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后院的海棠花怎么样了,好久没去看过了。”月见感慨。
“你歇会儿,我晚点替你去看看,顺便替你熬药送过来,姑娘可以睡会儿,或看看书,只是注意别累着。”
“知道啦。”月见笑笑,“明明比我还要小些,怎么就跟个老婆婆似的啊。”
“你又取笑我,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你好啊。”阿苗收拾东西便出去了,轻轻关上了门。
阿苗往后院去看了,那海棠树长高不少,就是没开花的迹象,她看过后,又急忙替月见熬药去了。
花烛去灶房的路上遇见了花烛,她跟着她进了灶房,假意同其他人闲聊打趣却偷偷观察着阿苗的举动,瞧她煮了一锅难闻的中药,一猜便是要给月见喝的。
她走过去,笑吟吟地说:“哟,是阿苗姐姐呀,我瞧你在这坐了半个时辰啦,要不要我帮你看会儿火,你歇会儿。”
阿苗坐直,瞪了她一眼:“不用,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花烛被呛得说不出话,气哄哄地走了。
但她那肯放过这个机会啊,回屋取了东西便悄悄守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阿苗小心翼翼端了药走出灶房,在回廊的转角处,她撞上了早已侯在一旁的花烛,那花烛可是有备而来,她撞得用力,撞得阿苗胸口疼,连手上的药都没端稳,花烛眼疾手快替她扶住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花烛先出声抢了阿苗的话,说话间的功夫她将一早准备好的马齿苋汁倒进了药碗里。
阿苗懒得和她争吵,一把抢过托盘,也没注意看怎么这洒了半碗的药怎么还是满的,便急急忙忙送药去了。
花烛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阿苗的背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房内。
阿苗将药放在桌上,又将月见扶到了桌前。
“这药有股怪味。”月见掩住口鼻。
“姑娘又想耍赖不吃药?”阿苗双手叉腰,“每次吃药都要哄着才肯喝一些,都快是个做娘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可它本来就难喝,不怪我。”月见鼓起腮帮子,委屈巴巴看着阿苗。
“撒娇也没用。”阿苗态度强硬,“必须把药喝了。”
“知道啦。”月见答应着,刚要端起药喝,又放了下来,“我想吃上次你给的果脯,还有吗?”
“有啊,我替你拿去。”阿苗站了起来,“那吃了果脯你可得好好喝药哦。”
“嗯,会的。”月见乖巧地应着。
阿苗朝门外走去,一个不注意摔倒了。
“哎呀!”阿苗摔到了屁股,她揉了揉腰,“姑娘怎么又随地乱扔东西。”
她捡起地上被她踩了一脚的卷轴画,拍了拍屁股起身:“这摔跤的人要是你怎么办?”
“对不起。”月见很自责,“我刚刚要看来着,不知道怎么就忘了,它就躺那了……”
“真不叫人省心。”阿苗将画轴放回原处,叹气,“哎,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月见读出了阿苗话中的宠溺,也就放松了:“那你就一直陪着我好啦。”
“我上辈子怕不是欠你的……”说话间不注意阿苗又撞上了门框,“啊。”
“你没事吧。”月见关心道。
“没事,你坐着,我去拿果脯,一会儿就回来。”
阿苗走出房门时,身上的小盒子掉了出来。
“叮铃”一声打断了正在喝药的月见。
月见好奇,走过去捡了起来,又回到桌前。
这是?
她打开了小盒子的盖子,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气味是阿苗身上的味道,不过她现在只觉得一阵阵恶心,下半身有了异样的感觉。
她赶忙盖了起来,将它揣进怀里,想着等着阿苗回来还她。
可肚子却越来越疼,疼得她直冒冷汗,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想去找人帮忙,却不受控制的腿软,连人带着桌子一同倒地,桌上的药碗也碎了一地,碗里的药汤洒了一地。
昏迷前,月见看见了,看见了自己倒在血泊中……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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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来人啊,姑娘出血了……”
月见听到阿苗在喊,不知道是不是梦,她什么都看不见,脑子里一片混沌,身下撕裂般的疼痛感不断蔓延,刺痛每条神经,不过后来,她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李琼火急火燎赶回府上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月见,而是召了南星,两人在房中低语一阵后,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
月见门外,只有阿苗一个人候着,她双眼肿红,明显是哭过。
李琼想要冲进去,却被拦住了。
“王爷不能见红。”南星抵住门,“您进去了也是添乱。”
“怎么回事?”他不带感情地看着阿苗,说出的话也没有任何温度。
“王爷,我真不知道姑娘怎么就小产了。”阿苗跪了下来,头伏在地上,“我出门前,姑娘还好好的……”
“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了?”
“奴婢不知。”阿苗被李琼身上冷峻的气息吓住了,身子禁不住颤抖。
月见怎么就突然摔倒在地,她是真的不清楚,明明自己只是去拿了罐蜜饯的功夫,回来时就看见月见昏迷倒地,还留了好多血,她吓坏了,她刚刚想去找人帮忙,转身就遇到了南星带着药婆和两个丫鬟走来。
救人心切,她没多想,现在回过头来细细回味,这事情那有那么巧,这一出事,那恰好就带人来了,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可南星明明是王爷的人。
犹豫再三阿苗还是开口了:“王爷,也许你该问问南星大人,他兴许知道些什么。”
“哦。”李琼斜眼看了一眼南星,却没直接质问南星,而是对着阿苗问,“为什么怀疑他?”
“月见姑娘前脚出事,后脚南星就带人来了,这事未免太巧了,阿苗觉得其中有蹊跷,请王爷为姑娘做主。”阿苗怯怯抬头望了一眼李琼,又连忙低下头,“阿苗句句属实,不敢作假,望王爷明察秋毫。”
“是本王叫他请的药婆,特意来替姑娘调理身子,哼,怎么,你连本王也要怀疑?”李琼冷哼一声,挑了挑眉。
“奴婢不敢。”阿苗身子伏得更低了。
这时药婆出来了。
“怎么样了,我家姑娘怎么样了?”阿苗跪着来到药婆跟前。
药婆先是向李琼行了礼,又看了眼他,眼里有些犹豫。
“如实说吧。”
得到李琼的允诺后,那药婆开了口:“幸亏来得及时,这姑娘身子骨弱但气性强,没大事,再过会儿该醒了,不过……不过这孩子没保住,死的。”那药婆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接着说,“不过姑娘还年轻,好好养着,一定还能生。”
“能不能查出来是什么原因害的?”李琼只是看了一眼那老婆子,那老婆子便吓得颤颤巍巍,还向后退了一步。
“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应该不是摔的,我瞧了,姑娘身上没伤,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老婆子凭着经验猜测着。
李琼听了这话将目光落在阿苗身上。
“姑娘日常起居都由我负责,吃的也都是我亲自做的,步步小心,不能出错才是。”
“她今日吃药了吗?”李琼问。
“吃了的,我亲手抓的药,又亲自熬好给姑娘送过来的。”说着,阿苗想起来了,送药的路上,遇到了那位身边的贴身丫头,还撞到了一起,总不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吧,可自己刚刚才误会了南星,现在又怀疑到王妃那,这说出来怕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王爷。”她还是开口了,她要为自家姑娘讨回公道呀,“送药途中,我遇到了王妃身边的丫头……”
“你是说,药里有问题?”
“阿苗不敢随意猜测,还望王爷还姑娘一个真相,还阿苗一个清白。”阿苗又磕下了头。
“屋子里打扫了么?”
“回王爷,两个丫头在收拾了。”老婆子弓着腰,露出恭敬的表情。
“进去看看。”
说罢,四人前前后后进去了,月见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阿苗冲到月见床前,心疼地看着月见。
南星捡起地上那碎了一半的药碗递到李琼跟前,里面还残留着些药水。
李琼接过碗又将它递给药婆。
药婆小心翼翼接过碗不解地看着李琼。
“尝尝。”李琼说完这一句,眼睛望月见看去,脸上便多了几分伤感。
“哎,哎,哎。”老药婆接过药碗有些担忧,虽说没瞧出什么中毒的迹象,但这姑娘要真是吃了药汤出事的,万一是些自己没见过或查不出来的毒药,自己不就也遭殃啦,不过不喝的话,这王爷估计也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药婆咽了咽口水看着李琼的背影,将手里的碗调了个方向,避免嘴被刮伤。
她伸出舌头,只敢轻轻舔了舔壁沿。一旁南星盯着她看,她舔了舔觉着无事后,便将那只剩一点点的药汤喝了,并细细品着,还真就觉出不对来。
明明应该都是干草药,怎么混着些生草味,淡淡一些,不仔细辨认根本察觉不到。
“药方呢,让我看看。”那老婆子突然严肃起来。
阿苗听到了抹了把跑出来的眼泪,对那老婆子说:“在我那,我去给你找。”
“南星,你随她去。”李琼昂着头,闭了眼,又揉了揉颞颥,“等等,一起去吧,让她在这好好休息。”
四人来到阿苗房中,阿苗从柜子里拿了药方递给药婆。
药婆仔细看了看药方,这药方是就是普通的安胎药,说明问题出在熬药或送药过程中。
“老婆子我啊,跟药草打了几十年交道,敢保证这药里绝对掺了东西,但我也说不好到底是何物。”药婆说着说着眼睛就往阿苗身上瞟,怎么想都是这丫头嫌疑最大。
阿苗知道那药婆怀疑自己,她心烈,受不得这无端猜忌:“王爷明鉴,绝不是奴婢害的姑娘,阿苗愿投井以证清白。”
说完便要冲出去,被南星一把拦住。
“行啦,你在王府待了五六年,本王自然清楚你的为人,但你没照顾好姑娘,仍是大错,今后无诏令,不得踏入王府,就领了钱回夫家去吧。南星带她去吧。”
“是。”
“谢王爷。”阿苗原是想等到月见醒后再走的,可她看了眼李琼,知道王命不可违,自己注定无法和月见好好告别,只能含恨而去。
待丫头收拾好屋子后,李琼只留了药婆一人侯在月见身边,门外多了两个看守。
估摸花了半个时辰,南星找到了花烛扔掉的小药瓶。
李琼派人将长孙如佩请了过来。
“怎么了,正睡着觉呢,好端端把我叫来作甚。”长孙如佩正装疯卖傻呢。
之前花烛神色慌张来找过自己的,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她也有些吃惊,更多是为难,她竟然敢先斩后奏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但她想到这丫头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将她交待了。
长孙如佩维持着表面镇定,信步穿堂过,在李琼身边坐了下来,花烛低着头迈着碎步跟在她身后,在一旁站定。
“南星。”李琼将南星唤了出来。
南星呈着那个药瓶走了出来。
“王妃,可认得此物?”李琼侧过头望向长孙如佩身后的花烛。
“不就是个普通的小瓶子吗,有什么稀奇,王爷喜欢我给您送几百个。”长孙如佩并不知这是花烛的东西,随意应付着。
花烛看到药瓶的一瞬间脸就白了,自己偷偷扔掉它时反复确认过,附近并无他人,王爷究竟是如何寻到的。
“看来王妃并不认识此物,但是你身边的丫头应该认识。”李琼说起话来永远那样淡然,却总能让人不由战栗。
“是嘛,花烛,你认识这个瓶子吗?”长孙如佩不知事态严重。
“不……不认识……”花烛畏畏缩缩回答道。
“有人亲眼看到你将它丢掉,你还敢说不认识!”李琼用拳头狠狠砸了一拳桌子,在场的人全被他吓了一跳。
花烛心里有鬼,怕得直接跪下了,但嘴里仍在狡辩:“奴婢……真……不认识此物……”
“大胆,非要动刑才肯招吗。”李琼手上的青筋暴起,“来人,将这不知好歹的贱婢拖下去,施拶刑。”
“不要啊,不要啊,王妃,救救奴婢。”花烛被吓得涕泗横飞,跪着爬到长孙如佩身边抱着她的大腿。
长孙如佩皱着眉,有些不知所措。
“本王再问你一次,这药瓶,你认识还是不认识?”
“是,是,奴婢认识,这药瓶确实是我不小心丢的,里面装的是王妃的香丸,不过已经空了,我不小心把瓶子弄丢了,王爷这样提醒我才记起来,这是王妃的瓶子呀。”花烛边抹着眼泪边说着。
长孙如佩却听得一头雾水,细细回味才意识到,这瓶子不会就是花烛下药用的吧,两人没想过这瓶子能被找到,这部分的口供没对好。
“里面装的真的是香丸吗,王妃。”
“是……是啊,不行吗。”长孙如佩被李琼盯得发怵。
“传药婆。”
一刻钟后,药婆被带来了,花烛还在地上跪着。
“药婆,你尝尝,这药瓶里是何物。”
药婆接过南星递过来的药瓶,摇晃着,里边还有小半瓶药水,她揭开盖子,先是谨慎地嗅了嗅,大概确认瓶中为何物后,尝了些许。
“回禀王爷,这瓶中装的是新鲜的马齿苋汁,同月见姑娘安胎药中掺的应该是同一东西。”
花烛睁大眼睛,这不可能啊,里面不可能有残液,自己明明全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