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听得出神,谢缈却侧过脸,听徐允嘉在后头低声说些什么,随即他好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右边隔着青纱帘的另一桌人。
抬手之间,一根筷子握入手中,随即又被他迅速抛出去,穿破那层青纱,精准地嵌入一人的椅背之间,刺入了那人的肩背。
青纱帘后杯盏摔落,戚寸心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去,只见青纱帘后一把木椅忽然散架,那一道朦胧身影狼狈地跌下去,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人连忙拿了桌上的刀,扶着那人起身,朝那边的楼梯步履凌乱地去了。
“怎么椅子都坐塌了?”戚寸心吃了一惊。
谢缈一手撑着下颌,漫不经心地答,“也许他太胖了。”
胖吗?
虽是隔着帘子,但戚寸心也隐约瞧见那人的身形虽然高大,却绝不至于胖,她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去多想,又转过脸去瞧底下的热闹。
口技已经结束,底下撤了屏风,那手持一柄折扇的青年正朝看客行礼,楼里鼓掌声叫好声接二连三,吵闹得厉害,而谢缈却兴致缺缺,只看了徐允嘉一眼。
徐允嘉当即颔首,随后便唤了两名随行的侍卫去掀开那已添了个孔洞的帘子,随着方才那两人下楼的方向去了。
堂上各类杂耍表演轮番上场,最终彩戏园的掌柜遣人拿了铜壶来,供看客投壶玩耍,还设了几等彩头。
戚寸心看中了其中一个挂饰,但她跑进人堆里连着投了好几回,最终只捧回来一个小香包。
“为什么不让我替你?”
离开彩戏园,走在路上,少年见她垂着脑袋捧着那个小香包不说话,便问她。
“你那么厉害,一定一投就中。”戚寸心知道他会武功,准头也一定很好。
“这个怎么说也是我自己赢的。”
她小声说了句,伸手把小香包塞入他手里。
他垂眸轻瞥那只香包,药香的味道很淡,只怕里面也没装多少香料,怪不得是投中一支便能得的便宜彩头。
但他还是将其收入掌中。
或听马蹄疾驰,盔甲碰撞之声渐渐清晰,谢缈一抬首,便看清那骑马而来的青年的面容。
烟尘激荡,谢缈的一双眼睛冷淡许多,他看着那青年逐渐近了,开口对戚寸心道,“娘子,我们不能回裴府了。”
那身着蓝灰圆领锦衣的俊逸青年翻身下马,才走到他二人面前,便露出温和的笑容,“繁……”
但才开口,他又忽然意识到眼前这少年已经成了当今太子,便改了口,“太子。”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阔别六年,太子可还认得我这个二哥?我前些日子不在月童,不然我早就该来见你。”
二哥?
戚寸心不由看向他。
“原来是二哥。”谢缈扯唇,语气散漫。
谢詹泽的目光随之落在谢缈身旁的戚寸心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太子妃了吧?”
他朝戚寸心露出一个笑。
“二哥是专程来找我的?”
也不待戚寸心反应,谢缈便开口。
谢詹泽点了点头,“父皇宣你回宫,说你既是太子,就没有一直住在外头的道理。”
说着,他抬首往这热闹街市的四周一望,又压低些声音:“这些天来月童的人有很多,不说别处,只是眼前这般热闹繁华之下,便已有诸多暗流涌动,太子妃还是在宫里安全些。”
“那可真是劳烦二哥跑这一趟了。”
谢缈轻抬眼帘,便见右侧楼上的窗棂间有一道身影闪过,他倒也不动声色,只慢悠悠道:“多谢二哥提醒。”
随后他牵起戚寸心的手,便率先往前走去。
谢詹泽顿了一下,转身去看那一对少年夫妻的背影,天光之下,他偶尔微荡的宽袖边缘显露出腕骨上的红绳银铃,与那姑娘银珠手串上坠着的是同一种。
铃铛声清脆,谢詹泽想起母妃今晨与他说的话,他便抬眼望了一眼檐上,果然瞧见两只羽毛霜白的鸟。
谢繁青……竟然真的给自己的妻子下蛊?
太子一入宫,九璋殿便收到了消息。
“陛下。”
刘松听了底下人的禀报,抬步迈入九璋殿,却又有些不敢明说。
“詹泽将他弟弟找回来了?”
谢敏朝也没抬头,兀自瞧着面前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