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的隔壁住了一个鳏夫,日日酗酒,每次路过他们家的时候都会大骂几句,非说陆夜他们占了他家地方。
那天早晨,就在陆夜离开没多久,宿醉归来的他满身酒气,一脚踹开了茅草屋岌岌可危的木门,仍旧是像以前一样的说辞,他们占了他家的地方,太傅年纪大了,不敢跟他争执,可男人越说越过分,非要他拿钱来赔。
太傅不肯,他就自己翻,房里被弄的混乱一片,年近八十的太傅上前阻止,却被这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一脚踹在胸口。
陆夜回去的时候,家里的钱已经分毫不剩。
太傅骨头断了好几根,动弹不了,连说话都说不出来,没过多久就死了。
而那个鳏夫,就是陆夜生平,杀的第一个人。
第91章 月亮
风雪停下的时候,沈至欢已经再次睡了过去。
她的睡颜很恬静,乌黑的长发吹散,遮了半张清丽绝伦的脸,陆夜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面无表情看着她。
外头仍旧是白茫茫一片。
他伸出手碰了碰沈至欢的额头,热度并没有消退,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小心翼翼的重新把沈至欢抱了起来,然后从山洞里走了出去。
不能再耗下去了,否则他的沈至欢终归会再也醒不过来的,陆夜沉默着向前,但这样的巨大的山脉,实在是很难找到到底哪里才是可以下山的路,他只能带着沈至欢不断的试错。
每隔半天陆夜都会把沈至欢叫醒,喂她喝一点雪水,跟她说说话,雪山上的食物太难找,几乎没有停歇得走了两天以后,陆夜才抓到了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
他把鸟粗略的用雪洗了一遍之后,找到了枯枝,半天火才升起来,鸟肉被烤熟以后,香味四散,陆夜将沈至欢叫醒,把烤熟的肉一点一点喂到了她嘴里。
沈至欢的意识已经开始不清醒了,陆夜喂她吃东西的时候,她甚至没有问一句是从哪弄来的食物,他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多数也不会回答。
喂沈至欢吃完东西以后,陆夜将鸟骨头嚼了嚼咽了下去,又推开了一块巨石,下藏着几只虫子,陆夜把虫子捏起来,在雪上蹭了两下以后放进了嘴里。
等他回去的时候,沈至欢靠在石头上,她的身上被陆夜裹了个严严实实,但沈至欢还是皱着眉头,他蹲下身子在沈至欢耳边轻声道:“欢欢,再坚持一下。”
沈至欢自是不可能回答他,陆夜动了动手臂,然后又把沈至欢抱了起来,每走一步,鞋子就会陷入雪里,他的鞋早就湿透了。
漫步边际的大雪,如果他就此躺在这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人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卑贱的,被人尊崇的,这些所有好像都没有什么差别。
孤寂的大雪之下,掩藏一个人尸体太容易。
沈至欢无知觉的抓着他的衣摆,陆夜偶尔走的累了会低头看看沈至欢的侧脸,叫她的名字:“欢欢。”
“沈至欢。”
沈至欢偶尔会迷糊的应他一声,问他为什么还不她放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回应的。
他的声音很哑,在大雪中听的不太真切,可透着一种坚决的执拗:“你想让我把你丢在这里,怎么可能呢沈至欢。”
“你又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你是我的,就算是死,我们俩也会死在一起。出不去的话,我会待着你找个地方,到时候我们一起腐烂,那不也是血肉相容。”
他面无表情道:“还有这两个孩子,我们才是一家人。”
而前路漫漫,他的话早晚会印证。
死亡算什么,跟沈至欢死在一起,不也是一种圆满吗,他这么爱沈至欢,做梦都妄图独占她,在这苍茫的雪山上,沈至欢就算到死,那也是他一个人的。
没关系。
又接连走了好几个时辰,陆夜找到了一点还算新鲜的菜,他像往常一样把沈至欢放下,他碰了碰沈至欢的手指,道:“欢欢,醒一醒。”
可沈至欢却全无反应。
陆夜捧着沈至欢脸,继续道:“欢欢,快醒一醒,看看我好吗?”
“欢欢?”
沈至欢却仍紧紧闭着双眼。
陆夜心脏狂跳起来,抓着沈至欢胳膊的手用力了些,他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欢欢,醒一醒好吗?”
此前沈至欢也一直都是昏睡着,但只要陆夜晃晃她,她就能醒过来,而且她就算睡也睡不安稳,会紧紧皱着眉头,偶尔还会说两句话。
他捧着沈至欢的脸,沈至欢的头却无力的垂在他的手掌上,脆弱又纤细的脖颈似乎一折就断。
她的身体烫的惊人,就连呼吸都比之前微弱了不少。
“沈至欢?”
“沈至欢,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