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能在拥挤的人潮中找到沈彻, 也算是颇有用心了。
他并不想搭理,哪怕在此地多逗留一会子,都觉得扫兴。可任嫣儿好容易得了这样的机会,哪里肯放过, 忙不迭开口, “殿下能不能陪嫣儿一起放花灯?”
沈彻侧首, 看了一眼身旁之人, 想着总该有什么正常女子的反应。比如偷偷拽衣袖暗示他离开什么的?可惜都没有。她就这样站着,像个无事人般,甚至还朝着对方微微一笑,颇守礼数。
“殿下,任姑娘在同你讲话呢?”她以为对方没听到,热情地补了一句。
“……”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只是不想回。
“不能。”他彻底急了,手中花灯被捏了半碎,丢进她怀里。
很不开心。
她眼里有些怅然若失,是不是自己不该这么说?
他讨厌任嫣儿,自己却非要把他往对方身边推。可是阿娘曾说过,在没有成亲之前,也不是很讨爹爹的关心,成婚之后才渐渐看互相顺眼。
天作之合,难免要受些蹉跎,是寻常不过的事。
那她就勉为其难,帮一帮好了。
想着,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抬手用指腹轻轻推了推沈彻的背,一脸淡定。
力道很大,对方纹丝不动,甚至还回过身来,狠盯了一眼。
“你在做什么?”他沉声道,“不想活了?!”
大概平日里太惯着她了,怎么连这样的念头都敢起?甚至还上了手。
气氛变得十分尴尬,任嫣儿双手捧着花灯,沈彻不接,凉风顺着袖子灌进了身子,她浑身哆嗦,贝齿打颤。
姜元初不敢轻举妄动了,做错了事一般,将手藏到了身后,别过身去。
任嫣儿瞅准了机会,一个踉跄就往沈彻怀里摔。任他再无情,多少也该有该男人的气度吧!
谁也没想到,沈彻不仅没伸手,甚至还侧身躲了躲,猝不及防,只听得一声闷响,任嫣儿重重地摔坐在了地上,花容失色。
本只是想演出戏好叫沈彻心疼自己,岂料这一下子坐倒,再想起身,身上仿佛垒了巨石千斤,根本使不上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瞬间,人群因为异动而纷纷散开,姜元初回过身,却见任嫣儿唇色发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沈彻站在一旁,不为所动。
“这怎么回事啊?”路人窃窃私语,看不明白。
“还能怎么回事,”有个大胆的妇人插上话来,“一定是这臭小子,骗了两个姑娘,吵起来了呗……”
沈彻拳头一紧,看着周遭指指点点,想摘几颗人头解解气。
“起来。”这是京都,他也只能想想,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天上落下无妄之灾,不偏不倚砸在了他头上。
“殿下别这样……”看着他颇有起脚开踢的架势,姜元初赶忙劝住,“我瞧她不像是装的……”
沈彻心中有些动摇,任嫣儿意在自己,自己不搭理,没理由这么一直躺着,像她这样爱面子的,决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荒唐事。
沈彻刚蹲下身去,有双手拨开了拥挤的人群,沈砚神情慌张,匆匆而至。
“嫣儿,你没事吧?!”他问完话,就看到一旁的沈彻,尤为讶异,“皇兄怎么会在这里?”
把任嫣儿从地上抱了起来,小半个身子搂靠在怀里,沈砚伸手探了探额头,只是有些微凉,并没有发烫,这才松了口气。轻摇了几下,却没反应,沈砚又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帕子给我。”沈彻朝她伸出手去。
“哦!”不知道要做什么,她乖乖地将绢帕递过去。
绢帕轻轻盖在任嫣儿细白的手腕上,沈彻伸出三指轻轻搭了上去。面色青暗,应当是受了风寒,可细探脉相时,却皱了眉头。
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
他不信,伸手再探了探,边抬头看向满眼担忧的沈砚,“没什么大碍,只是着了凉,放心吧……”
他虽不精通于医术,但浅显的脉象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任嫣儿怀孕一事,绝不会有错。
“皇兄,那我先带她找间铺子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失陪了……”沈砚想着,大抵同沈彻说得一致,便迫不及待将任嫣儿抱了起来,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沈砚走远,他才有了秋后算账的闲工夫,一步步往前,挨得她无路可退,笔直地撞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殿下为何这样看着我?”她有些心虚,倘若方才得逞,也算是办了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