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珵转身看着宋扬,只听宋扬道:“皇祖母给所有世族下了帖子,你说他们有没有?”
“王琛定然有,司钧一个庶出,也配?”
宋扬笑了声,“从前配不配我不知道,这次一定配。”
宋扬话里有话,谢珵一时间没想明白,他看向宋扬还未开口便了然于心,“你是说外祖母是有意为之?”
宋扬不置可否,他在谢珵耳边低声:“清荷宴是个幌子,父皇的孩子均已成年,皇祖母更是忧心至极。”
谢珵垂眸,初秋细碎的阳光穿过竹帘洒落在他的长睫上。南燕历经几代君王全部都要仰仗门阀世族,兰陵城的上品世族早已撑起半边天,更何况还有分散在岭南、岭西、江北、巴蜀等地的中下品世族,他们虽居千里外,但若是兰陵城内真有个风吹草动,那些世族也能不远千里率军突围,这才是如今圣上迟迟不立储的原因。
“世族的权利大过天家,迟早有一日世族会越过天家统揽朝纲。”
宋扬不置可否,“这话也就你敢说,若是换作旁人定然是要被诛族的。”
谢珵失笑,“在门阀世族这件事情上,你我二人本就心知肚明,只是从未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宋扬垂眸浅笑一声,是了,历代君王之所以忌惮门阀世族,畏的就是他们手中的兵权,兵权分散,皇权架空,他日若是门阀涌动,异心突起,南燕存亡便是朝夕之间。
思绪回笼,宋扬笑了声:“今日我去长元殿,听说此次清荷宴不止为了门阀世族,更为了你。”
“为我?”
宋扬道:“皇祖母为了拉拢谢氏,更是为了给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谢珵闻言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我是什么德行外祖母又不是不知道,兴许是要给你物色呢。”
宋扬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气定神闲道:“我知晓你舍不得教坊司的宝贝疙瘩,可她并非世族,担不起主母之位,皇祖母也不会同意,你要真喜欢,日后买回来做小妾也未尝不可呀。”
谢珵摇着扇子挑眉,“谁告诉你我要娶她了?”
言罢,谢珵转身边朝着槿渊苑走去,边道:“今时愿做逍遥王,从此便是闲散客。”
宋扬哑然,他看着谢珵大步离去,喃喃道:“合着半天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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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谢珵站在廊檐下心不在焉的喂着海东青,乞巧节他去不了教坊司,总该送些什么东西过去才行。
昌辰在一旁低头不敢言语,不多时,谢珵扔下手中的饲料,又看了眼笼中的海东青,小声喃喃:“五年。”
海东青乖巧地站在笼子里看着谢珵,谢珵无奈笑了声,还记得他才将这只海东青带回来的时候,它总是在笼子里扑腾,日子久了它竟然习惯了被圈养,跟教坊司的那个小梅花鹿还真像。
“乞巧节那日将这个海东青送去教坊司,告诉她本世子有事,过几日去看她。”
昌辰倏地抬头看向谢珵,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谢珵身子微侧又道:“告诉教坊司的嬷嬷,她想要什么都满足她,若是被本世子知道她在教坊司受了苛待、”
谢珵顿了顿,才道:“她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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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当日,谢珵带着广飞入宫,昌辰则站在鸟笼子前迟迟未走,良久,他轻叹一声:“小东西,你跟了主子五年,可一定要将教坊司的那个小祖宗哄好呦。”
这只海东青还是谢珵在黑市上跟人抢来的,当时花了不少金子,昌辰和广飞还跟那些人打了一架呢,为了这么个小东西确实有些不值得,现在想来,这东西跟了他家主子那么久,整日也在屋檐下叫个不停,倏地要送人了,昌辰还有些舍不得。
昨晚他本想说这个东西跟了他家主子好些年了,哄个姑娘罢了,用不着花这么大的代价,毕竟这么个小东西被不少人惦记呢,当时桓南、王琛,就连一向清心寡欲的宋扬都想着法子向谢珵讨这只海东青呢,谢珵硬生生将人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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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
时锦瑶见万竹托腮看着楼下,她笑着走过去,“在等桓二公子?”
万竹羞赧低头,浅笑不语,上次桓二公子走时曾说乞巧节会来,也不知会何时来,几日不见,她着实有些想了。
时锦瑶见状不用继续问下去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她浅笑:“桓二公子心善,待人也温柔,你念着他也没错。”
“而且这兰陵城内盛传桓二公子的一句话,算是众人皆知的。”
万竹此时来了兴趣,时锦瑶长跟在凤娘身边,知道的事情都是她们这些普通姑娘不曾知道的。她歪头:“什么话?”
时锦瑶浅笑,附在万竹的耳边道:“满腹诗书玉无双,曾照花中隐君子。”
万竹笑意更甚,这句话当真适合桓二公子,他有才有颜,虽浪迹风月,却算的上是风月之地的君子,她愿意伺候这样的公子。
万竹又笑了笑,才看向时锦瑶,“谢世子呢,可有说过何时来?”
时锦瑶垂眸摇了摇头,上次谢珵将她从芳榭园送回来什么也没说,只叮嘱她,日后少去些抛头露面的地方,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只能留在教坊司,谢珵不会每次都那么及时的出现替她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