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看着这二人阿谀奉承的模样,便猜到了大半。
“小人等家境贫寒,在此当差,领着微薄的俸禄,这一切全仰仗恩人的提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今靖安王大势已去,殊不知姜姑娘能否行个方便……”
狱卒明白的很,依照这样的形势,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些什么,恐怕今上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特意问话,不过是探探口风罢了,毕竟今上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好猜的。
“我虽不认得你是谁,但吏部的事,也并非闻所未闻,吏部尚书曾受过靖安王的恩惠,而今他人落难,你们不帮一把也就罢了,竟还要落井下石。”姜元初骨子里最看不起这样的人,尽管自己狠透了沈彻,终究不是被仇恨冲昏了脑的人。
狱卒见她这般回话,一时间也是面红耳赤,挠了挠头道,“姜姑娘教训的是,不过小人人微言轻,不知姑娘你……”
“我劝你还是别动这样的念头,他靖安王今日虽成了阶下囚,可常胜将军也不是白叫的,捏死你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若不信,不妨一试。”
“这……”狱卒有些为难,到底是收了钱来教训沈彻的,但听姜元初这么一说,心里也没了底,怯生生地望向牢门,并不敢轻举妄动。
沈彻躺在潮湿的草垛上,到处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伤口的剧痛让他疼得直冒冷汗,想依墙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浓稠的血液黏贴在皮肤上,又疼又痒。
寂静中,疲倦的身子,慢慢被困意笼罩着。沈彻努撑开沉重眼皮,却只能看到一丁点微弱的光亮。
自当年放弃储君之位,心甘情愿成为辅政王的时候,他早就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沈叙会对自己下手,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亲眼看着疼爱的侄儿,一步步站上高台,从怯懦,一点点变得勇敢起来。
恍惚中,听到零星半点细碎的声响,可他已经没有动弹的气力。朦胧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脖子上蹿了过去,毛绒绒的。
沈彻一惊,微微睁眼,摸向自己的脖子,湿答答的,还有一股奇怪难闻的馊味,令人作呕。
他平日里素爱干净,此时恨不能将自己的手斩了去,任凭在袖子上怎么抹,也抹不掉这气味。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沈彻的猛烈地咳嗽起来。
“哟,这不是咱们堂堂的靖安王的殿下吗?”话音刚落,有双簇新的鹿皮小靴踩进沈彻的眼眸。
沈彻一抬眼,来人正微眯着眼,目光鄙夷地盯着自己,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怎么?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微臣了?”见他不吭声,来人起先开了口。
沈彻缓缓收回目光,强忍着伤痛,试图站起身来。手一落,原先藏在怀里的玉镯子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镯子是他特意找宫里的工匠修补的,上头的裂痕依旧清晰可见。
听到声音,暗淡的眸子终于有了光亮,剑眉紧蹙,二话不说地翻找起来。
鹿皮小靴,比他早一步,稳稳地踩了上去,咔哒一声碎响。
“殿下是在找这个么?”那人缓缓下腰,颇有些玩味地看着沈彻。
“让开。”沈彻轻轻吐字,眸子轻抬,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那人见此情形,脊背不由冒起一阵冷汗,可转念一想,心底更是起了杀心。
“俗话说得好,虎落平阳被犬欺,殿下如今的身份,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不合适吧?”
“我不想杀人。”沈彻声音很轻,有些倦意。
那人只以为他认了怂,不敢来硬的,便越发嚣张了起来,并不肯让半分,索性抬起手来狠推了沈彻一把,恶狠狠,“没想到吧,你沈彻也会有今日?不是很有种吗?来啊,杀了我!我薛超几时……”
话音未落,沈彻早眼疾手快,伸手死死地掐住了薛超的脖颈,狠摔在地。另一只手则慢慢地拾起玉佩,在衣袍上轻拂了拂,塞回了怀里。
薛超被他擒住,难以呼吸,脸红脖子粗,费力地喘气,看见沈彻这般对待一只破镯子,像是见了鬼,颇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
“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沈彻微微松手,清晰吐字,“说!”
薛超并不敢撒谎,此刻自己小命就在沈彻手里,孰轻孰重,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小人若说了实话,殿下能否饶过小人?”薛超支支吾吾先谈起了条件。
“别废话。”沈彻明显有些不耐烦。
“是,是今上,”薛超如履薄冰,生怕不经意间说错了什么将他激怒,哆嗦道,“当年,殿下与家父之间曾有过不悦,今上问小人,想不想报仇?”
沈彻心一沉,缓缓松了手,像被人狠狠当头一棒,有些发懵。
那薛超赶忙又道,“否则小人哪有这通天的本领,随意进出天牢。”
“小人一时糊涂,只想替家父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