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生活?”韩鸢儿看着渐渐转黑的天幕,橘色的霞光映红了四周的青草,一切都如此的美轮美奂,又如此令她厌恶,“弃儿姐姐,村里再美,鸢儿也想去外间看看,鸢儿想去看看那精彩的世界。”
“鸢儿,外间并非你想像的那般好,精彩的世界也伴随诸多苦难,那些你想象不到的困难。”弃儿怜惜的看了鸢儿一眼,“鸢儿,相信姐姐一句话,留在村里外间并不那么美好!”
鸢儿高傲的抬起头,对弃儿说的话不屑一顾,“村内怎敌外间岁月,我韩鸢儿怎能困于此间?我韩鸢儿应是村内独一无二的,更要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娇俏的小模样分外的惹人怜惜。
弃儿叹了口气,“这世间之,有太多无可奈何之人,有太多无可奈何之事,也罢也罢,若是我们能寻到出村之路,若是村长同意你同我们一道离去,鸢儿你便去外间看看吧。”
弃儿看着已出显暝色的天际,心下思绪良多,“外间诱惑众多,可不要迷了心智。”
“放心吧,弃儿姐姐,鸢儿有自己的信念,断不会被了花花世界,迷住了眼。”略显稚意的脸庞,初显绝世的姿色,饱含自信的眸子直视前方。
韩鸢儿……弃儿隐隐约约记得,好似在一本书里曾记载到,百年之前,韩氏乃是国姓,一统天下,引领四方。
但是她不敢肯定,那本书实在太破,又太久。她看着身旁的鸢儿,暗叹道,自从出了村子,见到的一个两个三个,都不简单呀!
看着前方未知的旅途,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迷惘,她不知道未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只知道,无论多么艰难困苦,她也一定要走下去,只为一个解释。
在草丛上看到两位小哥从墨宸房里退出,弃儿也牵着韩鸢儿回去了,墨宸身边可缺不得人照看。
匆忙到了屋内,看见本来污秽不堪的墨宸,现在已经穿着整齐的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的正是弃儿借来的粗布麻衣,衬着墨宸这张俊美非凡的脸,少了一丝冷酷,竟生出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令他在弃儿心中的好感大增。
服下丹药的墨宸脉象早已平静下来,真巧村长过来唤鸢儿用饭,见者墨宸的样子,便道,“弃儿姑娘,先去用膳吧,宸公子也让人熬了米粥,待会多少灌些进去。”
“也好,劳烦村长了。”弃儿最后看了墨宸一眼,确定他没有危险才离开。
晚餐很丰盛,除了村长祖孙二人,还有不少热情的村民将家中做好的菜肴取了来,说是要见见外间的人,如此仗势,到是让弃儿有几分不好意思。
好在村长看出来弃儿的窘迫,没多久便将村民给打发了,这才安安静静吃了顿饭。
待到用完晚膳,弃儿强行的替他们收拾好了桌筷,安顿好一切才走到村长身边道,“村长,明日请大夫来之时,能否请大夫带所有的医具前来,特别是银针,一定要带着。”
村长捋了捋发白的胡须,笑道,“老夫眼拙,竟没看出姑娘是杏林高手,村内的大夫明日前来,还请姑娘多加指点才好。”
弃儿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村长过誉了,弃儿不过同朋友学了几日的医术,这些疗伤的法子,丹药皆是朋友所赠,弃儿只是依葫芦画瓢罢了。”
取出袖中的丹药继续道,“弃儿曾记下一套下针的法子,不过虽强记下了人体脉络图,从未下过针,所以只好劳烦村内大夫替弃儿下针。”
“原来如此。”村长看了看逐渐暗下的天色,昏暗的天幕上缀着几个闪亮的星辰,村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弃儿姑娘,米粥已经熬好,是现在用还是?”
“有劳村长了,弃儿这就去灶房端过去让宸公子用,村长也早些歇息吧。”
“弃儿姑娘,你的房间便安排在宸公子隔壁,也好有个照应,至于避嫌之事,姑娘也不是迂腐之人,为了宸公子着想,想必姑娘不会见意,老夫便自作主张了。”
“村长费心了,弃儿先行退下。”弃儿身体委屈,做了一揖,便施施然退下了。
轻车熟路的走到灶房,乘了碗米粥,带到墨宸的房间,一小口一小口侍候墨宸吃下,米粥煮的极稀。这样一来,即便是昏迷不醒的墨宸,辅以手法也能吞咽下去。
弃儿并不担心墨宸,明日施针顺利便能苏醒,以他的体魄,熬上十天半月都没有关系,所以米粥也没强求,随意喂了一些便撤了。
去外间打了些水,随意的梳洗一番也睡下了,等待明日的到来。
第45章
-针灸
清晨鸟鸣啾啾,唤醒了沉睡之中的弃儿,打开木门,一股许久未闻到的泥土芬芳扑面而来,好似回到了家乡。
黄牛哞哞的在田埂上漫步,悠闲的啃食着路旁的青草,早起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来到田间,乘着凉爽,想赶紧将农活做完。
弃儿踏着轻松的步伐走了出去,天色湛蓝,宛若一块浑天而成的美玉,带着引人入胜的神话,吸引着她的眼光,弃儿深深吸了口这难得的空气,吐出这一段时间内压积体内的浊气,顿时神清气爽起来,凝视渐明的天际,一点点敛了思绪。
回头却看见韩鸢儿正在她后面,目光灼灼的看着弃儿,看着孩子认真的样子,弃儿觉得好笑,咧开嘴,笑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韩鸢儿却皱了皱眉头,面对这个看似友好的女孩,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她与她素未相识,却又像相识许久一般,对着她生不起太多好感,特别是看她开心之时,与她独处之时,感触更深。
“大夫已经请来了,正在厢房等你过去。”不懂掩饰的鸢儿将不满的情绪展露无疑,心高气傲的看着弃儿,她可是村中最美的女子,还有她那无比尊贵的身份,这人岂能与她相提?
弃儿看着那张初显绝色的脸庞,微笑的点了点头,并不说什么,随韩鸢儿一道离去。
到了厢房,韩鸢儿首先推开门,笑嘻嘻的叫了声俞叔叔,立在墨宸身侧的灰衣男子立马起了身,亲切的摸了摸韩鸢儿的头,眼神里有几分宠溺,有几分亲昵,还有几分是弃儿看不透的敬意。
“这位是弃儿姑娘吧,真是妙手回春,昨日那般严重的伤情,仅凭姑娘几颗丹药,便转好至此,俞某实在惭愧,若姑娘有需要,尽管吩咐,俞某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灰衣的大夫并不老,摸约三十来岁,长相清秀,却并不出众,一袭灰色儒服服帖穿在身上,身一股遮掩不住的药草之气传出,淡淡的,却比那些兰麝之物更好闻。
听着大夫如此赞赏的话,弃儿白皙的脸庞涨得有些微红,不好意思道,“丹药是一位朋友赠予的,弃儿并不通晓黄岐之术,让大夫见笑了。”
弃儿谦虚的性子,博得大夫的好感,“不知弃儿姑娘,可否将宸公子服下之药给俞某一观。”
韩俞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过分了,如此好的疗伤之药,岂会随意交予他人?
但是他遇见却是弃儿,她不知晓这些,不过即便梦然知晓,她也不在乎这些,作为天下第一名医的师叔,她自然有她的底蕴,如同天一楼一般。
“当然。”弃儿好不犹疑的答道,顺手取出给墨宸服下的内伤之药,丹药碧绿,格外诱人。
韩俞取来,细细嗅了一嗅,眼前一亮,不由得大叹,“奇物!奇物!此真乃世间奇物!”
“那便赠予大夫了,弃儿拿着也无用。”弃儿看出大夫对此物的兴趣,顺水推舟的将其送给他。
韩俞也没客气,笑着收下了。
“大夫,现在可否为宸公子诊治?我知晓一种针法,专治这种内伤,不过我从未替人下过针,便只好劳烦大夫前来诊治。”
韩俞点了点头,若至宝一般的收好弃儿所赠的丹药,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又回头和颜悦色的看着韩鸢儿道,“鸢儿你先出去。”
看着灰衣男子一再坚持,鸢儿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最后还撇了撇嘴道,“为何她可以不出去。”最后被灰衣男子一句,她会医术你会么?给顶了回去。
灰衣男子将银针取出,置于灯盏之上烫了烫,待到冷却,又将墨宸的衣裳除去,一切都准备完毕,看了弃儿一眼,点了点头,“弃儿姑娘,一切都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
弃儿唇齿轻动,韩俞的手犹如飞梭般穿梭在墨宸身上,为了进一步观摩墨宸的病情,弃儿并未避嫌,反其道而行之,眼睛直直的看着墨宸身上的脉络。
“卤会,印堂,水沟,承浆穴下针各半寸。”弃儿清脆的声音响起,便看见四根银针齐刷刷的落在墨宸身上,半寸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弃儿赞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濂泉,璇玑,紫宫,膻中,巨阙,神阙,气海各下针一寸。曲泽,内关,劳宫下针各一寸半……”
待到弃儿说完,韩俞也将手中银针全部扎完,抹了一把额际的汗,如此凶险的针,饶是有神针之称的他下针之后也有几分心悸。
弃儿手指搭上墨宸的手腕,内力略带生涩的注入他的体内,为其打通脉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个时辰之后弃儿让韩俞撤了针,两只手同时切上了墨宸的脉。
比昨天脉象稳定强健了不少,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嘴边的笑意不言而喻。
“弃儿姑娘,俞某先行退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韩俞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研究那颗碧色药丸,待到施针完毕,按捺不住心底激动的心情,终于提出了。
“也好,那韩大夫便先行吧,若有不适之处,还需劳烦大夫了。”
“尽管吩咐便是,岂有劳烦之理,俞某先行告退了。”两手一躬,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出了门,更如一阵灰色的风般离去,璇起抖落的枯黄。
倾了一杯粗茶,慢慢的品起来,顺便在一旁等待着墨宸的复醒,乡间的粗茶略带苦涩,宜农作干渴之际,大口饮用,方显豪爽,才算气魄。
酣畅淋漓的喝下一大碗,直呼一声痛快,可现在却是小口慢酌,苦涩之感尤为显著。
弃儿看着一旁沉睡不醒的墨宸,眉间微蹙,嘴角紧紧的抿住,连睡梦之中也如此严肃,墨宸呀墨宸!
你这一生活得够累的,希望日后你带着梦然,可不要如此,我只希望梦然那丫头,健康快乐的成长,无忧无虑一生。
不知不觉中,睡梦中的人已转醒,眼睑轻动,睁开一道浅细的口子,迸射出一道凌厉,直视人心底。弃儿就在一旁,等待着墨宸的复醒。
第46章
-救你的不是我
刺眼的光线灼着墨宸许久未见光亮的眼睛,刺得他睁不开眼,逐渐适应了房内的光线,墨宸看见弃儿立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碗灰黑的茶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慢酌。
“水!水!水!”泛白的唇瓣没有一丝水色,唇瓣轻启,低喃道。
弃儿没有乘人之危,清莹的眸子闪着明若星辰的光泽,含笑的替墨宸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服侍他喝下,却没想到茶水刚入口,却被墨宸整个的喷了出来,满口苦涩。
“这是什么?”墨宸皱了皱眉头,面前的黄汤奇苦无比,入口后还有几分酸涩,品惯了佳茗的宸王这等粗茶岂能入眼。
弃儿唇角略带苦意,执起她的那一碗粗茶,小酌一口,淡淡道,“这是乡间最常见的粗茶,已是深秋,细嫩的茶早已饮尽,到了这个时候,乡间小地便以这种夏日粗茶做饮,茶叶中糅杂了老叶嫩杆。
所以苦涩无比,不过我看过他们的茶田,应是昨年遭了虫灾,茶田收成惨淡,所以今年家家户户只有粗茶可饮。”
墨宸看着弃儿这般细细道来,竟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宁静淡远,细细将一切道来,运筹帷幄,极尽乾坤也无法换她真心相向,像极了多年前那抹永世难忘的身影。
墨宸定睛看着弃儿,眼睛一瞬也不瞬,思绪早已飘往远处,墨宸可以忘记一切,却无法忘记那个绝代芳华的女子,那漫天殷红的血,那充满天地的惆怅与绝望。
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拽住身下的床单,嗤啦一声,崭新的床单被撕裂开来,包扎好的伤口迸裂开,溅出几缕血丝。
弃儿一看急了,连忙摸出外伤药替他重新包扎,弃儿正忙之时,突然提到头顶传来一声闷闷的声音,略显沙哑。
“是你救了我?”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弃儿刚要回答,却听见门框嘎吱一声推开了,韩鸢儿立在门口,巧笑嫣然的看着弃儿,唤了声弃儿姐姐,一抬头看到转醒的墨宸,明媚的眸子一亮,欢快的奔过来甜甜的唤了声宸哥哥。
弃儿轻咳两声,拉过韩鸢儿,轻声道,“宸公子,这位便是公子的救命恩人,韩鸢儿。”
韩鸢儿眸子里略带迷茫,却是在眼光接触弃儿的那一刹那明了了,点了点头,“其实救宸哥哥的并不是鸢儿一人。”
墨宸面色轻缓,虽扯不出一抹笑意,却也解了几分严肃之意,好在墨宸俊朗非凡,即便冷脸相待,也惹不来他人的不满。
“韩姑娘,宸某在此谢过姑娘了,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事尽管说便是。”
看着墨宸的俊脸,心里多了几分愉悦,“宸哥哥叫我鸢儿便是,莫要那般的生分。”鸢儿亲切的拉住墨宸的手腕,却没看到墨宸眸子里那几分疏离。
墨宸怎会看不出弃儿的谎言,但既然弃儿不愿说,他能不会拆穿她的谎言。
弃儿浅笑道,“你们聊会,我去瞧给宸公子煲的粥怎样了。”
韩鸢儿软软糯糯答了一句,“那就劳烦弃儿姐姐了!”
退出房内的弃儿,走到灶房,舀了杯米,淘洗干净,放在砂锅之内,点了火,用文火慢慢熬煮,她不急,对墨宸无比热心的韩鸢儿自然有办法缠住墨宸,抑或是冷脸的墨宸有法子打发走有些聒噪的韩鸢儿,但这一切又与她有何关系呢?她只想用心煮好这碗粥。
取过蒲扇慢慢摇着,将火扇开,目光去看向在田里劳作的人们,心里不禁叹道,这儿用的居然还是百年之前用的农具,弃儿不禁摇了摇头,待到墨宸身体好转,便替这儿隐居的村民,改善改善农具吧,近百年的世间,变的不仅是朝代,更多先进的技术也该进入这古老的村庄之内。
等弃儿熬煮好米粥,推开房门却发现韩鸢儿早已离去,墨宸正在床上调息内力,神情凝重弃儿也不好打扰,找了条椅子坐着,百无聊奈的把玩着手中的药丸,顺便嗅出里面的成分与制成的步骤与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