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当年先帝曾许诺,将来等卫嫆嫁了人,便随意她爱去哪去哪。
可如今,
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卫嫆将胳膊随意的搭在窗边,把头枕在胳膊上,手里的酒壶也不知道被她丢到了哪里。
风一吹,卫嫆本就不深的醉意霎时间被吹散,人也清醒了很多。
察觉到有人走到身侧,微微抬头去看,仿佛是谢昀。
她摇了摇头,定眸去看,才笑了。
是淮景,也对,是淮景才对。
“殿下,怎的几年未见,竟然学会喝酒了?”
淮景今夜穿着淡蓝色调的衣袍,长风一吹,衣袖翻飞。
瞧,即便当了这么几年的将军,骨子里淮家的文人气质还是被深深印刻在骨血之中。
可怎么,那个人的身上就一点也找不到昔日的影子呢?
阳光,恣意,那个少年人身上曾拥有的明媚,难道尽数被当年那一战,被这几年的朝堂浸淫,给吞噬了?
清醒的时候,卫嫆对谢昀多的是冷漠,可如今有些微醉意以后,那一直徘徊于心尖的酸楚便顷刻之间奔泻而出。
即便不愿意承认,她其实是有些嫉妒那个嫁给谢昀的女子的。
王萱,
她命可真好啊!
“殿下,殿下,您是醉了么?”
淮景见殿下只眯着眼瞧着自己并未回答,还以为她是醉了,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卫嫆听言把视线移开,摇摇头,缓缓扶着窗框站起来,朗声道,“那倒没有,今日说实话是我第一次正了八经的饮酒,为故人,为家国,开心。”
内室之人听见了殿下的这句“开心”,也纷纷附和,酒喝的更畅快了。
淮景在一侧含笑看着卫嫆,目光里的柔色近乎可以把人荡平,但却在卫嫆把目光递来的一瞬,换成了最普通的色彩。
然而,这瞬间的转换,却没能逃得过一直注视着卫嫆的谢昀。
谢昀看后暗暗皱眉。
“淮景,你没变,真好啊。”卫嫆感慨道。
淮景听到后愣住了片刻,本来上扬的嘴角微微下垂,但却仍然轻声附和道,“是啊,真好。”
第18章 跟随
夜半,卫嫆捏着宿醉的头从榻上坐起。
下了床,却没有唤人,只身一人去寻来茶水喝下。
悄悄开了门准备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室内的风被她身上的酒气弄的污浊不堪,酒,当真就不是个好东西。
她简单的披着一件银白色的外袍向外走去。
漆黑的夜,除了月光和零散的星光,可以依稀看得清楚小路以外,其余的皆是暗色。
她凭着白日的记忆,走到了园中的深处,摸着栏杆,坐了下来。
她微微眯着眼,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弯弯的,却没有前几日和谢昀一同看来的皎洁。
这次来南边,整顿好军务,解决了隐患,估摸着最多三个月也就要重新北上了。
剩下的岁月,自己当着自己的大将军,他当着他的宰辅,除却偶尔的回京述职,或许这一生见的面,呆的日子也就只剩下这寥寥几天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自己知道,当初内乱,谢氏一族祖孙三人尽数战死沙场,卫氏便永久的背负了对谢氏的歉意。
如今他可以有妻如此,生儿添枝,已是实乃万幸,自己不该再沉溺于儿时的情谊不可自拔。
他已经放下的,自己也应当更加洒脱才是。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卫嫆不禁缩了缩脖子,准备转身离开,却隐隐瞧见走廊的尽头有人影闪过。
卫嫆皱了皱眉,起身,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因是黑夜看不清前面的人脸,但看这身形,约莫是个男子。
来人虽称不上是大摇大摆,但确实也不像个刺客,走路四平八稳,大大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