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脸盲么?——来盏扶头酒
时间:2022-04-13 06:37:19

  “莫姑娘,顾凝熙一般不许别人近身,因为他不能辨认脸面,对下人们用心不够,对他来说往往都是?人,所以病重的他十分不好照料。而你不同,你心灵手巧,回京后好好照顾他,便能尽心了。”

  陶心荷斟酌语句,将更多顾凝熙病中依赖熟悉之人的细节咽下,去年年末她亲力亲为照顾顾凝熙风寒的种种举动,恍如隔世,也没有什么分享出来徒增笑料的必要。她努力将一番话说得平铺直叙,不带缠绵或埋怨的味道。

  顾二婶摇摇头插言:“荷娘,你还不知道吧?熙哥儿说男女有别,即使义妹也不能不顾分寸,本来要回向阳酒肆去住,与七娘避嫌的。是我看不下去,邀请七娘到我们府上小住几日,随后再赁住所,熙哥儿才点头同意今天拉他去自家府上。”

  莫七七嘟嘴接话:“是啊,陶姐姐,我倒是不怕累不怕麻烦,愿意照顾熙哥哥,但是他同样不许我近身,比防识书、识画还严些,?恐我碰他一根头发丝,就像他说过的,什么守身如玉吧。所以回京后,我最多就是随顾家婶婶一同去看望他几眼,也照顾不到呢。”

  陶心荷不知该作何反应,悲喜难辨。顾凝熙到底在折腾什么?当日能允许莫七七动手为他系上围巾,如今他行动不便、病中需要人手,却将莫七七推得远远的?

  隐隐猜测,顾凝熙这番作态是作给她看的,陶心荷却不想接茬。凭什么他对别的女子忽近忽远,自己要跟着心事起伏不休?

  定下帮他一把,便不再纠结,陶心荷昨夜睡了个无梦的好觉。醒来神清气爽,更加认为她放开怀抱,有一说一,不因顾凝熙为难自己是对的。

  因此,陶心荷忽略顾二婶的话语暗示,对二女干脆利落地说道:“方才是我僭越了。顾凝熙确实处境堪怜,心善之人想帮他无可厚非,至于怎么帮忙,便各自尽心而已。顾家婶子和莫姑娘的行止,不是我能置喙的。谁照料他之类的私隐事务,更不是我该过问的。”

  莫七七听得头大,一把抓住陶心荷另一手,蹲跪在她裙边,眼巴巴地问:“陶姐姐,你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懂。熙哥哥是真的不要我,他和我其实没什么瓜葛,我这张脸比我这个人对他有意义的多。陶姐姐,你能原谅他么?”

  陶心荷心想,就是你的脸让我惴惴不安,你对顾凝熙的这份特殊让我无法释怀。而且不止脸面,因为你这个人、因为牵涉到你,顾凝熙先后欺瞒了我多次、践踏了“一?一世一双人”誓言要纳妾、同意和离、让你住进我曾是女主人的顾府、近期为你报仇受了顾凝然一刀。

  这些桩桩件件,不论是顾凝熙出于男女情意还是别的什么,所为所行都是没有认真考虑过我的立场、我的感受。说他莽撞也可,说木拙也罢,或者说他天真近乎残忍,又何尝不可?

  因此我都不能轻易放下,忘记他,消解掉因他而?的痛苦,这便是我的修行。

  陶心荷淡淡一笑,抽出手来,反而拍拍莫七七的肩头道:“女孩子家,不要随便将男子要不要什么的挂在嘴边,对你不好。不论你将来人?如何,你总是顾凝熙一份牵绊,好好珍惜。”

  她总觉得,这两个人不会形同陌路,反而是自己与顾凝熙,能有对面相逢不相识的一天。

  莫七七感受到陶心荷这番言语不像之前那样充满鄙夷,反而是真为着她好,瞬间想到了前世仅剩的温暖就是来自陶氏,眼中蓄起泪珠。

  “多谢陶姐姐。我不会缠着熙哥哥了。之前是怕顾凝然,后来是怕吉昌伯爷。但是,我相信你们会对付顾凝然,吉昌伯爷这几日跟我说话不少,不像个坏人,我把他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便不怕他了。所以,我可以独自过活了。”

  莫七七看一眼顾二婶,像是寻求她佐证一般,扭头拖着哭腔道:“婶子,你帮我同陶姐姐说说。咱们方才还商量着,回京之后我怎么找院子、怎么过营?,如何相夫婿或者不找谁将来抱养个孩子等等,我真的不会破坏你和熙哥哥了,陶姐姐。”

  顾二婶连连点头,她就是看莫七七准备脱离顾凝熙庇护,才动了心思找陶心荷来分说,希望打动她一二的。

  陶心荷被莫七七勾得心肠一片柔软。对于这个傻大妞姑娘所说,她除了前世那个故事太过荒诞没往心里去,其余话语倒是信了,也是因此在爹面前为她圆场。

  陶心荷从袖口拽出绢帕递给莫七七,虽然觉得与她不相熟、只是知道名姓的陌?人,然而举止、话语间带出了几分对陶心蔷的亲昵态度:“擦擦眼泪吧。不论怎样,你肯自己立起来,自然是好的。至于找院子,顾家婶婶自然谙熟,若你不嫌弃,我也能帮你介绍几位靠谱的中人。”

  “好啊好啊,那我上陶府找你玩去!”谁能想到,莫七七瞬间收泪,像是得到什么承诺一般,倒逗得陶心荷和顾二婶意外一笑。

  **

  日到中天,向阳酒肆外。

  秦司正趁着午间众僚多在打盹,无人注意,悄悄带着小厮行来此处。

  今日上午听京里管大户宗族事务的官员特地来打招呼,秦司正才知道,他隐忍了好几年、视为自己官位极大威胁的顾凝熙,在本人行踪不知何处的情况下,以办差不力可能拖累全族的由头,被顾氏除名出族了!

  秦司正当着同僚面前,自然是摇头哀叹,心底狂喜不已。

  说到皇差,他自然想到了顾凝熙一人独占的整理古籍的任务。

  他原本想着找张尚书争取到这个活计,丢给顾凝熙等一众有才华的下属完成,自己作为司正担个领导的美名,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呢。

  谁想到一个休沐日过去,张尚书越过他这个司正,直接将事情派给了顾凝熙,还允许那小年轻不在衙门里,另寻他处闭门办公。

  秦司正被别司司正讽刺、被下属背后议论,早就气得够呛,却手不够长探不到顾凝熙,只好无可奈何。

  今日听到新闻,他动起来脑筋。顾家总不会无风起浪吧?莫非他们作为近亲,发现了顾凝熙力不从心要将差事办砸的证据?

  秦司正以为,这是他趁虚而入的良机。

  皇上前几日追加了一句,说月底要见到成效,他来不及也没能力重头开始做这份皇差,不过顾凝熙忙活多日,总是有些半成文字的吧。

  所以,秦司正迫不及待,要趁顾凝熙不在京中,到自己原本常去的酒肆里,给掌柜的一些小恩小惠,到顾凝熙长住的雅间里,搜刮走各式文书材料,以备己用。

  掌柜的一脸为难之色,对秦司长一再增添到十两的红封银两想拿又不敢,直说着:“顾司丞回来要怪罪我了。司正见谅,您要找什么文件,稍等两日,待他回来,小的立刻报信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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