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竟是那身形魁梧的姜凡,他手中弯刀一挥,便将靠近关秋染的一道棕绿身影抹了脖子。
早在关秋染出现的那时候,姜凡便不再与徐允嘉缠斗,转而对付起关浮波的人。
此时他弯刀染血,才回过头去看关秋染,却蓦地瞳孔一缩,雨幕之中,他迟钝地去看自己血淋淋的腹部。
关秋染手中的长剑在他转身的一刹便猝不及防地刺穿他的身体。
“三、三小姐……”
姜凡咬着牙,满脸不敢置信。
关秋染却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她毫不犹豫地抽出剑来,带出一片淋漓血迹,又冷眼看着姜凡倒在雨地里,随即朗声道:“关家寨的人听着!关浮波已死,谁要是想跟着她去,大可以继续顽抗!”
此话一出,果然许多寨民开始犹豫起来,不过是这片刻的功夫,他们便被苏家和关秋染的人制服。
唯有那些身着棕绿衣裳的男人抵死相抗,尽数死于徐允嘉等人之手。
莫宴雪才松了戚寸心的手臂,便见她立刻跑到了那少年的面前去,他不由撇撇嘴。
“缈缈,你没事吧?”
戚寸心匆忙打量着他,见他衣袖边缘有大片殷红的血迹,便去抓他提剑的那只手,但衣袖往后褪了些,她却并没有在他手臂上看到任何伤口。
“她的。”
谢缈微扬下颌,轻瞥一眼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关浮波。
戚寸心松了一口气,面前的少年却伸出另一只手,解下她脑后的系带,摘了她的面具,随手扔在了血腥浑浊的雨地里。
“民女关秋染,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忽的,这样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戚寸心与谢缈双双回头,便见那被雨水血污浸湿杏红衣裙的年轻女子已经朝他们跪了下来。
此时庭内已经没有什么香客,在关秋染与苏家人的保护下,那些香客都已经逃出去了,于是院中只剩他们这些人。
“草民苏明安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那苏明安也连忙上前跪下。
一时关家寨与苏家人都跪倒一片,齐乎千岁。
关天璧是关浮波大哥的儿子,而关秋染则是她三弟的女儿,多年前关浮波从她兄长手里接过关家寨寨主的位子后,便开始借由孟婆山的传闻将关家寨的人传扬为孟婆血脉,并以此来收敛钱财。
关秋染的父亲并不赞成关浮波做这些装神弄鬼祸害乡民的事情,却终究左右不了关浮波的打算。
“姑母行装神弄鬼之事敛财还不够,竟还卷入了皇家的争斗里,成为晋王鹰犬,父亲与我都深知她这么做,终将让我关家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父亲体弱,卧病在床,寨中多数人又都对姑母惟命是从,我们父女两个实在势单力薄。”
窗外风雨势盛,关秋染临着灯火,说道,“有许多事,我们是无权插手的。”
“所以三小姐才要借太子之势肃清关家寨?”
戚寸心才用帕子擦过头发,衣衫也已经换过一身,她一下站起来,满怀期盼,“裴湘在哪儿?她没有死,对不对?”
那姜凡明明是关天璧的护卫,徐允嘉言其武功高深,但今夜戚寸心见他与徐允嘉过招时出招却不见霸道,反是躲闪颇多,像是故意不用全力。
甚至于在关秋染出现后,他更是直接反水,与关浮波手底下的那些人打斗起来。
如果姜凡是关秋染的人,而那关天璧又声称他让姜凡杀了裴湘,也就是说,关天璧并未真的亲眼看见姜凡杀了裴湘。
如果姜凡没有杀裴湘,而关秋染又扣着裴湘不放,任由事态扩大,直至这消息传至她与谢缈的耳边,那么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关秋染这么做,便是想借谢缈之手,除掉关浮波。
但有一点戚寸心此时尚不确定,如果姜凡是关秋染的人,那么她方才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太子妃容禀。”
关秋染一撩衣摆跪下磕了一个头,“民女深知裴湘小姐若是死在关家寨,必将牵连整个寨子的数百条性命,所以无论如何民女都不能看着关天璧铸下此等大错,裴湘小姐正在我院中,只是姜凡给她喂了十日醉,只怕还要几日才能清醒过来。”
“三小姐好算计。”
谢缈靠在椅背上,语气清淡。
“太子殿下天资聪慧,民女这点手段在殿下这里怕是不够看的,”关秋染恭敬垂首,将姿态放得极低,“若非殿下有心成全,民女今夜也不能成事。”
“你早就知道?”
戚寸心闻声便回头看向他。
“没有很早。”
他瞧见她皱着眉,便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也不自觉放得柔和了点,带了几分讨好,“因为只是猜测,怕你失望,所以才不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