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盛时,戚寸心就已经起床了。
听柳絮说谢缈去了天敬殿上朝,她便也穿戴整齐,去了紫垣河对岸的九重楼。
她才上岸,走到楼门前还未伸手敲门,却见一颗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就落在她脚边,她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颗浑圆硕大的珍珠。
她一下仰头,正望见楼上的窗内正有一青衣女子在看她。
女子随意地抛着几颗珍珠玩,除了落在戚寸心脚边的那颗,就没有一颗掉出去的。
“师姐。”戚寸心扬起笑脸,朝她招手。
砚竹也朝她笑,又指了指她捡起来的那颗珍珠。
戚寸心起初有点不明所以,待楼门一开,她便提着裙摆跑进去,抬头正见砚竹身姿轻盈,施展着轻功将一支又一支的蜡烛点上那悬挂于顶端的金色重明鸟灯笼的羽翅上。
本来就有夜明珠照亮,再点上蜡烛,这楼内的光线便更加明亮。
“吃饭了吗?”
楼上传来周靖丰那道苍老的声音。
“吃了。”
戚寸心一边答,一边顺着楼梯往上走。
砚竹立在二楼栏杆处看着她上来,见她将在底下捡的那颗珍珠递给自己,砚竹便摇摇头,将她的手推回去。
“收着吧,砚竹给你的。”
戚寸心才要开口,却听一旁传来周靖丰的声音。
周靖丰正坐在桌前用饭,却见她手上提着不少东西,“这是做什么?”
“是给先生的束脩。”
戚寸心反应过来,她忙将自己置办的束脩礼拿过去,“既然做了先生的学生,我理应有所奉赠。”
民间通常学生初见老师送的束脩便是咸猪肉干再加上一壶好酒,戚寸心还格外带了些糕点和干果。
周靖丰见了酒,那双眼睛果然要亮些,他拿过来才一闻,便满意地点点头:“这酒不错。”
“对不起先生,我这几日受了风寒,所以迟迟没来见先生。”戚寸心跪坐在软垫上,有些不太好意思。
周靖丰重新拿起筷子,“东宫来人送信了,说你和你夫君一起病的。”
“……”
戚寸心有点窘迫,脸也有点红。
“年纪轻嘛,行事荒唐些也正常。”周靖丰吃着酸豆角下粥,眉眼始终是舒展的。
戚寸心没明白他口中的“荒唐”是哪一种,还以为他也知道了她和谢缈在檐上吹风看月亮的事。
她一时间,更窘迫了。
“今日就算了,明日起,你记得早些过来,”周靖丰接过砚竹递来的一碗茶抿了一口,“这楼里的书,你都要一一去看。”
“啊?”
戚寸心仰头望了一眼那些嵌在墙壁之间的木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类书卷。
“这就怕了?”
周靖丰放下茶碗,又捻了块糕点慢悠悠地吃,“小姑娘,除了看看这些书,其它的,你还有的学呢。”
“我知道了,先生。”
戚寸心点点头。
“你已然错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我这一身武学,你怕是无缘了。”周靖丰说着指向一旁正在喝粥的砚竹,“不过你也不用怕,你既是九重楼中人,你师姐砚竹自会护你周全。”
“再过两日,你师母也就到月童了,她也会指派两个会武的侍女给你。”
“师母?”
戚寸心惊诧出声。
周靖丰抬眼瞧她,“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个孤身的老鳏夫?”
戚寸心连忙摇头,“没有。”
“先生,我之前还不明白舅舅为什么那么笃定我能进九重楼,”戚寸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但那日我听先生的意思,您和他认识,对吗?是他跟先生说,让您收我的吗?”
“你是想问,我答应收你做学生,是不是因为裴寄清?”周靖丰一笑,花白的胡须微颤,“我是欠他一个人情,原本也在想着,要不要用此事来还。”
“是他在信中笃定,说你一定能过我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