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他又忽然伸手掀帘进来,走到她的身后,望着铜镜里她那张仿佛不会再对他笑的脸,他抽走她手里的木梳,抿了一下唇,轻声说:“我来。”
他一点一点地替她梳理打结的发尾,那模样比他往日在庭内练剑还要认真,戚寸心有点晃神,却忽然头皮一疼。
她皱起脸,一抬头就在铜镜里瞧见站在她身后的少年手中的木梳上那一缕明显的断发。
他有点茫然,还有点无措。
戚寸心捂着脑袋,气冲冲地回头:
“谢缈!”
第56章
“秦越的女儿如今正被关在涤神乡,丹玉又将秦越那日原本要下给殿下和徐山霁的毒灌给了他,解药在丹玉手里,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徐允嘉坐在马车内,恭敬地说道。
“嗯。”
谢缈应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
马车内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对,譬如同行的太子妃这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即便是坐,也几乎是与太子各占一边,不愿靠近。
但徐允嘉到底也不敢多言,他止住话头,马车内便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当马车停在一条深巷中时,戚寸心被子意扶着下车后,便瞧见裹着披风等在不远处的徐家兄弟。
“远之义弟!”徐山岚最先唤了声丹玉,而后又朝谢缈与戚寸心招手,“沈小公子,枯夏姑娘你们可来了!”
临着巷中灯火,徐山霁在后头只瞧了一眼那衣袍殷红的少年,便缩了一下脖子,跟个鹌鹑似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戚寸心戴着面纱,他们也仅能瞧见她的一双眼睛,待到她与谢缈走过去时,秦越便一抬下巴,于是他身侧的几人便走上前将长方的黑布送到他们手里。
“几位,这是我们园子里的规矩,还请配合些。”
当着那几个彩戏园的手下人,秦越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只是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他的面容便憔悴了许多,甚至扯唇笑得也有些勉强。
不过他一向脾气古怪,那几个手下人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只是在戚寸心和谢缈等人蒙上黑布后,便用一根杆子牵引着他们往前走。
眼睛看不见,戚寸心默默地数着脚下迈出的每一步,直到她忽然听到一道门打开的吱呀声。
秦越虽是彩戏园地下的管事之一,可他却只是负责将客人送到地下入口,他也从来没有真的去过地下,更不知道那下头到底藏了什么玩意。
这回也是一样,他只与手下人将他们送到直通彩戏园地下的密道里,便再不得而入了。
金乌西沉,天色渐暗。
重檐之下灯笼的火光要将这条长街照得通明,彩戏园内人声鼎沸,楼上楼下热闹非凡。
而在地下,则隐藏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热闹。
子意子茹还有徐允嘉他们并不能跟来,只有戚寸心和谢缈,还有丹玉以及徐家兄弟通过蜿蜒曲折的密道,终于抵达彩戏园地下的另一方天地。
黑布终于被摘下,戚寸心一时还有些无法适应这里的光线,她伸手挡了挡,抬眼却瞧见一道半开的石门。
那石门上有一个浮雕圆盘机关,其上整齐排列着榫卯机关,其中神秘之处,单用肉眼是看不出的。
“秦管事带来的?”
一名身着枯黄衣袍的老者从门内走出来,正同身旁的青年说话,“身份呢?都清楚么?”
“贾叔放心,这些秦管事都一一核实过了,没有那边的人。”那人谄媚地答话。
那老者才将青年手中递过来的册子瞧了一眼,随即便抬眼看向谢缈,或因他的相貌实在难以令人忽视,但也只是一瞬,在与身旁的青年窃窃私语了一番后,扬起一张笑脸,看向一旁的徐山岚,“原来是徐世子啊。”
“你又是谁?”
徐山岚负手而立,兀自打量着四周嶙峋的石壁。
“老朽贾忠,是这底下的管事之一。”
贾忠笑眯眯的,伸手指向一侧的长条桌案上,那里放着些新鲜的茶果,一盏香炉,还有一只木托盘里放了厚厚一沓写满字迹的纸,旁边还有笔墨砚台,以及湿润的朱砂。
“诸位贵客来我彩戏园便是我等的荣幸,但徐世子与其他几位贵客来之前应该也听秦管事说过,此处有此处的规矩。”
徐山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即又率先走上前去。
抽出一张纸来,只略微瞧了几行字,他的脸色就变了,“这是什么意思?”
徐山霁不明所以,上前去抽出兄长手里的那张纸来看了看,他一下皱起眉头,看向那贾忠,“这些不会是给我们准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