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正在解衣襟扣子,冷不丁瞧见她,微微有些吃惊。
程娇儿也不管他怎么想,顶着一张殷红的脸,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羞答答垂着眸,
“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崔奕性子一贯冷,也说不出旁的话,只是缓缓抬起手,她在他怀里低着头,只看到她那节雪白的脖颈,还有些许细碎的发丝黏在上面,可见是紧张得出了汗。
窗外的夜风透过翠竹穿进来,程娇儿后背有一丝的沁凉,手里的动作不由有些紧张。
她未服侍过男人,自是不太会解,他灼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脖颈,程娇儿心里越发焦急。
她窸窸窣窣扯着腰带,在他腰间来回摩挲,男人的腰本就敏感,崔奕终是发出一声闷哼。
好在最后还是解开了,程娇儿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汗,娇滴滴地吐着兰息。
她的眼睛实在是太过漂亮,像是被清洗过的宝石似的,清澈黑亮。
崔奕阅人无数,看出她是没什么城府的女子,再想起她那些遭遇,又添了几分疼惜。
他的外衫已经被褪去,露出精壮的上身,宽肩窄腰,腹肌纹理清晰,不似那等贲□□硕,也不纤瘦乏力,恰恰正好,清俊挺拔。
程娇儿不知道他是习武之人,体格比一般文臣要好,想起那晚他英姿勃发的体力,就羞得无地自容。
只剩下身的里裤,她小脸殷红一片,眼角湿润润的,束手束脚地想去解,却被崔奕给按住了。
“你去休息吧。”倒也没为难她。程娇儿悄悄松了一口气,忙溜出去了。
崔奕洗好出来,听到程娇儿在外面廊下说话的声音。
“管家,奴婢今晚睡哪?”
“你睡哪儿不应该问我,而是问侯爷。”德全憋着笑打趣程娇儿。
却见程娇儿一副手脚无措的摸样,可爱极了。
崔奕在这个时候已经出来了,一边挽袖子一边问道,
“西厢房不是空着吗?”
德全看到他,忙敛了神色,躬身回道,
“西厢房里都放着东西呢,这大晚上的一时也整不来。”
德全就差没明说,你们俩将就一晚。
程娇儿站在一旁面红耳赤,她绷着小脸不敢去看崔奕的脸色,低声问德全,
“那奴婢就跟后院粗使婆子将就一晚吧。”
“那两个婆子本挤在一处,哪里能容得下你?”德全一本正经回着。
程娇儿无言以对。
崔奕却深深看了一眼德全,他这清晖园大着呢,总共有三进,怎么会找不到一个住人的地方?
德全明显在诓程娇儿。
他正要开口,德全忽然拍了一下脑袋,
“哎呀,老奴今日忘了给老太爷上香,老奴赶紧去上柱香。”
老太爷是德全的救命恩人,自老太爷去世后,德全每日都要给他上香,这事崔奕是知道的,
德全成功找到借口脱身,只剩崔奕和程娇儿大眼瞪小眼。
不多时一个小丫头把她的东西收拾好送了来,程娇儿抱着包袱不知道往哪儿放。
最终崔奕妥协道,“进来吧。”
程娇儿就跟着他来到内室,崔奕自个儿拿了一本书上榻,指了指旁边那个小坐塌,“先放这吧,明日德全就会给你收拾屋子,你再拿回去。”
“奴婢遵命。”
“以后也别奴婢奴婢的。”
“是。”
程娇儿眨巴眨巴眼眸,偷瞄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沉静在看书,暗暗放松下来。
崔奕看着不苟言笑,实则对她还是挺好的。
她将小塌收拾了下,将自己的东西放下,便又踌躇不已。
她想洗个澡,可怎么办?
崔奕不经意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秀眉紧蹙,问道,
“你怎么了?”
程娇儿惊了一下,对上他清湛的眼眸,讷声回道,“我想沐浴。”
崔奕也没什么表情,扬声唤来陈琦,吩咐道,
“去叫婆子准备热水给娇儿沐浴,再去寻一床被褥来。”
陈琦应下了。
不多时,热水备好,程娇儿拿了衣裳就去了净室,她踏踏实实把自己给洗干净了。
再出来时,就看到陈琦一脸呆愣立在门口。
崔奕皱着眉问道,“被褥呢?”
陈琦想起德全的吩咐,把眼一闭,把心一横,梗着脖子道,“没了!”
崔奕:“........”
第16章
程娇儿堪堪立在那里,小脸殷红滴血,眼神往床榻上瞄了瞄,那里只有一床被褥,不禁脚底发麻,身软如绵,
这意思是,叫她跟崔奕睡一个被窝?
倒也不是不乐意,只是一下子还有些紧张。
崔奕皱着眉看向陈琦,冷声吩咐,“再去找。”
“是!”
陈琦忙不迭逃了,答应归答应,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
跟在崔奕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他第一次忤逆主子。
若不是德全答应给他找媳妇,他还真不敢冒险呢。
陈琦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更尴尬了。
程娇儿蹑手蹑脚走到那方坐榻边上,抱着膝盖靠着墙等陈琦找被褥来。
只是等了一刻钟,也不见陈琦的踪影,程娇儿怀疑这是德全在暗中搞鬼。
她不是不明白德全的意思,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先前多少有几分心高气傲和不甘心,可事实摆在面前,她已经成了个任人宰割的奴婢,崔奕能一而再再而三帮她,已经是疼惜她了,再矫情下去就是不知好歹。
打定主意,程娇儿便准备起身,
哪知道这个时候,崔奕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侯爷,您需要什么?”程娇儿麻溜地下了塌,忐忑望着他。
崔奕一眼就看到程娇儿的那双白嫩的玉足。
她穿的裤子有些短,并没有盖过脚踝,鞋子又是丫头们常穿的粗布鞋,白嫩如玉的脚立在那里,跟嫩葱似的,瞧着就让人心疼。
他把被子抱了过来,递给程娇儿,
“现在天气不冷,你盖着睡吧。”
程娇儿痴痴愣住了。
崔奕也不管她什么表情,直接将被褥放下,转身吹了灯,合衣躺下。
程娇儿抱着被褥坐在榻上,并没有躺下,只是担忧望着崔奕那边。
片刻过去,他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程娇儿却心头似火,虽是天气渐热,可晚上还是有些凉,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程娇儿抱着胳膊都觉得冷。
他是当朝宰相,若是病着了,耽搁朝政如何是好,为了她这样一个小丫头,不值当的。
他这样对她好,她就更不能不知好歹,以至恃宠而骄,通房的本份,她还是得牢记清楚。
程娇儿深吸一口气,咬着唇大着胆子起身,抱着被褥轻轻走到了崔奕塌前,
“侯爷,您睡了吗?”
崔奕身子微微一顿,睁开眼转身看过来。
外面有微弱的光芒,能看清她那双眸子,幽亮幽亮的,散着细碎的光芒。
“怎么了?”目光落在她怀里抱得被褥,崔奕声音戛然而止。
再抬眸,程娇儿湿漉漉的眼神已经挪开,一张小脸更是俏红如血。
崔奕明白了她的意思。
凉风裹挟着湿气扑打进窗。
她单瘦的身影瞧着楚楚可怜。
崔奕莫名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想听她亲口说。
“怎么了,为什么还不睡?”他声音比往日都要温柔几分,像是循循善诱。
可崔奕这样的人,常日不苟言笑,哪怕是神色温和,瞧着也是严肃的。
程娇儿急的要哭,也不敢去看他,她害怕一开口,他会嫌弃她甚至是拒绝她,下唇都被她咬白了,她瞥了一眼外面渐大的雨势,把心一横。
有本事,他就把她赶下来!
程娇儿垂着眸红着脸,飞快地将被褥往榻上一放,麻溜爬上床,随后将自己塞入被褥里,一动不动。
崔奕瞅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傻眼了。
这丫头!
被她这么一搅,崔奕反而没了睡意,轻轻给自己盖了一截被子,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看向窗外。
窗外雨声噼里啪啦,掩盖了程娇儿焦灼的呼吸声。
她憋了很久,偷偷地将脑门从被褥里露出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悄悄回眸去偷看崔奕,结果被他逮了个正着。
暗夜里,四目相对。
程娇儿尴尬得恨不得钻地砖。
她挠了挠脑袋,坐了起来,决定先发制人。
“侯爷,您明日要上朝,怎么还不睡呢!”
崔奕无语,她还有理了。
“有一只夜猫子吵醒了我,我睡不着了。”
程娇儿下意识往外面喵,去寻那夜猫子,随后醒悟过来他指的是自己,面颊立即发烫。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担心侯爷冻着了!”
程娇儿负气背身过去,继续盖上被褥假装睡觉。
身后传来崔奕轻轻一笑,程娇儿睁大了眼睛。
他居然笑了?
他不生她的气了?
程娇儿唇角不自觉扬了扬。
今日被二老爷拽住的时候,她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任性没听从德全的安排,崔奕给了她两次机会,都被她错过了。
当看到崔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长廊上,挡住二老爷去路时,那一瞬间,她觉得他像是上苍派来拯救她的谪仙。
那种感激到此时此刻,犹然在她胸怀激荡。
她心里扑通直跳,悄悄缩入被褥里,又缓缓转过身子,忐忑地爬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身。
她将脑袋靠在他胸口,闭上眼再一次试探他的底线。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
但她就由着心做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再迟疑。
上方的崔奕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刚刚看着她在被褥里窸窸窣窣的,奇怪这丫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结果猝不及防被她抱住了。
这个动作,狠狠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崔奕心里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暖流滑过,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低眉注视着怀里的人儿,她的身子软的不可思议,那胸前的柔软贴着他,身子忍不住就绷紧了几分。
“娇儿...”他嗓音低沉沙哑,不自觉带着几分欲念。
程娇儿心中很是忐忑,生怕他推开他,糯糯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侯爷,谢谢您救我。”
“嗯。”
“我以后不再任性了...”她小声嘟着嘴嘀咕。
崔奕却没由来地想笑,原来她还知道自己任性呢。
这是程娇儿第二次听见他笑,心里的忐忑渐渐消散,她甜甜地枕着他的胸口闭上了眼。
崔奕缓缓抬手覆上了她的胳膊,她的胳膊细细的,也软软的,像是一掐就会断似的。
这丫头莫不是水做的?
他并不曾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发丝上,鼻尖是熟悉的体香,甚至来说,是他这几日魂牵梦绕的香气。
身子渐渐起了反应,他垂眸想去亲吻她,却听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崔奕:“.......”
撩了他又不管了?
第17章
次日天亮,晨曦穿透树枝洒在窗棂上,投下一层金黄的光影。
程娇儿揉了揉眼睛,方才发觉自己好像枕在什么东西上,撑着身子起来扭头一看,对上崔奕深邃又复杂的眼神。
程娇儿惊住了。
她居然枕着崔奕睡了一晚。
再看外头的天色,她吓了一跳,麻溜爬了起来,
“哎呀,侯爷,您上朝晚了呢!”
“你还知道我要上朝?”
崔奕揉了揉酸胀的胳膊,狠狠瞪了程娇儿一眼。
晨起的娇儿,面庞鼓鼓的,一双眼眸懵懂无辜,还缀着几分慵懒的睡意,瞧着就叫人垂涎欲滴。
“对不起,侯爷,我伺候您更衣吧。”她小脸垮了下来,懊悔得不行。
崔奕斜了她一眼,也懒得责怪她。
二人赶忙收拾了一番,待程娇儿将崔奕送走,才着实松了一口气。
德全笑眯眯走近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
“昨晚睡得还好吗?”
程娇儿羞得不敢瞧他,“睡得好。”
“侯爷待你可好?”
程娇儿怯怯地点了点头。
德全一脸姨母笑,意味深长道,“你再敢惹侯爷生气,我可就不保你了,娇儿丫头呀,你家里那桩子事,别急,侯爷放在心上呢,明白吗?”
程娇儿微微一怔,已知德全言下之意,深深福了福身,再无二话,
“娇儿谨遵教诲。”
德全清早便吩咐人把清晖园的后罩房给收拾一间出来,专门给程娇儿做点心小菜,以后她的手艺就只供侯爷了。
俗话说,想抓住一个男人,就先抓住他的胃。
“快去后罩房瞧瞧那,缺了什么来告诉我。”德全满脸宠溺。
程娇儿飞快地朝他笑了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便去后罩房忙碌了。
过了一会,陈琦过来请示德全,
“管家,到底收拾哪里给程娇儿?”
德全扭头瞪了他一眼,“急什么?西厢房东西多着,慢慢收拾。”
陈琦就有点不高兴了,“不是吧,昨晚我可是冒了掉脑袋的风险忤逆了侯爷,今天还这么整啊!”他有点犯怵。
德全又是剐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
“你懂什么,你个傻子,就没你弟弟激灵,侯爷这是顺水推舟呢,若是真的不高兴,昨晚就把娇儿赶出来了,还至于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