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尽寒光,晴舒柳眼,春日渐近。
卫凌从勤政殿出来时天光正好。
有宫人从一侧走出,站在他身后,“卫大人,惠妃娘娘有请。”
卫凌表情没什么变化,抬步往丽坤宫走去。
惠妃正指点沈元吉课业,见卫凌过来,无事人般笑道:“卫大人快来看看吉儿新作的诗如何。”
桌上摆着几张纸,卫凌随意扫过,“六皇子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
惠妃一下开心得不行,拍了拍沈元吉肩膀,“吉儿,你先回去。”
沈元吉一离开,惠妃脸上笑意浅了些,慢悠悠回到主位上坐着。
“听说,卫大人在圣上面前举荐了吉儿?”
“这不是娘娘想要的吗?”卫凌反问。
“卫大人好计策。”将本要作壁上观的他们拉下水,不得不与他绑在同一条船上,不过这样也好,东夏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娘娘才是好胆量,微臣才从勤政殿出来就被光明正大请到了这儿来,全然不惧背后那么多双眼睛。”
“卫大人都不怕,我怕什么?”惠妃饮了口茶,仍旧是先前的说辞,“我既找上卫大人,那便是将我们娘俩的小命全部交到了你手上,卫大人莫要让我们失望才好。”
这两日他在勤政殿内与皇帝说的话一字不落入了她的耳,卫凌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
太子如今就是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皇帝更是因此愁眉不展,昨夜甚至还连夜叫了太医。
卫凌轻笑,“娘娘多虑了,圣上如今倚靠杨守将镇守西南,不会轻易动六皇子的。”
惠妃听见他骤然提起西南一事,眼神闪了闪,他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她试探一句,“西南如今是宁国公主的属地,而且父亲年纪大了,就算想护着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卫凌没接话了,惠妃看不出什么异常,渐渐放下心。
“卫大人,这是太子与宁国这些年做的事,或对你有益。”一旁嬷嬷将几册卷宗放到卫凌眼前的桌子上,卫凌没有惊奇与疑问,甚至没看那卷宗,“谢过娘娘。”
惠妃看他几眼,忽然笑着问,“卫大人身子可还好?”
“尚可。”
“那便好,不过卫大人须得抓紧些了,咱们时日不多。”
卫凌来得快去得也快,半个时辰后,下人来传,“娘娘,宁国公主来了。”
刚通报完沈娥就急冲冲进来,惠妃敛了神色,微微斥道:“你这孩子老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公主模样都没有。”
她能不急吗,这几日卫凌频繁进出勤政殿,早有暗里消息传出,卫凌是要对太子动手了,只是父皇一时还犹疑不决。
今日一早卫凌又进宫了,议完事后直接来的丽坤宫。
沈娥像回了自己宫殿一样自顾坐下,连忙问:“娘娘,卫凌来过了?他都说了什么?”
惠妃早知她会过来,没什么惊讶:“来过了,他的确是想要说服我站在他那一头。”随而露出些担忧,“今日听闻圣上龙颜大怒,太子殿下不会真受波及吧?吉儿就这样被他牵扯进来,实在可恨!”
“不会的,父皇明面上说着皇兄不是,可哪次真正罚过。”沈娥亦是担心,但面上仍镇定,“娘娘,你答应他了?”
“你这孩子胡乱猜测什么,我既然能告诉你这些怎还会答应他?咱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你好好的,我与吉儿才有依靠。”
沈娥点了点头,没有怀疑。
“宁国,为何卫大人会突然发难,前阵子不都还好好的吗?”惠妃装作不解问。
是啊,为什么,沈娥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他好好的当他的首辅不成吗,偏要搅和这些。
她前些日子还信誓旦旦地跟皇兄说放心,转眼就来了这事。
而且卫凌手里证据充足,朝内原本中立的大臣不断倒戈,现在局势已是十分不利。
“宁国,你要不回西南去,先去避避风头,也给我父亲兄长带个消息,我这实在害怕,万一那卫凌见成不了事要害吉儿怎么办。”惠妃说着还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当初沈娥能获西南封地离不开惠妃的助力,这也是如今沈娥为何如此信任惠妃的原因,而且几年相处下来,惠妃性子她也差不多摸透,起不了什么事。
西南确实是她最后的退路。
沈娥冷静一会,道:“我要留下来。”
皇兄真要出事,那她不会好到哪里去,万不得已......她得撇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