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脸盲么?——来盏扶头酒
时间:2022-04-13 06:37:19

  陶心荷自己拈着帕子帮莫七七拭尽满脸泪渍,笑了笑,脆声道:“只要肯学,哪里有什么好见笑的。谁是生而知之的?我不过是比你幸运,生在官宦之家了。若非因为他要纳妾我知道了你,以你对我脾胃的情形来看,说不定我们还能处得不错。”

  莫七七咧嘴一笑:“不打不相识。嫂子,咱们之间是不是这样?我跟你说,熙义兄能看清楚我的脸,是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捣得怪,就在我送别义祖母入土那日,这玩意儿在我耳边叨叨,它输了,什么男主还是顺从自己心意,天意都拧转不过他。我猜啊,它说的就是熙义兄。”

  这段话对陶心荷来说匪夷所思,她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说,熙义兄的脸盲症对我失效,其实是个意外。这个天底下,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人了,听说您担心这点,我敢拍胸脯保证,真的没有了,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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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 陶心荷竟与莫七七谈了许久。

  “嫂子,我不是个聪明人,可也知道不以未成之事给人论罪的道理。你生气熙义兄的事情, 不就是他提出纳妾么?姑且不说是我和哥哥催逼他的, 如今,你看我成他妾室了没?”

  陶心荷反被小姑娘问住,半晌才垂首回道:“这只是个引子, 你问我为何和离了还不回头, 概因, 我是对他没信心,对他的脸盲症忽好忽坏没信心。”

  莫七七着急起来,拍着胸脯说:“嫂子, 你信我, 这辈子,再不会出现另一个能让熙义兄看清脸面的人了, 不论男女, 我方才说过的呀。况且, 以我为例, 被他看清楚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心里只有你?嫂子, 你快些恢复信心好不好?”

  陶心荷不明白莫七七的笃定从何而来,听她强调了两遍多少上了心。那么, 也就是说, 天底下, 依然只有莫七七对顾凝熙是最为特殊之人。

  这一点, 依然令她一想就酸涩, 不过经历了如许之久的缓冲,陶心荷倒是淡然许多, 不像初闻时候怨恨这个特殊之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了。

  顾凝熙说过,莫七七能让他看清楚眉目五官,顾凝然让他心口作痛,都是因此让他能清晰辨认之人,这样的特殊,并没有什么意义。丝毫不影响他想要与陶心荷相伴终生的决心。

  所以,自己真的要纠结于“特殊”作茧自缚么?陶心荷自问。

  莫七七觉得远别就在眼前,恨不得将一生的话都与陶心荷说尽:“嫂子,假如熙义兄不是脸盲之人,你会因为他未来半生要遇到什么女子,而完全否定你们这段情缘么?如果不会,为何要苛求熙义兄?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单看他此刻真心,不就够了么?”

  这个丝毫不文雅、在京城处处跌撞碰壁的姑娘,却比自己孤勇得多、无畏得多。她是这么说得,也是这么做的,不论对顾凝熙,还是对她即将投奔的“张哥哥”。

  陶心荷如是暗自喟叹,看莫七七的目光不一样起来,染了一丝惊异和怜惜。

  只看眼前真心么?陶心荷默默咀嚼。

  话说回来,担忧顾凝熙会遇到下一个“莫七七”,看清楚别的更可爱、更年轻、更水灵的女子,进而情生意动,这样的顾虑从何而来?

  陶心荷借着饮茶间隙凝神回忆,终于确认,是程士诚潜移默化给她的。

  原来被人悄无声息洗了脑而不自知,陶心荷长叹一口气,郑重谢过莫七七:“你的良言,我都记下了,多谢。祝你一路顺风,在家乡万事胜意。”

  看着对面五官仅仅算是清秀的陶心荷,忽然焕发出顿悟后的光芒,眉目舒展,唇角挂笑,身姿绰约地如同香甜果子,让同为女子的她都有瞬间入迷,莫七七痴痴地说:“嫂子,你好像一下子变好看了。”

  陶心荷笑嗔几声,余光扫到妆台的眼熟木匣。

  抿住双唇,微微歪头,她看了莫七七一阵子,灿然笑起,起身将“燕春阁”木匣递给莫七七,抬抬下巴示意对方打开看看。

  “这是你口口声声的熙义兄送来的东西,我不想要。不论我们今后如何,那段时日我总是生他气的,岂是几件首饰能哄好的?因此,我一直想着归还给他,却总是不凑巧。今日巧在你来了。”

  莫七七“啧啧”惊叹着:“真圆、真大、真亮。”她只用眼睛盯着珍珠首饰看,居然保持分寸地没有上手。

  陶心荷嘱咐她:“你帮我个忙。你不是还要去找顾凝熙辞行么?把这匣子东西递还给他,不要再生出他复送过来的后续,不论你怎么劝说他。我便认真谢你,如何?”

  莫七七大包大揽应下,连说不需陶心荷谢,只要她能谅解自己,愿意与回乡后的自己书信往来做个友人,就是莫七七她能得到的最大恩德了。

  “只要你好好称呼我陶居士,写信不在话下。”陶心荷笑着点了头,送莫七七出府。

  再回到自己房内,目光所及,陶心荷总觉得妆台上缺失了一块,不由得暗笑,东西都物归原主了,自己反倒牵挂起来,人的心思实在幽微难测。

  后来,将新搜罗的香料原料林林总总铺了一妆台,几乎看不到花梨木的台面,陶心荷才感觉舒坦些,转移了心绪,精心配比,反复尝试,调制自己喜欢的香味。

  不成想没过两日,四月二十,父亲休沐,陶心荷忙碌家务不可开交时,新顾府管家带着识书、流光求见于她,说是按照主子吩咐送上画作与书函。

  陶心荷念及旧情,将这几位旧仆请了进来。

  几人联手展开装裱好的画作,正是顾凝熙近日不眠不休完成的凤凰栖梧图,比上次陶心荷瞥到的半成品精细动人十倍。

  “顾凝熙的心境仿佛更上一层楼,画技又精进了些。”对于画之一道本就粗通皮毛、又在顾凝熙身边被熏染了几年的陶心荷心底赞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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