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后由于收受贿赂,借押款赈灾之际,中饱私囊,数额巨大,被圣上处以满门抄斩的酷刑。”
墨宸将任楚河的身世娓娓道来,不带半点迟犹,小啜一口香茗,淡淡到,“又与我何关?”
沈冰尘拉开墨宸对面的紫檀木椅,面含浅笑,施施然坐下,学着墨宸一样,兜圈子,“兵部尚书任楚河,以赈灾为名,实则在调查一件事,而且这件事与华妃有关,想必你定然想知道。”
听到此事竟与母妃有关,墨宸再也按捺不住,只差没直起身子,冲沈冰尘大吼。眼中激动万分,“何事!”
沈冰尘素袖掩口,淡笑,“事实真当如此,一旦涉及你的母妃,你便如此激动。”沈冰尘将手臂放下,随意的摆在身前,捋了捋衣带上的流苏。
“不知道你父皇是否与你提过一件事,当年匈奴王入洛阳,看中的女子,正是你的母妃华妃,并上书圣上,有意迎娶华妃为妻,圣上大怒,却惧于匈奴压于边境的五十万大军,最后忍痛割爱,命华妃随匈奴王一道离开,对外宣称,华妃卧病修养,不便见人。”
沈冰尘柔柔弱弱的话语却像一把重锤一点点击在墨宸心里,打得生疼生疼。
对皇位上那垂暮老人的憎恨越发的深了,沈冰尘却未曾给墨宸喘息的机会,继续道,“而华妃奇迹般的在一年之后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回到大庆,凭借妃子令牌,赶到宫内。将孩子递给皇上,并说此子乃是圣上亲生血脉。”沈冰尘侧头看了一眼墨宸,继续道。
“圣上抱过孩子,气愤不过,准备将孩子摔死,却看见从孩子包裹内掉落的信封,上面乃是匈奴王的亲笔书信,表明此子与华妃若是在大庆死于非命,匈奴铁骑将踏平大庆河山。
圣上对此子的身份一直怀有疑问,在十二年前,命兵部尚书任楚河,假借赈灾之命,调查此事,不过所查结果,早已随任楚河的死亡永远成了未解之谜。”
沈冰尘端起茶壶,给自己倾了一杯香茗,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墨宸。
她无能亦无力去帮墨宸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旁看着他,看透世事的徐老也坦言,此子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将成为一代天骄,可惜命途坎坷,遇事多舛。
同祖父学过面相之术的她也说,宸公子,有万人之上的命格,必成大气。
大庆第一高僧弘汪大师也为其解签,解的乃是帝王命格,北辰元凰、六祸苍龙,简简单单的八子,却道出墨宸此生,命运非凡。
沈冰尘知晓墨宸此生只关心一人,也许死人真的拼不过活人,在他的心里,大概在没有一人比他的母妃更为重要了。
墨宸沉默半响终是开口了,道出了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外间的黑衣人乃是烟雨楼风阁的人。”
开始略带颤抖的手也稳了下来,悠闲的端着茶盏,小啜,沈冰尘眼里透出一丝赞赏。
“江南风阁烟雨楼,是谁?能将这么一尊大佛请动,财力可不小。”
“现在还不知晓,不过假以时日幕后之人必将出现,此人定于大庆皇族脱不了关系。”墨宸眼里有一丝疯狂,绝决。
“你是说,圣上。”沈冰尘疑问的话语却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墨宸嘴边荡开一丝冷笑,虽一样是俊朗非凡,但一旁的沈冰尘看着,却感到莫名的心悸,此子非池中之物。沈冰尘突然想起墨宸来时,一位家父生前的好友,见到墨宸,不禁叹道。
金陵本非池中物,遇见风云变化龙。
有些人,注定成龙为凤,而有些人,一辈子忙忙碌碌,却注定只能作为他人的踏脚基石,这句话沈冰尘本来是不信的,但作为天一楼楼主这么多年以来,她看过太多太多,有些小聪明,却被沦为他人权力征途之上一颗铺路石子的事,她年纪虽不大,却比更多人能看透这世间万物,只应她是天一楼楼主,有一个书库的书籍,里面江湖丑闻,家族辛密,武功秘籍,应有经由,她不过是应接前人的智慧。
而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一位铁血铮铮的汉子,她永远也忘不了,年仅十五岁的他,身披战甲,奋力杀敌的情景,就像她永远也不会与他说,其实早在六年前,她早已认识他,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视野之中,是她看着这个男人崛起。
如同一棵身处逆境的小树,扎下遒劲结实的根茎,不断壮大,终有一日,破云斩棘,直上九霄。
第38章
-谋略
“此事不该奖你们牵连进来,有件事我虽不愿承认但着实存在。”
沈冰尘眉头微蹙,轻笼愁云点点,整个人周身都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飘渺却美到极致。
“天一楼内有叛徒。”墨宸并未去看一旁吃惊不已的沈冰尘,只幽幽的晃动着杯盏。
“你是如何得知的?”心思百转千绕终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像是阐述一件事实,毫无惊奇可言。
“天一楼戒备森严,买家的消息更是不会外泄,即便他人知晓买家信息,也知晓所托之事,单凭天一楼独特的传送消息的方式,断断不会有人知晓。”
墨宸手指轻叩紫檀桌面,叹道,若是说任楚河的暗卫制度是大庆暗卫最完善的,那么天一楼的传信制度只在其上,不知任楚河在天之灵,可否能安息,这时间总算遇见敌手了。”
“宸公子谬赞了,冰尘不过立于前辈的肩膀之上,改良了写。”沈冰尘面上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
墨宸并未多言,继续道“最让我意外的是,以天一楼对外的威信,一旦进攻天一楼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便是天下的公敌,天一楼拜访先需提前半月递上拜访帖,所以我断定楼内必定有奸细,并且职位并不低。”
沈冰尘神色复杂,她不知晓为何墨宸会知这些楼内辛密,即便与墨宸交情再好,有关楼内机密,她也是半点未曾透知墨宸。
墨宸虽未看沈冰尘,却犹如神知一般,“作为最不受宠的皇子,也是众国公敌的本王,自会有暗卫替本王调查此事。”
墨宸说得轻松,但他调查的可是世间最严密的组织,天一楼,从来都只有天一楼不知晓的辛密,而从未有人探知过天一楼的半点秘密。
沈冰尘有些气馁,埋怨般的将衣袖一甩,苦笑道,“不知你生来是不是就是与我做对的,好险,你不是我的敌人,若是,这天一楼便没有存在的必要的了吧。”
墨宸却认真的摇了摇头,“一人之力尚小,无论如何努力也断断比不得天一楼几百年的积淀,半甲子内的事我的暗卫基本上都能查出,但百年以上之事,全全凭仗天一楼。”
沈冰尘似解脱的吁了一口气。“也罢也罢,我就凭着这几百年的积淀来压一压你的气焰便是。”
“不过,你可知晓内细是谁?”
说起内细沈冰尘如玉的脸却提不起精神,显得有些沮丧,“我拟出了五人的名单,说来也好笑,其中最有可能之人,却是我最不敢相信的人,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有了疑问。”清淡的眸子有了一份自嘲。
“那人是谁?”并非墨宸的暗卫不能伸展其中,而是保持了对沈冰尘的一丝敬意,聪慧如她,此女子,墨宸虽嘴上不说,实则心里也有几分佩服,再则如此机密之事若是被沈冰尘知晓他在调查,保不得两人关系会闹僵,如此以来,以不变应万变倒是上上之策。
“此人名字尚未查实,并非对你不放心,而是我真的不愿对这五人心生怀疑,更不愿意冤枉其中任何一位。”沈冰尘略带歉意的看着墨宸,墨宸却毫不在乎。
“下一步将如何行事?”墨宸好奇这江湖第一女诸葛,面对如此大难之时,又能做到几分镇定,墨宸轻抿杯盏,希望这位女诸葛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第一天一楼内众人需要迁徙出去,若是没些诱饵,无法引蛇出洞。”
“天一楼?楼内还有人?”墨宸也不禁惊讶道,即便天一楼内如何机关重重,要想抵御大批黑衣人进攻,或者藏匿其中,难如登天。
沈冰尘面带笑意的打量着墨宸,“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宸王也有不知晓的事。”
墨宸没理会沈冰尘的打趣,手指细细抚摸着袖底的暖玉,触手生温,显得与墨宸这个天然冰块格格不入。
沈冰尘也没再笑了,而是一本正经的坐直了,嘴角却很自然的拨开一丝浅浅的笑意,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宸王不知晓的是,天一楼并非外间的楼阁,而是这地底石室。”
“早就听闻天一楼内暗藏乾坤,没想到这石室便是这玄机所在。”墨宸抬眼环顾四周,敛了视线,“是我走眼了。”
“若是天一楼这点本事都没有,那百年的底蕴岂不与作废无二,你不必放在心上。”沈冰尘浅笑,“第二,便要借助宸公子的力量,需要七绝与众影卫的帮助,天一楼的暗桩已经被那人破坏了许多,其他的也不能暴露,我想整个大庆之内也只有你能做到。”
沈冰尘眼里多了一份迷茫,天一楼几百年来从未有这般窘迫的境遇,即便聪颖如他,也有几分对未来的迷惘。
“没问题,七绝与大庆内可调派的暗卫有清绝调遣,助你一臂之力,不时不信任你,而是我手下的暗卫,除本王之外,只听从七绝的命令。”
“这点我能理解,是冰尘要谢谢宸公子相助才是。”墨宸并未有太多表情,只淡淡的盯着面前的杯盏,“这第三,便是确定内细到底是谁。”
说道这儿,沈冰尘眸子里有些落寞,这么多年的的老人,感情深厚,而沈冰尘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相反,她很珍视这些看着他长大的老人,这次当刽子手,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是你下不了手,便让七绝来做吧。”墨宸看着对面的沈冰尘,淡淡道,像是说的并非是伤人性命之事,而是再说待会要喝什么茶一般。
“不,此事我亲手来办,天一楼的叛徒,不用外人来处理。”沈冰尘清秀的脸庞闪过一丝绝决。
墨宸颔首,“如此也好。”不过眼中生出了一丝赞赏,沈冰尘并非一般的女子,她是江湖女诸葛,是百晓生的传人,是天一楼的楼主,任何一个身份都注定他不能如同平常的女子,单纯若纸的过一生。
“待到摸到对方根基,再一举攻下。”
墨宸冰冷的脸庞多了一份诡异,“既然是内细便让他为所做之事付出应有的代价吧,利用内细,知晓更多地方内幕。”
墨宸眼里多了份凌厉,那是在血肉城驻中磨砺出来的杀意,透出丝丝寒意,让沈冰尘也不禁缩了缩脖子。
煮茗,衔杯底,轩窗木阁扑流萤,半晌后,谋策初成。
第39章
-地底石室
冷清石室之内,软塌之上,一大一小两抹身影立在床边,本来面色苍白的弃儿也恢复了血气,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
“弃儿姐姐,我们出去吧,我不喜欢沈冰尘,想回万毒谷了。”梦然环着弃儿的腰,撅着嘴,喃喃道。
弃儿含笑的看着梦然,温柔的替他梳理着她的秀发,如墨的长发撒在弃儿的腿际,浅浅道,“梦然,沈姑娘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又是江湖女诸葛,又怎会招人不喜?是小丫头你误判了。”宠溺的捏了捏梦然的鼻尖,晃了晃睡在她身上的梦然。
“谁说的?我就觉得弃儿姐姐好!弃儿姐姐是这外间最好的人!”
弃儿脸颊微红,笑骂道,“小丫头,姐姐哪有那么好?姐姐不过是一个平凡之人,做些平凡之事,比不得宸公子与沈姑娘。”虽然话是如此,弃儿脸上并未有丝毫未自卑。
梦然笑着看向弃儿,带着几分骄纵,“我就是喜欢弃儿姐姐,在梦然心里弃儿姐姐就是最好的,梦然一直在想,是不是与姐姐前世就相识,今生才如此喜欢姐姐的。”
弃儿拍着梦然的小脑袋瓜子,将梳理好的墨发小心的束起,动作十分轻盈,生怕弄疼梦然。
“也许你前世便是姐姐最疼爱的小妹妹,这辈子虽然没有缘分做亲姐妹,但却相识了,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弃儿直接轻刮了她娇俏的鼻尖,宠溺道。
“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梦然也愿做弃儿姐姐的妹妹。”梦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了起来,“姐姐,咱们也出去瞧瞧,瞧瞧这天一楼到底有什么神秘的地方。”梦然说做就做,拉着弃儿就跑。
“我说丫头,这在别人的地界,咱们还是收敛着点好,我们是宸公子带进来的人,若是过分了宸公子也为难。”弃儿面带难色,不愿意给墨宸添麻烦。
“走吧!”梦然不由分说,拉着弃儿就跑,途中还顺利的躲过了几批侍卫,弃儿看梦然熟练的动作,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姐姐,天一楼的侍卫太笨了,想当年在谷内躲我师侄,那才叫惊险!”好像回到了谷内的时光,梦然脸上洋溢的都是得意。
“弃儿姐姐,我瞧过了,那个洞穴是守卫最多的,待会我去引开守卫,你乘机进去,一会我进来与你汇合。”梦然指着一个幽深的石穴道,指尖还把玩着一颗小石子。
“那怎么能行!不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冒险,要引开人也是我引开。”弃儿死死拽住梦然,不肯让她去冒险。
“弃儿姐姐,我身手比你好,引开人这事我在行。再说了,有墨宸那家伙在,天一楼的人能把我怎么样了吗?姐姐你大可放心。”将弃儿推开,让她到一块大石之后藏好,将守卫引开便让她跑进去。
梦然将手中石块一扔,噗通一声落了出去。
“是谁?”候在门口的守卫跑了出去,弃儿乘机跑了进去,梦然身形一转,一抹飘忽的身影跃了出去。
“追!”几个年轻小伙那见过这种阵势,他们的确是禁地守护者,不过这几百年来,从未有人闯过禁地,门口的侍卫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那儿对付得了梦然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梦然的轻功十分了得,引开守卫一溜烟的又绕回来了,乘着没人,也入了幽深的石穴。
弃儿见梦然进来,急切的看着她,一直问有没有受伤。直到丫头多次保证自己毫发无损弃儿才放下心来。
“弃儿姐姐,我好似听到水声了。”梦然侧耳倾听着什么。
“这是地底石洞,不可能有水声,是不是你听错了?或者那水声是地底暗河,不过这石室的深度也应当没有那般深才是。应是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