相比,这里可算得上是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