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脸盲么?——来盏扶头酒
时间:2022-04-13 06:37:19

, 唏嘘而已,针对的是顾凝然和曹氏这对曾经的兄嫂,年节相聚时何曾想过他们是这等收场。

  即使被陶成套话问:“顾凝熙这下子彻底没有祖业可继承, 要变穷了, 荷娘是否因此嫌弃他?”陶心荷也滴水不漏,只说与自己无关。

  陶成假装不知道陶心荷近日清点和离之后的手边财物,晴芳更不懂居士望着账册每每若有所思是在想什么。

  三月十一, 初闻这等身边熟识之人巨变消息的感同身受情绪已经过去, 晴芳带着小丫鬟们一早起身, 为居士和陶三姑娘出门忙碌着做准备。

  今日是与吉昌伯爷约好的在饭庄午间偶遇的戏码,主角是年轻男女,陶心荷看了看晴芳给自己备下的衣衫首饰, 直说太鲜嫩不合时宜, 要求替换掉。

  她正坐在妆台前,半侧首与小丫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今日梳个什么发髻, 便听下人来禀:顾司丞要见她。

  顾凝熙虽说是忙里偷闲来找荷娘, 为防着她以和离两不相干为由拒而不见, 手边还拿了一副近日涂抹的画作, 一并告诉陶府门房, 这是陶少夫人先前索要的半成画稿,若居士不见, 则再禀陶少夫人。

  洪氏待他热情有加, 仿佛顾凝熙还是她口中的“大姐夫”一般。因此顾凝熙想着, 大不了先见洪氏, 曲径通幽, 只要能进得陶府,再伺机寻到荷娘院落去当面吐露相思, 应是不难。

  下人将画稿一事也禀告了陶心荷。

  闻言,她都要气笑了,不经意瞄一眼镜子,看到自己讥笑的嘴角和身后丫鬟听到顾凝熙好奇想见人的眼神,更添心烦,“啪”地将镜子扣倒。

  以书画双绝闻名、被买家追捧为“清幽、出尘、自矜”的顾凝熙,何时拿过半成的画稿出来糊弄人?

  为了见她,顾凝熙连这样鬼扯的理由都用上了,以后还不一定会出什么奇怪的招式呢?

  陶心荷单手摩挲着铜镜背后雕花镂空的冷硬纹理,突然从他携画而来想到了纠结好几日的难题,唇角的笑意像是凝固住了,眉头蹙起又松开,反复三四回,拿定了主意。

  出乎刚踏进房里的晴芳意料,陶心荷轻声出言:“好生请顾司丞到花厅暂坐,我一会儿去见他。”

  下人应声而出,晴芳待问不问,居士不是说过要放下么?还见故人,岂不又添牵扯?

  吩咐过后,陶心荷仿佛要踏入沙场的女斗士,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眼角夹到晴芳,便快言快语道:“快些过来,帮我简单挽个头发,打发了顾凝熙,我还要去叫蔷娘呢,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晴芳不知怎么想的,试探问:“那么,居士今日梳个翘尾髻?”

  “不要!”陶心荷反驳的声音之大,将她自己都吓了一个愣怔。

  她迅速描补道:“好多人都说我梳翘尾髻衬得脸圆一大圈,不好看相,晴芳该记得吧?换一种。另外,熏香了木樨气味的衣衫也不穿,将前几日我调弄了蔷薇、白芷、兰香等乱七八糟香料熏过的衣服拿来我穿。”

  晴芳连连点头,又去重取了遍袄裙。

  将原本被陶心荷嫌弃鲜嫩招摇的明樱色衣衫伺候居士穿上身的时候,晴芳想起,居士今日好像有意无意将自己从头到脚,从衣衫发式到熏香,都完全与她坚持了三年多的样子区分开,也与她和离以来的常见打扮有所不同。

  这样子,到底是不在意顾司丞了呢?还是另一种欲盖弥彰的介怀?

  陶心荷觉得自己脖颈又发酸胀,颈侧血脉一跳一跳的,像是劳累过后的疲乏,又像是落枕之后的僵直,总之就是不舒爽,令她不由自主叹了口长气。

  要与昔日旧爱做口舌交锋,陶心荷又深知顾凝熙不鸣则已,若是坚持己见的话,言辞极为便给,她怎么可能说得过。

  最多是仗着一个要离、一个要求的不等地位,用冷态压制罢了。陶心荷仿佛听到自己心头“嘣嘣”加速,不晓得是紧张还是亢奋,与脖颈的不适尖锐共存。

  脸庞五官都不会动一样,紧紧守在原处,她冷眉冷眼,紧抿着唇,一步一步走入了花厅。

  今日是个大好晴天,正当清晨辰时初刻,太阳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年,兴致勃勃在空中挥洒光芒,不偏不倚,透窗将陶府花厅晕染地金辉一片,连空气中的细微尘粒子都带出了朝气一般,惹人怜爱。

  就在这样的场景里,陶心荷踏门而入,从外面太阳地中进入屋内,眼睛适应一瞬,细眉不被察觉地一抖。

  随着不自觉描摹前方静坐的男子轮廓的视线,她静默地立在顾凝熙身前五尺处,面容冷硬地绷着,与热情阳光截然不同。

  首先看到此人穿着一袭靛蓝色长袍,并非新衣,陶心荷还能一眼看出正是去年给他量体裁制的春衫,像是一汪沉滞深潭。

  胸腹间还好,看着尚算合身,肩头和腰身就空落了些,堆了一点点褶皱,大概是穿衣人瘦得太快,衣服跟不上吧。

  他两条长腿拘束地并拢坐着,随着坐姿上扬的袍角盖不住男子皂色皮靴,八字微分的一双大脚不动不摇,显示出主人耐心等人的教养来。

  陶心荷眼尖地看到鞋帮沾染着灰白尘土,而脚面处的皮质几无折痕,说明这双鞋子还是新的,上脚不过一两天,只是跟随的主人不好,带它东跑西颠,污损了样貌。

  从腿脚往上打量,顾凝熙上半身挺直,与身后椅背没有一丝接触,接近僵硬。

  他原本一手垂在外侧椅边,五指自然伸直,一手外伸在案几上握着茶盏不动,猛一看去,分不清秘色杯盏与他的手指玉色色泽,也就是从清瘦变成干瘦的手指骨节能给出提示了。

  只是他给旁人的观感,恍如一尊没有魂灵的木偶,或是耗尽心力的沉睡者。

  因为他是低着头的。陶心荷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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