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夜
夜雨朦胧,等到谢昀回去后,已是衣衫尽湿。
家中下人瞧见了,连忙上前,“大人出门时不是拿的伞么,怎还会淋成这个样子。”
“无妨。”谢昀挥手轻轻推开了来人要给他披上的大氅,独自一人进了里屋。
烛台未点,一人静坐,良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大人,是我。”来人是王萱,他的妻子,他想到此,苦笑了一声。
“进来吧。”
他衣衫未换,此时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他本就生的英俊,从前是英气中露着三分书卷气,现在一是因为年岁渐长二是因为入朝多年,现下书生之气愈浓,加之浑身湿透,更有种脆弱之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王萱瞧着这模样,吃了一惊,忙吩咐人端来水盆和换洗衣物。
自己情急之下拿出手帕要给谢昀擦拭,却被他堪堪避过,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
这才侧身行礼道,悄声说,“大人,您嘱托我的事情有眉目了。”
谢昀眉毛微微一动,这才慢慢抬起头来,望向王萱,因室内并未燃烛,只一地月光散落,此时的谢昀眼神在暗夜中显得尤为骇人。
不一会儿,谢昀换好衣衫,牵起王萱的手,对门外众人说道,“今日夫人便就此歇息,你们都准备一下。”
一会儿总管何武领着谢槿过来,同他们一家人一同用膳,府里一众下人看了无不羡慕。
府中下人除去夫人嫁进来时领的人,余下的都是府里的老人,他们是看着谢昀长大的。
曾几何时,他们的二公子是这中洲城内最快乐的小公子,他上有兄长是为将的奇才,府内的继承不用他操心,所以谢将军在世的时候从不逼他这个二子做什么他不喜的事情。
那时候谢家还是世代为将,繁荣鼎盛的时候,二公子因着身份尊贵,虽知礼术也懂进退,但浑身上下还是随性洒脱的劲儿,朗朗如日,策马行于中洲城的时候,路人看了没人不道一句,真是模样俊俏的好儿郎。
那时候,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二公子除了吃饭睡觉在府内,余下的时间日日都和宫中的长公主殿下玩闹在一处,致使他们这些下人都以为,二公子可能将来便是长驸马。他们从不担心二公子的仕途或者未来,总之,有谢将军在,有长公子在,谁还能缺着二公子什么么?合着他开心快乐是最打紧的。
可是,突逢变故,谢家一门三战死,三公子还是个娃娃,当时能撑起这个只有二公子。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眼瞧着二公子一日日消瘦下去,眼里的光彩也不复往日,都既心疼又无奈,那老将军的铠甲是擦了一日又一日,给公子备着,可二公子却看也不看一眼。
终有一日,二公子把自己关在房门三日,不吃不喝,再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屋外的日头便昏了过去。
醒来后便说出,谢家一门再不为将的誓言来。
世人的唾骂声接踵而至,他们是下人,不能说些什么,总归是主子朝哪走他们跟着便是了,这一生,他们只认定谢府。
当时他们没人会想到谢家还能恢复往日的光辉,这世代将军的府邸竟然出了位宰相,可惜的是二公子娶的不是长公主殿下。
但是下人们看着屋内和睦的一家三口,觉得这样也不错,王氏女懂礼,将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也从不苛待他们这些下人,谢槿小公子也生的如珠似玉,模样性格样样讨人喜欢。
人啊,这一辈,这样,知足了。
夜深,谢昀和王萱要休息,散退众人,谢槿也被何武带着离开了。
屋子外守着的是谢昀的心腹,沈绍。
雨停了,暗夜无声,只偶尔几声风吹动树叶发出的飒飒声响。
屋内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只两人并未入睡,而是衣着完好的坐于桌前。
谢昀目光幽幽,仔细端量,竟隐隐有些血腥,一句低沉的,“说吧。”拉开了暗夜的帷幕。
第11章 真相
“大人,您当真要听么?”
王萱似有不忍,觉得接下来的话或许对这个男子,或者自己都会是一场灾难。
“你说即可。”谢昀微微低着头转动茶杯,模样似是并不在乎。
“当年北疆粮草一事,确有王家手笔,这两年我多次回家探查,发现或许背后执笔之人就是王家家主。”
王萱稍稍看了一眼谢昀,见他面色冷峻,心中一凛,继续说道,“而大人五年前路上回来遇上的那次伏杀,虽不能确定是否为我二弟所为,但是前日瞧见了,他右手手臂上确实有大人提到过的刀伤,而那段日子,我记得清楚,他以闭门读书为由,不见外人。”
深夜的风,料峭而吹,窗檐被刮的枝桠一声作响。
而谢昀还是默不作声。
王萱却在一侧跪下,俯身低头扣地,“大人,我自知王家罪孽深重,百死难逃其罪,可大人能否放他们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