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似江楼月——小怪阿诞
时间:2022-04-13 07:03:26

月见走进布庄,店里东西还算多,一个管账的白胡子先生站在柜台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给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贵妇人介绍店里的货。
“姑娘,想要什么?”账房先生同月见搭话。
“给我一匹艳丽丝绸,要带花纹的,最好是红色的。”
帐房先生抬头叫了一声正忙活的年轻人:“小四,带这姑娘看看货。”
说完又去拨弄他的算盘去了。
那叫小四的年轻人同那少妇说笑几句,便朝着月见走过去了。
“姑娘跟我来。”小四眼睛笑得眯成两条缝,“你看看,这些花色都是最流行。”
月见只是少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都是二等货。
她摸着这些布匹,环顾四周:“你们店里,没好货啦?”
“有倒是有,只是……”
月见心中鄙夷,势利的家伙。
她掏出钱袋,在小四眼前晃了晃:“看清楚啦,本姑娘有钱。”
“哎哎哎,是是是。”小四立马换上一副巴结的嘴脸,“姑娘这样天仙儿的人物该用最好的布料,您等着,我给您去拿,包你满意。”
不多会儿,小四抱出来五匹布,花样不一,匹匹精美。
“姑娘是识货的,这些啊,都是新货,从南边来的高极品,品相好,做工精美,您瞧瞧,可有中意的?”
月见摸了摸,确实是好料子,挑了一会儿,她看中了一匹绛红色提花的丝绸:“就它吧。”
“唉,好嘞,你看是您派人来取还是我们给您送过去呢?”
“我现在就要,你给我找人来,给我做身衣裳。”月见双手环在胸前。
“现在?”
“没错,越快越好,我可以加钱。”时间不等人,月见不怕花钱,反正都是李狗那王八蛋的钱。
“好好好,我给你找去。”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月见心满意足地换上了新衣服,不得不说虽是赶制出来的,但这衣服极适合她,特别是这红色,衬得她越发风姿绰约。
她走出布庄,发现日头已经偏西,街道上吹起了风。
那车马不知道跑哪去了。
月见又气又恼,更糟糕的是,刚刚一时装阔,带出来的银两全花了。
一天没正经吃东西的月见早已饥肠辘辘,她苦着脸,不知所措。
自己走着去王府怕是有些困难,可自己已经没钱吃饭了,唉。
恰好一辆马车路过,月见拦住了。
“吁——”车夫拉住缰绳,破口大骂,“你是瞎了还是不要命啦。”
“大哥,我要租你的马车,你带我去誉王府……”月见倒是满不在乎,朝那车夫笑眯眯说道。
“不去,不去,我车上有人,去去去,别挡道啊……”
“哎哎哎,大哥,你就载我去嘛,虽然我没有钱,但我和王爷很熟的,我会让他给你一大笔报酬的,你就带我去吧……”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说了不载就不载,躲开啊,不然我轧过去了……”说罢,那车夫,扬起马鞭,驱车前行,月见只能灰溜溜躲到一边。
她失落地看着马车走远,却不知自己说的话全被车上坐着的人听去了。
看来只能走着去了。
无论如何她得去找李琼问清楚。
月见气呼呼走着,路过一座石桥时,多往那流淌的河水看了几眼,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她脑子有点不清醒,眼前一黑,一脚踏空,掉河里去了。
二月的河水还是冷冽的,尤其是夜里。
月见没有一点点挣扎的能力,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口,她就这样沉下去了,越沉越深,无尽的寒意袭来,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知道那泛着亮光的是水面。
水从她的鼻子嘴巴灌进去,呛得她咳嗽。
正值晚饭时刻,路上本就人少,更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人落水了。
要死了吗。
还没见到李琼那个王八蛋呢。
我死了,他会不会想我。
娘,对不起。
下辈子,还是不要做人好啦。
好累啊。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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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月见咳出来两口水,没死啊。
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但睁不开眼,分辨不清是何人救了自己。
“李琼……”她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下意识喊出了他的名字,随即又昏了过去。
“哟,都快死了,还念着呐,咱这誉王爷的魅力可真大。”救上月见的是一个穿着豆绿色常服的年轻男子,“呀呀呀,都湿透了,讨厌死了。”
他扯了扯自己湿漉漉的衣裳,又看了看昏死过去月见,探了探鼻息,确认人没事后,仅欣赏起月见的脸蛋来:“好一个小美人,李琼那假正经,私底下可真会享受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啦,可惜啦。”
“时候不早了,还是给人送回去吧,别好不容易救上了最后还是死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自己送他的这份新婚礼物,哈哈哈哈哈哈。”
 
已是人定时分,王府内宾客已散,李琼未留人闹洞房,府内灯火通明,处处喜庆又处处凄凉。
长孙如佩仍是满心欢喜地候着,李琼却独坐在大厅中。
“咚咚咚。”王府外,有人敲门。
家丁推开门,见门外躺着一浑身湿透的红衣女子,不知死活。
一人壮着胆子上前察看,探了探鼻息,所幸人还活着。
“呼。”他舒了一口气,突然他发现这女子有些眼熟,:“啊,是月见姑娘,快去叫南星大人……”
“南星大人出去了,没回来呢……”
“那去找王爷,找王爷啊。”
男人抱起月见,另一人简单锁了门,两人急急忙忙赶到前堂。
“啊秋——”黑暗中的男子打了个喷嚏,又得意的笑了起来,“小猫,我们还会再见的。”
“王爷,王爷,月见姑娘回来了……”未到前堂,两人先嚷了起来。
原本愁眉不展,撑着脑袋休息的李琼惊地睁开眼,猛地站起来,朝两人大步走去。
他接过家丁怀中的月见,悔恨不已。
怀中的人面无血色,一双唇发紫,身上体温低得吓人,从头到脚无一不湿透了。
“去请欧阳大夫,快去!”李琼慌了神,你绝不能有事啊。
“王爷,可是那么晚啦……”
“别废话,叫你去就去,就算捆也要把人捆来!”他分明是红着眼说这句话。
两人忙忙趁是,找人去了。
 
喜气洋洋的婚房内。
“小姐,睡吧。”说话的人是长孙如佩的陪嫁丫鬟花烛。
“王爷呢?”盖头下的长孙如佩悄声问。
“刚派人来说今晚不过来了。”花烛边收拾床褥边叹气,“唉,这王爷真不是东西。”
长孙如佩忙自己掀了盖头,两眼一红:“怎么能不过来,他到哪去了?”
花烛皱眉看着自家小姐:“我听说,王爷抱着一个女人到西厢房去了……”
什么,他竟为别的女人将自己丢下了。
“怎么会,今日可是……”长孙如佩那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叭叭”往下落,“我,我找他去,呜呜呜……”
“小姐,别忘了夫人说的话。”花烛提醒道。
长孙如佩抹了把泪,想起出嫁前自己的娘亲孙氏教悔:“嫁去王府可不同在家中,万万不可任性闹事,要好好侍奉王爷,凡事,不能斤斤计较,不能失了自己和长孙家族面子,要有家母的大度。”
她撅起嘴:“可这……”
花烛拉住长孙如佩,替她抹去眼泪,轻声安慰:“小姐别气,先休息吧,有事情明日再说吧,就算你去了又能如何,说不定……是误会呢?”
“误会什么,他都没来看过我一眼,新婚之夜置我不顾,把我置于何地……”长孙如佩坐回床上。
“这人还不是你挑的?”花烛在她身边坐下,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我……”听了这话,长孙如佩哭得更凶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长孙如佩睡了过去。
 
月见醒过来时已是丑时。
她环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睡在王府里自己的床上,而李琼趴在床边睡着了。
自己,不是掉水里去了吗,怎么在这,真是他救了自己吗,可他明明应该同别的女人……想着想着,月见眼眶又红了,心里像塞了棉花般难受。
“嗯。”月见弄出的轻微动静把原本就睡得不熟李琼的李琼弄醒了,他轻哼了一声,抬头看着月见,疲倦的双眼透着喜悦,“你醒啦。”
月见看着李琼脸上的泪痕,知他狠狠哭过,有点心疼,上次酒醉时,不知为何他也曾这样哭过,但他再次明显是为自己的哭的,想到这,她觉得李琼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未等她开口回答,李琼便整个人扑上来了。
“你怎么会浑身湿透出现在王府门口,你去哪啦,怎么能乱跑呢,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月见听出端倪,看来从水里救起自己的不是王府的人。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似乎很怕失去自己,月见的心一下软了,原本满肚子的怒火统统不见了。
自己应该狠他不是吗,可月见说不出一句骂他的话,连一句狠话也开不了口,只有眼泪不停往下落,心里委屈极了。
月见抹了把眼泪,哽咽问他:“你还要瞒着我多久。”
李琼语塞,许久才回了一句:“对不起,月儿。”
“呕——”月见又一阵恶心。
她一只手扶着床另一只手扶着李琼狠狠干呕了几下。
“小心些。”李琼皱着眉头,脸上神情十分不自然。
“嗯,不知怎么了,最近恶心得厉害。”
这感觉……算一算这月事似乎两三月没来了,难道……
“刚刚有郎中来过吧,他怎么说?”月见激动的跪坐起来,抓住李琼的手。
“他……他要你好好休息……”
“谁问你这个啦。”月见眼里闪着光,“我是不是有了?”
“嗯。”李琼笑得勉强。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月见欣喜若狂,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王爷,是我们的孩子啊。”她笑着对李琼说。
李琼没想过月见会那么高兴,一时间他竟不知以何种表情面对她。
“月儿……”他看着她笑得像拿到糖果般的孩子,话到嘴边又没能戳出来,只能将她拥入怀中,安慰着她,“是啊,我们有孩子了。”
“嗯。”月见抱着李琼,在他耳边轻声问,“有了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会丢下我了。”
李琼有些心疼:“无论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月见笑得灿烂。
“女孩吧……”李琼松开手,让月见躺好,“你刚刚落水,好好歇着,别染上风寒。”
“嗯,你说真是个女孩该取什么名字好呢……”月见还在憧憬。
“月儿。”李琼皱着眉,轻轻叫了她一声。
月见仿佛没听见还在兴致勃勃的自言自语。
“月儿。”李琼再次打断她,“你听我说。”
“说什么?”月见明明还是笑着的,不知怎么眼角却流下泪来。
“这孩子……不能要。”李琼不敢看月见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要……”虽猜到这孩子会让他为难,但月见仍抱有期望,希望他不要那么狠心,但说的话一字一字都在打击月见,听他这样说,自己心便死了,失望至极,“李琼,我可以不要名分,你可以娶妻纳妾,你可以不爱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但是,我求求你,求你把自己孩子留给我好不好,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月儿,你冷静,你听我解释……”李琼试图安抚她。
“你出去,你出去!”月见将枕头扔到了李琼脸上,整个人歇斯底里喊着,“你走,我恨你……”
“月儿。”李琼伸出手想要抱住月见。
月见却表现得更为偏激:“别碰我,李琼,你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死,那你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你听我说好不好……”
“你嘴里有几句真话,滚啊,我不想看见你。”月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狠狠推了李琼一把,赤着脚把李琼赶出来房门。
“月儿……”门外李琼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知道她的脾气,事到如今自己说什么怕是都没用了。
月见无力的从房门慢慢滑下,背靠在门上,双手环着双膝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此刻她只觉着五脏六腑都随着她的抽泣而疼痛。
孩子别怕,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谁都不能伤害你。
这一夜,她将自己蜷成一团,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那样,由于折腾了一天,睡得倒是安稳。
她又梦见了母亲抱着自己唱摇篮曲,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李琼没去看长孙如佩,直接去了书房。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欧阳漴说的那些话。
“没弄错的话,你今日是要同刑部侍郎之女成亲吧,这姑娘怎么又落水里去啦,难不成是王爷始乱终弃,移情别恋,姑娘一时想不开寻短见?”欧阳漴有些气愤的指着李琼数落,“老夫认识王爷好些年,头次看见你做出这混账事来,这姑娘原先的病都没好利索,身子本就虚弱,你怎么能不好好照顾着,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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