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多点了几盏灯,顿时照得院落里一片柔亮,子茹去厨房帮着子意忙活了一阵便张罗起两桌好饭。
徐山霁在院子里同徐山岚说话,却见子茹忽然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又听她兴冲冲地喊,“二公子,你能过来一下吗?”
徐山岚话还没说完呢,就瞧见徐山霁一下站起来,一溜烟儿跑对面去了。
“这是我照你的法子做的香炸玉簪花,你尝尝看味道对不对?”子茹将他领进厨房里,指着灶台上的瓷碟道。
“哦……”
徐山霁瞧了一眼,忙拿起筷子夹来尝了一口,侧过脸才要说话时,却撞上她那双晶亮的眼睛。
“不好吃吗?”子茹见他没反应,便皱了一下眉。
“二公子,是差什么了?”子意好奇,拿了筷子来夹了吃,下一瞬她便忙倒了杯水喝,“子茹,这东西还是不要上桌了。”
子茹瞧见子意的反应,筷子捏在手里,却不打算下筷了,她撇撇嘴,“做饭比杀人难多了。”
“我觉得还好,就是,”在子茹的目光看过来时,徐山霁的声音逐渐变小,“就是咸了点,火候小了点,花蕊少了点……”
也许是见子茹的脸色越发不好,他一下闭嘴,不说话了。
今夜的风带有几分清凉,子意等人忙着将饭菜摆去厅堂的桌上,戚寸心推门进了正房,便正见谢缈掀了帘子出来。
“要去哪儿?”戚寸心拉住他的衣袖。
“见个人。”
谢缈握住她的手,轻瞥一眼院中铺散的灯影,“你用过饭就洗漱睡下吧,不必等我。”
戚寸心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谢缈静默地迎上她的目光,片刻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的嗓音清冽又温柔,“娘子是不是一刻也不能离我?”
“……没有。”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撇过脸。
他一双眼睛弯弯的,轻轻地笑,此间夜风灯影之下,他的衣袖微动,投下犹如水波一般晃动的影子。
当初枯夏离开月童城后不久,便脱离了商队不知去向,纵是韩章将商队扣下,也始终未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直到枯夏在京山郡现身,韩章才受命动身,往京山郡暗中查探枯夏下落后,便一直待在京山郡,并未打草惊蛇。
“京山郡产盐,这里有个盐帮,常年盘踞在清凉河以北的地方,其中多为匪类,京山郡太守多次派人围剿皆不成功,枯夏如今正在盐帮之中。”韩章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如实说了出来。
枯夏藏身盐帮,而这盐帮借清凉河的水势行走私之事,借绵延起伏的山势躲避官兵的清剿,多年来逍遥法外。
“她是怎么跟这里的盐帮扯上关系的?”戚寸心想起那张同绿筠一般无二的脸。
“这个臣暂时还没有查清。”
韩章垂首答道。
雁停楼是城中最大的酒楼,此时方才入夜,正是宴酣之时。
戚寸心稍作伪装,脸色变得暗黄了不少,又在脸上多点了几颗麻子,趁夜打眼一瞧倒是不算起眼。
谢缈的脸也变得黑了些,手中一把折扇半遮,步履轻盈地上了楼。
“这起子土财主胃口怪,偏要什么生煨海鳖……”邻桌有书生打扮的青年抿了口酒,瞧见底下的热闹,便同身旁的人说道。
“你以为他是胃口稀奇?人家那吃的是席上的面子。”与他同坐一桌的另一人摇头感叹,“生吃活物,我实在不能,怪不得你我不比人家家大业大。”
戚寸心听见了,不由往底下一望,正见那围满了人的圆桌上,正煨着他们所说得见那道菜,蓄满青黑胡须的中年男人身形魁梧,正招呼他那些兄弟动筷。
“那就是曹满江。”
韩章的声音压低了些,“盐帮副帮主张渠的副手。”
“枯夏一直藏在永济山中不出,如今唯一的口子,就是这个人。”
也许是近来做成了什么生意,曹满江常在城中与人喝酒吃宴,但今夜瞧着,他的脸色似乎并不好,像是装着什么心事。
“京山郡的太守是裴育宁?”
谢缈状似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底下的曹满江,冷不丁地出声。
“是。”
韩章应了一声。
裴育宁是裴寄清的二弟裴寄明的长子,得益于裴寄清在朝中的地位,德宗在位时,他们迁至京山郡,便赐了裴育宁京山郡太守之职。
“他这太守做的,当真窝囊。”谢缈轻笑一声,眼眉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