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见沈至欢就叫停了身边的人,然后唤了她一声:“欢欢。”
沈至欢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应声,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才刚坐在圆凳上,陆夜便走了进来。
他蹲在沈至欢面前,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沉下脸色问:“怎么了?”
沈至欢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瓷杯被茶水烫热,沈至欢握在手里,道:“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陆夜道:“临时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
沈至欢哦了一声,对这种答案并不意外。
陆夜兴许也是觉得她每天只用在屋里待着,什么也不干等着人伺候吧,所以很少会细细的跟她讲他的公务。
陆夜这几日的确很忙。
边关战乱,内朝不稳,老皇帝仍旧半死不活,皇后死了以后日渐败落的外戚又蠢蠢欲动,周誉虽勉强稳住了局面,但近来一直默默无闻的四皇子却犹如异军突起,身为太子的周誉地位是否稳固还是两说。
江南富商几乎已全部被收入麾下,重骑军粮兵甲有所保障,沈氏一族被皇族彻底失望是早晚的事,别说沈家军此刻正在抗外敌,就算是边关安稳,也不一定愿意保住这个皇室,余下的辽北铁骑和燕云突骑包括皇城外围守得一万重兵,同他孰强孰弱还是难说。
此时若是起兵夺权时机再好不过,但外患为平,这时候起兵难免落世人口舌。
而他一忙起来,同沈至欢见面的时间也就少了,他一直以为,就算他不在,这里也必定是足够安全,不会有人伤害她。
陆夜拉住沈至欢的手,仰头看着她。
他伸手碰了碰沈至欢的眼睛,拇指磨过她的眼尾,“你哭过了。”
沈至欢拍开他的手,看向别的地方,道:“没有。”
陆夜喉结滚动,他缓缓的将手放下,先问道:“是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沈至欢想起了沁兰,按照往常,她会问陆夜一句“你知道沁兰吗?”还要问他她为什么也叫自己小姐,可是她张了张唇,不知为何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道:“你知道苏嘉月是谁吗?”
陆夜闻言眉心轻蹙了起来,问:“是她惹到你了。”
不是在问她,是陈述的语气。
沈至欢没有出声,陆夜的脸色便越来越差。
可是沈至欢却对自己刚才的话生出一种尤为生气的感觉,她气她自己,不知不觉的好像跟陆夜告起状了,这原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沈至欢一想起到时候又会有人说她只会告状搬弄是非就觉得头皮发麻。
陆夜没有去问苏嘉月是怎么惹到她的,而是率先道:“她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放肆,你居然还放她离开了?”
沈至欢瞥了他一眼,想骂他说的轻巧,可又想起来陆夜好像并不知道这儿的人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要更讨厌她,抿了抿唇,只问了一句自己最关心的:“她是谁?”
陆夜认真同她解释道:“是苏桐的女儿。”
大概是想起沈至欢并不认识苏桐,他又补充道:“苏桐算是我的表叔,当年找到我的那行人就有他,曾经是内庭的禁军总领。”
苏桐这个人能力尚可,也立过好几回功,就是性情不大好,虽说只是个表亲,但他母亲这一脉,姓苏的只有苏桐和苏嘉月了。
所以这么些年,陆夜一直因为这点极是淡薄的血缘并不计较他们父女俩偶尔的越界行为,但他倒是想不到,在他忙得脚不沾地的这段时间里,苏嘉月居然会来找到沈至欢。
而竟无一人跟他禀报。
沈至欢哦了一声,心道怪不得那人对她颐指气使的,果真是地位不低。
陆夜轻轻拍了拍沈至欢的手背,低头道:“不要难过了。从明天起,苏嘉月就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沈至欢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你什么都不用做。”
“怎么了?”
沈至欢发现自己好像格外在意这里人对她的看法。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不想让人觉得她小家子气,因为内宅争风吃醋就让陆夜把好像挺能干的苏嘉月赶走。
她道:“没什么,只是我听说苏嘉月喜欢你,心里有点不舒服。”
陆夜脸上仍有笑意,瞳孔黑沉一片:“只是这样吗?”
沈至欢点了点头,道:“你不必管她,忙你的就好了。”
她这话说完,虽说这话也是按她心意,可是心中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堵塞感,忍不住又有点委屈的小声加了一句:“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大不了以后就不出门了,这样不管他们说什么自己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