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儿虽然身子不适,听了这话,也没法推辞。
她慵懒得很,干脆倚着他坚实的胸膛,竟像是黏在他身上的猫儿。
崔奕抱着那温香软玉般的身子,有些受不了,却又不舍得松手。
他的小丫头太软了,宽大的手掌四处游走,碰触到了那柔软忍不住捏了捏....
嗯,好像胖了些。
崔奕颇有成就感。
程娇儿面如红霞,连忙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爷,这是马车里。”外面还有随行的侍卫。
崔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她在一起总是能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捧着她的小脸,忍不住想亲一口作罢。
不料程娇儿被颠簸得涌上一股恶心,她捂着嘴干呕起来。
崔奕神情僵了一下,略带尴尬扶住她,
“娇儿,你怎么了?”
程娇儿捂着帕子擦了擦唇角,一会儿就好了,她眼眶红红的,满是歉意瞥了一眼崔奕,
“我没事,些许是颠着了。”
见崔奕脸色有些不自然,想起刚刚差点被亲到,程娇儿捂着嘴低低笑了笑,“对不起,爷...”声音又是千回百转,清脆细软。
崔奕也跟着失声一笑,“无碍。”
两个人一个没经历过女人,一个还年轻不更事,竟是没太放在心上。
到了城南的街市,崔奕就把程娇儿给放了下来,嘱咐两个婆子和几个侍卫跟着,自己带着人前往南军卫所。
程娇儿被丫头领着进了翡翠阁,为首的婆子将崔府的牌子一亮,那掌柜的便知程娇儿是贵人,忙赔笑领着去了楼上雅间,将阁内上等首饰悉数送到了程娇儿跟前,供她挑选。
程娇儿挑了一些,胸口的烦闷感又涌了上来。
她随意买了几样就下了楼,沿着街市两侧闲逛。
看到城隍庙前面有一座亭子,便止住了步子,亭子临江,江风徐徐,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婆子担心她受凉,在石墩上铺了一层帕子上去,扶着程娇儿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日头有些晒,絮儿去隔壁小摊给她买了一碗酸梅汤。
程娇儿喝下那碗酸梅汤,通体舒泰,胸口的不适感骤然消失。
然而此时此刻,身后的望江楼二楼窗口,倚着一年轻俊朗的男子,他眉色森严,目光紧紧追随着程娇儿一动不动。
第24章
程娇儿懒懒地坐着不想动,
絮儿见日头大了,江风灼热,便劝着道,
“姑娘,咱们去望江楼歇息吧,今个儿侯爷派人在那里安排一桌席面,您先填饱肚子等着侯爷来接您。”
程娇儿其实没什么胃口,可能是热的,
“行。”
她扶着絮儿的手腕起来。
正转身就看到一端庄华贵的女子,被侍女拥着缓缓朝她走来。
“哟,这位便是我姐夫的娇妾么?”
面前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与程娇儿年纪相仿,生的是花容月貌,雍容贵气,那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目光堪堪投过来时,裹挟着几分凌厉和高傲。
程娇儿不认识她,但是那句“姐夫”,却让她微微蹙眉。
崔奕年少时曾定下一门婚事,便是先帝朝苏太傅之孙女苏凌霜。
苏凌霜才华横溢,冠绝当世,与崔奕算是青梅竹马。
崔奕十七岁那年准备迎娶她过门,偏偏苏凌霜外出寺庙祈福,跌落山崖,尸骨无存。
恰恰苏凌霜与崔奕母亲先老夫人死在不同年的同一日,坊间隐隐传出崔奕克母克妻的话来。
或许崔奕也备受打击,故而久不娶妻托至而今。
当然,也有人说,崔奕感念未婚妻情深,不想娶妻。
至于是何缘故,程娇儿从未问过。
她没想过要问,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何况,她也没资格问。
眼前这姑娘口口声声称呼崔奕“姐夫”,莫不是苏凌霜的妹妹?
程娇儿看了她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只是面无表情施了一礼,
“苏姑娘好。”
随后垂着眸,拨弄着手上刚买的玉镯,一副“有话快说没事我要离开”的样子。
苏凌雪被她这副神情给气到了。
程娇儿不过是一个通房,有资格在她面前甩脸色?
京城哪个姑娘见了她不客客气气,费尽心思讨好?
苏凌雪心中怒极,面上却不动声色,丹凤眼略略眯起,打量着程娇儿道,
“我就说嘛,若不是有点姿色,怎么可能入我姐夫的眼?”
事实上,她不得不承认,刚刚看到程娇儿那一瞬间,心里是震撼的。
程娇儿不仅仅是有一点姿色,简直是国色天香。
难怪心性坚韧如崔奕,都下了凡尘。
程娇儿猜到了苏凌雪的来意,已没了耐心,冷冷瞥着她,“苏姑娘,据我所知,你姐姐不曾入门,也不曾交换婚书,敢问你这句‘姐夫’从何而来?”
苏凌雪神情变得冷厉起来。
“程娇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我?我告诉你,我当着侯爷的面,也是喊‘姐夫’的!”
程娇儿并没被激怒,而是若有所思点了头,这才细细打量了她几眼,
“哦,那就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未过门还能攀扯关系,常听人说太傅府最重规矩了,看来也不过尔尔。”
苏凌雪脸色终于变了,神情险些绷不住,
“好样的,看来果如传闻那般,侯爷宠你入骨,才能惯得你无法无天,我劝你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暖床丫头而已,而我姐姐才是侯爷真正的意中人,侯爷为了我姐姐,这么多年未娶,你心里当清楚才是。”
苏凌雪还不解气,又勾着唇满脸自负,
“哦,忘了告诉你,我也是见了你才知道,你跟我姐姐有几分相像,难怪侯爷喜欢你呢。”
苏凌雪说完这句话,满心期待地在程娇儿脸上寻找失落和悲愤,可惜她失望了。
程娇儿自始至终都毫无表情。
苏凌雪气得离开。
絮儿担忧地扶着程娇儿,“姑娘,您千万别生气,她就是故意气您的。”
一旁的婆子也连忙劝道,“就是,就是,老奴在崔府待了很多年,曾经见过那位苏大小姐,您跟她长得一点都不像。”
程娇儿脸色有些难看,但不是气的,她不太舒服,是不是中暑了?
众人扶她去望江楼的雅间休息,侍卫连忙去传膳,程娇儿对着一桌子菜毫无胃口,偏偏肚子又饿得慌,她只得强忍着不适吃了一小碗饭。
喝完一碗酸梅汤后,程娇儿总算解了暑,靠在一旁的小塌休息,等着崔奕来接她。
她回想刚刚苏凌雪的话。
要说一点都不介意那是假的,但是活人跟死人争?那是脑子有病。
此外,她也不会傻到,以为崔奕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他能像现在这么看重她爱护她,已经是极限了。
程娇儿告诉自己,不要奢望太多。
心情渐渐平复,她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她再次睁开眼,却发现已换了一片天地。
她在一辆马车上,粗糙的木榻上铺着一条棕色的薄毯,她被放在坐榻之上。
马车颠簸不知驶向何处。
但绝对不是崔府的马车。
“停车!”
程娇儿喊出一句话,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她捂着嘴难受得小脸皱了起来。
她是不是被绑架了?
程娇儿吓得浑身出冷汗。
出乎她意料,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一眉目清秀俊朗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程娇儿看清来人,惊愕地睁圆了眸子,失声道,
“窦旸!”
窦旸目光在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上落了落,眉宇敛去了几分冷色,神色温和,
“娇儿,马车颠簸,你忍着点,等到了地方,咱们再说话。”窦旸说完便准备去赶车。
“等等!”程娇儿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挣扎着拽住他的袖子,
“你要带我哪里?”
“娇儿你放手,你先坐好,到了地方我再跟你说。”窦旸有些焦急,只得哄着她。
程娇儿泪如雨下,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块,央求他道,
“我难受,这马车我坐不得,你先让我下去.....”她额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眼眶酸红娇弱,捂着嘴要吐,瞧着叫人不忍心。
窦旸心头一软,让开路来。
程娇儿连忙钻出马车,跌跌撞撞扶着车辕下了马车,冲到旁边一棵树下捂着嘴呕吐。
中午吃的那些东西悉数吐了出来。
窦旸当她被颠簸地厉害了,略带着几分歉意,拿了水囊和帕子过去递给她擦。
程娇儿没有接帕子,吐完之后,便站起身来,随后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啪”的一声,窦旸被她打蒙了,整个人呆立如鸡。
别看程娇儿平日娇娇弱弱的,真正惹了她,她就是一只红了眼的小兔子。
她抬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冰凌凌的眸子盛满了怒意,瞪着窦旸,往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开些许距离,
“你告诉我,你这是干什么?”
窦旸白皙的面庞清晰印着五个手指印,他深深吸着气,忍着怒火看向程娇儿。
“我想救你走。”
“呸!”程娇儿冷笑一声,“当初程家出事的时候,你干嘛去了?现在我好好的,你来救我?你这是绑架!”
如果不是刚刚看到这张脸,她差点忘了这么一个人。
窦旸是她年幼定下的未婚夫,两家世代交好,偏偏在程家出事的时候,窦家躲得远远的,程娇儿才知道爹爹信错了人。
窦旸深吸一口气,面色染上些许羞躁,忍耐着道,
“娇儿,我知道窦家做的不对,但是窦家是窦家,我是我,现在我带你离开,时辰不早了,你先上车,别的回头再说。”
“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想留下来给人做妾?”
“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窦旸终于动了怒,往前一步,气势有些凌人,“娇儿,你是我的未婚妻,怎么不关我的事?”
“胡说,我入崔府的时候,已经把信物退还给了你,我与你早已一刀两断,更何况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也不可能嫁人。”
程娇儿红着眼凶巴巴瞪着他,满脸防备。
窦旸心头百感交集,今日布局已是耗尽了他手里所有的力量,在崔奕手底下抢人,得手一次,别想第二次。
他不想跟程娇儿废话,伸出手准备去拽她,忽然眼前一道银光闪了过来,一道凌厉的剑意直指他眉心。
窦旸瞳孔猛缩,身子往后一仰,被迫后退。
侍卫如潮水般朝他涌来,窦旸只得左支右绌应付着。
程娇儿看到陈琦出现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上车!”陈琦寒着脸吩咐。
两个婆子急忙奔了过来扶着程娇儿上了马车,陈琦护着程娇儿的马车,朝外退去。
程娇儿掀开车帘,朝窦旸方向望去,
“陈琦,能否求侯爷留他一条性命,他并非歹徒,只是.....”
她话还没说完,陈琦木着脸打断她,
“娇儿姑娘,您被人劫走了,主子盛怒当中,谁也求不了情,您还是先回府再说。”
程娇儿一听崔奕盛怒,哪里顾得上窦旸,眼巴巴四处张望,“侯爷呢,他人在哪里?”
陈琦没说话,只是催着她离开。
程娇儿无可奈何,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窦旸的方向,放下了车帘。
马车沿着大道缓缓离开。
程娇儿不知道,小巷子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
崔奕掀开帘子,看着程娇儿远去后,脸上的戾气才稍稍淡去了些,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布满了寒霜,蹭蹭往外冒的寒气,生生压得周身众人胆颤。
他怒有人劫走了程娇儿,更怒自己一时失察,差点害她出事。
除此之外,程娇儿跟那贼人的关系,叫他心生疑窦,甚至来说,有些不安。
第25章
马车外响起侍卫首领霍江的声音。
“侯爷,人已带到。”
崔奕闭了闭眼,掀开车帘走了下去,一眼看到地上被迫跪着的人。
窦旸双手被绑着,唇角血迹未干,身上受了几处伤,样子也有些狼狈,可神色却十分从容,腰板也挺得笔直。
霍江一脚踹在他脊背,逼得他生生折下了腰。
崔奕理了理袖子,淡淡吩咐,“放开他。”
他眉峰隐隐下沉,愤怒皆敛去,唯有一双眸子如寒潭般未掀涟漪。
侍卫依言松开窦旸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窦旸擦掉唇角的淤血,整理了下衣裳,竟是从容给朝崔奕行了个大礼,
“下官窦旸,跟侯爷请罪,还请侯爷恕今日莽撞之举。”
崔奕眯了眯眼,听窦旸自报家门,似想起什么,眉峰微挑,
“莽撞之举?窦少爷劫本侯的人,还如此理直气壮,胆子不小!”
窦旸神色清明,对上崔奕渗满了寒气的眸子,正色凛然道,
“侯爷,程娇儿乃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昨日在户部和宗正寺查了她的户籍,她已恢复良民,既是如此,她便还是我的人,侯爷,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还有程伯伯将她托付于我的手书。”
窦旸从袖口下掏出两样东西,摆在跟前,一双眸眼镇定望着崔奕,等着他的反应。
崔奕听到他说娇儿是他的人时,眼底的寒芒毕现,那一身的凛冽已到了极致。
没错,那夜他说程娇儿是民女后,便信守承诺,将她的奴籍给除了,原本是寻个机会告诉程娇儿,给她一个惊喜,不料却被这窦旸给钻了空子。
如果程娇儿还是崔府的奴婢,借窦旸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做,偏偏他已经帮她除了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