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脸盲么?——来盏扶头酒
时间:2022-04-13 06:37:19

  顾凝熙看了看左右,走出几步,将高脚花几上铺垫的流苏方巾扯了出来,双手折了两下,递到莫七七跟前:“这锦缎质地估摸着硬了些,七娘,能接受的话,还是擦擦,小姑娘家,哭起来,不好。”

  莫七七惊喜抬头,“熙哥哥,你关心我,所以,你还是会纳我为妾,对不对?”她接过花团锦簇的装饰织物,想要不顾矜持一并握住熙哥哥的手,但被对方迅速避开,流苏方巾在两人中间坠地。

  莫七七蹲身捡拾,听到熙哥哥稳稳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弹到自己发顶,又传入耳中:“七娘,我满心里,只有一个女子,就是我家娘子,此生不会有第二人。当我初识你时,曾有一度以为,你是不是要挤占其间。为此,我欺瞒着我家娘子,去看了你八回。”

  “然后,我浴雪生病,身体无力,心头却逐渐清明,想出了认你和莫兄弟为义弟妹的办法。当时以为是精妙绝伦的念头,现在回想,还是我自私自利,既想时不时看看你的面容,又想划分界限,不要引发误会。”

  莫七七维持着蹲姿,双手环膝,将自己抱得更紧,心想,什么叫“误会”?她所以为的,义亲是拉近双方关系的起头,为之后自己入门铺垫,却是熙哥哥确定的,彼此最近的距离么?

  顾凝熙眼神放远,忆及过世之人,莫启的枯瘦身躯如在眼前:“当日,你不在场的那段谈话里,我答应了莫兄弟,为你找合适的婆家,不知这点,能否证明,我对你,从无非分之想。甚至,我还延续了惯常对娘子的依赖,想要将你的亲事托付给她。我家娘子,一向贤良能干,处理里外事务,从来妥帖。”

  “所以,我以为的两情相悦,熙哥哥你每个眼神里的情意,都是我……自作多情?”莫七七终于闷闷出声。她再支撑不住,腰/臀一软,砰然坐地,双腿打直,两手搭在小腿处,上身整个压伏枕臂,发黄干枯的长辫辫尾垂落腿侧地面,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发丝随之轻摆。

  顾凝熙犹豫要不要拉姑娘起身,叹了口气,还是不动如山,接续言道:“确实如此。七娘,都是我的错,是我行事不谨,惹你误会,更令不知是谁的仇家,上门对你……所以,我想补偿……但是,纳妾不是补偿,是对你的再一次伤害,你明白么?”

  一早上接连不断说话,仿佛将顾凝熙几日来的言语份额都用掉了,他的嗓音带出了沙哑:“这也是我近日才悟懂的道理,若是早一些,或许,我能处理得更周全,既令莫兄弟放心,也让你踏实度日,更不会,失去我家娘子。”

  顾凝熙眼角瞥到窗外有黑衣小厮对他打手势,指指日头示意时辰,他喉结滚动两下,撩袍蹲在莫七七近侧,苦笑着说:“七娘,你能否看着我?”

  莫七七一点一点抬头,隐约知道要迎来最后的宣判,放任自己用迷蒙泪眼紧紧打量熙哥哥的好看眉眼,然后定在他红润的唇,见他张合,听他声音:“七娘,你是很好很好的姑娘,我却不是良人,求……求你,除了纳妾,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如果,我只需要你,纳我为妾呢?”

 

 

49

  宽敞的马车车厢之中, 陶心荷、顾二婶、顾如宁分占一角,在去往吉昌伯府的路上,细声细语闲谈着。

  “顾家婶子, 我将后续走礼可能需要商榷的细节, 都写在信函里了,您收好,万一有不太确定的, 到陶府来找我, 我也愿意帮您出出主意。”陶心荷没想到, 顾二婶到底没有托付然嫂子——顾氏本支除她之外唯一的官家夫人,决定自己亲为女儿操持婚事,正好, 她就交托一遍即可。

  顾二婶听着荷娘迅速改口的称呼, 心底感慨,却明白这是必然, 不露痕迹, 只是喃喃念叨:“荷娘你方才在府里说了许多, 我听着昏头涨脑, 只能靠你留下的指引了, 希望宁娘婚事顺顺利利的。”

  顾如宁嘟着嘴端详前堂嫂,看她端正坐着, 一袭樱粉色如意满绣织锦袍裙贴身合衬, 高挽的飞天发髻上珠玉满头, 莹润细脸, 粉白肌肤, 黛眉长目,琼鼻秀口, 好像,比她在顾府时候,美艳了三分?

  “嫂子~~”顾如宁拖长了音调,引起陶心荷的注意:“你摇头也没用,我就要叫你嫂子,一直叫你嫂子,哼!大不了,我只认你这个嫂子,不认堂兄罢了。”

  陶心荷暗想,多日未见,顾如宁还是与自己这般亲近,何忍推开她?况且,蔷娘邪心有没有表露出来尚未可知,总是对宁娘不起的,便叹了口气,叮嘱一声:“宁娘,多谢你。?着别人面,莫这般唤我便是。”

  顾如宁喜笑颜开,不顾马车微微颠簸,提裙走到陶心荷身侧,紧挨她坐下,挽住手臂,娇嗔道:“明白明白,陶居士。一会儿去了伯府,我需要避讳还是在场啊?”

  陶心荷拍拍姑娘嫩手,微微沉吟后,说:“与伯爷打过照面,你便自去玩耍。顾家婶子与我,帮你把事情交代妥帖了,你放心。”

  “那就好。伯爷虽然笑意不下脸,我总觉得他威严不可近,见到他,小腿肚子都微微哆嗦。我听程嘉说,伯爷原先在战场是杀神呢,可惜受伤,赋闲在府,最多和以前部下喝喝酒,平日就自己练练拳脚,好像挺无趣的。”

  陶心荷微感不适地调整坐姿,期许不要流露什么痕迹,同时安慰自己,后一辆载丫鬟们的车中,晴芳帮她带了两条长裙,应是无虞。

  若非吉昌伯昨晚莫名赠沉水香料,她本不用在身子不适的情态下出门的,一念及此,陶心荷心底反驳顾如宁的话,这人不是无趣,是莫名其妙。

  面上,陶心荷只是浅笑不接话,顾二婶轻声提点女儿不要背后编排长辈,以后尊敬公爹便是。

  不久之后,到了吉昌伯府,几位女眷被引入待客正房,程士诚和程嘉正翘首以待,连很少出来迎客的八岁程蒙也在,程府一家主子都出现了。

  只有三位男子,这般人丁寥落,全无女眷,也算豪门大族里的奇葩了。

  双方客套寒暄过后,程嘉带着顾如宁和程蒙告退,留下的三人,你来我往将小儿女婚事后续流程敲定,陶心荷交代了前情之后,几无发言,置身事外的态度十分鲜明。

  议完正事,吉昌伯打发仆从叫年轻人们回来,对顾二婶和陶心荷请茶请水,殷勤备至,说还有闲事要谈,两女对视一眼,不知他玩弄什么玄机,暂且静待。

  人齐之后,程士诚笑道:“屋内都不是外人,便恕我冒昧,二月中旬,我们京外庄子上将开绽春花,颇有野趣,诚请大家去散散心,赏赏景,小住几日。”说到“大家”,他看向三位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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