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人生计划、抱负、憧憬全都随风飘散。在平淡无奇的陌地,没有了荆棘,她要盔甲何用?没有广阔的草原,她如何策马奔腾?剑刀隐匿于世的无奈,不需要惩恶扬善,没有防备的敌人,没有较量的对手。
在没有生活重心的日子里,她常常想起外婆的一句话:
人呐,得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没有这份勇气,就因在旧境里出不来了。
她的外婆是真正的江湖人,生于江湖,长于江湖,也嫁给了江湖。是个相当有魄力的女人,前半生说一不二,疾恶如仇,方派一族之所以推上江湖第一大派,可以说和外婆的威望有着直接的关系。
当时,天下武林人士无不以第一派马首是瞻,风头一时无两之际,白芷的外公突然暴毙,江湖传言方派一族得罪了邪魔外道,方掌门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各大派都议论纷纷此事,惋惜的有,同情的有,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这番嘲谑彻底惹怒了白芷的外婆,她率领家人弟子披麻戴孝,带着亡夫的棺椁,一路撒着纸钱,亲上各大派狠批:
流言不止,亡夫不息。若是不信,请开棺验证。
一时间将所谓的武林人士怼得静若寒蝉。或许是那个时候,外婆寒了心,也就有了退隐的准备。
白芷出生的那年,江湖重逐第一派,外婆谢绝委以评判的重任,
举家前往燕州探望降生的外孙。
外婆说白芷的娘最大的幸福是嫁出江湖,最大的不幸是嫁给许诺昌。
白芷想,自己也许没有外婆那份重新开始的勇气吧!尽管能感觉到整个宋府对她的善意,也难以抵挡整个宋府扑面而来的阴森古怪。
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在伺机而动。
日子住久了,白芷时不时会出府走走,解解闷。总有好事之徒对她指指点点,旁敲侧击的地诉说宋府各不详。
白芷虽极厌烦背后搅舌根的人,可那些好事之徒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基本倒了解的差不多。
之所以说宋府不详,缘于它修建时的不幸。据说那块地集天地怨念,聚十方邪祟鬼相,修建的时候死了好几个工人,提供材料的老板在五年内相继染病离世。
后来宋府落成,邪祟施法入了宋语军夫妇的身,所以俩人的皮相越发奇异,财路却越发亨通,无人能敌。
不知是不是受这些流言蜚语的影响,白芷总觉得宋府时常阴风阵阵,袭得人直打冷颤。
宋夫人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问她是不是过旦节没有屠苏酒的缘故。因为他们家之前是不过旦元节的,所以不懂得装扮府邸,家里没有过节该有的氛围。
白芷这才觉起已经新年初三了,她示意燕州也没有喝屠苏酒的习惯,不过初七人日会食七菜粥……
话一出口,白芷就后悔了。外间传宋府里的人是鬼怪化身,而人家本来
就不过旦节,她还偏偏提上了初七的人日。不知道她心直口快的人,还以为她讽刺什么事。
果然,宋夫人一言不发就走了。
初七那天,白芷推开房门一看,满眼都是惊喜。宋府内外张灯结彩,红带飘飘,有那么一丝丝燕州旦节的气息。
宋夫人还准备了七菜粥,白芷喜出望外,因为七菜粥是燕州特有风俗,两地相隔甚远,宋夫人怎么能短短几天水变出?
宋夫人宠溺地笑了笑,说珑麦州那么大,总有人知道,花点心思不难查出。
“花点心思”这几个字说进白芷心坎里去了,她忽然间感觉那股阴风就没了。
白芷那点芥蒂是没了,却移到荜寒心里去。如宋夫人所说,他们家以前是不过旦节的,原因是荜寒不喜欢。
白芷今天所接收的风言风语,荜寒幼年已经历了一遍。不同的是,白芷与宋府俩老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不深,而别人议论的正是荜寒的亲生父母!
他恨透那些人!
因为建府时死过人,提供建筑材料的老板又相继离世,所以百姓对这一家子相当忌讳,特别是喜庆的旦节,没有一商一铺愿意售予他们家一丁点物资,甚至要随身携带辟邪之物才敢快步走过宋府。
那时候旦节他们家冷冷清清,外面愚蠢至极的人们却喜气洋洋。荜寒从此便恨上这些鞭炮、红灯笼、红糖果之类喜庆的东西,更从不过旦节,看见都烦。
他甚至对家人
说过,将来娶妻办婚礼,去他丫的世俗眼光,全程不能出现红色的物品。
没想到啊没想到,白芷来宋府的第一年,荜寒的规矩全破了。初七人日那天,白芷有多惊喜,荜寒就有多愤怒。
宋夫人说,家里该要出现的面貌了。直接无视了荜寒发飙的状态。
宋夫人所说的新面貌全是将就白芷而剥削荜寒快乐的行为。一次“太过”,荜寒忍了。多几次那就算他小肚鸡肠了,特别是那丫头还不知好歹。
比如在饭桌上,他俩同时夹到了一块肉,白芷明知荜寒不显露武功在众人面前,故意一脸得意又欠揍地“恃武”夺过,然后大快朵颐,吃得贼香。
人人道荜寒沉稳,他一遇白芷就破功,三番五次受挑衅的眼神,后再遇这境况,荜寒抡起饭碗就直接摔过去,丝毫没避让新婚妻子的意思
俩老饭吃得好好,忽然一桌饭菜莫名其妙就砸了。之后经常如此,以至于一瞅见他俩神色不对付,俩老就会反应迅速地抱着饭碗远离,以免无辜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