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雨眷
时间:2022-04-13 07:09:57

  那时,他的身上就挂着这块玉佩。那个女子缝合后将他的玉佩妥善安置在他的腰间,又为他穿好了衣服。
  说夜落拿玉佩去典当,他自然不相信。只是,这玉佩是他最重要的物件,恰巧在夜落房中找到,恰巧又是沈秋凝指认,他也莫之奈何。
  夜落继续道:“扰将军已久,是夜落无礼。这些时日多谢将军关爱,今日之后,天高路远,再无瓜葛。”
  写完,夜落再鞠一躬,在他们惊讶、厌恶、忧伤的各种注视的目光下,从容不迫地转身离开了前厅。
  门口,影儿含着泪候在门外,她想说一些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夜落从她的怀中抱回三尾兽,又将发髻上的耳坠翠簪尽数取下,放入影儿手中,无声地道了句「谢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军府的门。
  沈孤帆看着夜落离开的潇洒身姿,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夜落,我已别无他法,你好自为之……”
  夜落抱着三尾兽,袖中藏着一百多两银子,唤了一辆马车,径直前往府衙地牢。
  来到监牢前,夜色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温和地散在云端,染红了一片云彩。
  守门的衙役再见夜落,脸上依然堆着一脸的笑意,将一张尖瘦的脸拉起了几道皮褶。
  “夜小姐,您来了?”
  夜落点头,她取出笔墨,正要写字,那衙役却笑道:“小姐莫急!明府让小人转告小姐,小姐要见的人已离开地牢,小姐返回落脚处自可相见。”
  夜落听后,有些不可置信,她拉着衙役再三确认,得到同样的回复后方喜笑颜开,忙低头致谢。
  离开监牢,夜落连奔带跑,随意招了一辆路边的马车。
  “前往来源客栈。”夜落示意。
  “好嘞!”车夫粗矿的嗓音兴高采烈地吆喝,双手一拉,策着马一路前行。
  ——题外话;
  你道这玉是何玉?自然是不同寻常的玉。由它开始,贯穿始终,最后由它结尾。
 
 
第26章 
  知心之人
  许是夜落太高兴了,并未留心路边的光景。等到马车猛然一阵颠簸,夜落方扶着车窗向外望去。这一望,心寒了半截。
  这是乐极生悲吗?
  马车将她带往的并非人际热闹的客栈,而是人烟稀少的树林。
  眼下,黑夜即将降落。车夫是何居心,一想便知。
  可怜她一个弱女子,又是一个哑巴,喊又喊不得,拼又没力气,可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夜落静静地坐在马车内,脑中迅速地思考应对方法。她首先想到的是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必须抓住对方死穴。夜落摸摸头发,手却摸了一个空,她才想起自己的发簪一根不剩地交给了影儿。她心里懊恼得很,为什么不留根发簪呢?
  眼下除了星辰就是袖中的银两,还有一把银针。
  夜落一想起奚香十里外星辰被拍飞在地惨不忍睹的模样,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使用星辰攻击的想法。
  唯今之计,可采取银针攻其要害,或用银两出其不意地攻其头部,至于使用何法,得看车夫的力道和体魄。
  身形魁梧之人,银针半入不深,就如隔靴搔痒,不得其用。
  入马车前,夜落未曾细细打量车夫,只道他是个身形中等的中年男子,听那声吆喝声如洪钟,若要使用银针灸之,怕是不妥。思虑过后,她掏出袖中的银两包,紧紧地抓在手中。
  车马行至人迹稀少的林中停止不前,周边鸦雀无声,夜落只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车帘在此时被掀开了。黑夜未深,车夫的身形与样貌在昏黄的余光下一览无余。
  他的皮肤黝黑,脸阔额平,满脸的胡须渣隐隐透着一股豪气,一身灰色粗布的衣袍用细细的藤条在腰间随意一扎,将一副身阔腰磅的身形扎得显而易见。这模样,倒像是山间劳作的农夫。
  这位农夫模样的人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小姐,你长得真是白嫩!来,跟哥哥快活一下。”
  说着,他上半身爬上了马车,手抓住夜落的腿,猛力一拽,将夜落拖到了马车边上。
  夜落一手抱着三尾兽,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扬出,将沉甸甸的银两袋朝着那车夫的太阳穴砸去,砸得那车夫连忙松手,双手捂着头,鲜血从他的指缝中往下流。
  记忆有云:孙子。计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车夫的身形魁梧,力大声响,夜落无法使用银针伤其要害。
  所以,夜落择其之利,选择了重物攻击的办法。正所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可惜,夜落依旧失了算。她的力气终究是太小了,并未将车夫砸晕。
  她趁车夫迷惑之际,取出银针,要伤其穴道,却被车夫的一只手一拍,整个身子落下了马车。
  记忆又云:“檀公三十六策,走是上计。”
  她一个弱女子,论力气实在不敌车夫半力,打必然打不过,叫又叫不得。为今之计,跑为上策。
  夜落抱着星辰,提起裙子狂跑,没跑多远就被斥马而来的车夫一鞭子抽倒在地。
  夜落将怀中的三尾兽往林中一扔,闭上了眼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次只能自求多福。
  她握紧了手中的银两,准备转身时抬手再砸一次,可没能转得了身,一条腿压在她的腰上,她的脖子上也被一根细藤套上。
  “贱人,你是活腻了,敢伤你三爷……”
  男子怒气横生,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一些。
  藤条越勒越紧,紧到夜落喘不过;
  气,头脑因缺氧慢慢开始变得空白。
  难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夜落不甘心,她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岂能含笑九泉。
  虽有不甘,她却无能为力。脖间传来猛然的一击,夜落的身体一软,脑中最后袭来一股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的闷窒。
  “醒醒,你快醒醒!心夜,快醒醒……”
  是谁?你究竟是谁?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唯有耳畔一道温柔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若去了别的地方,把我的心也带着,替你欢喜,为你忧愁,许你一生安宁。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那里,不离不弃。”
  这道声音没有悲伤,没有叹息,只有无尽的温柔在回旋,似倾尽了他所有的感情。她每每听及,心中都是刀绞般的疼痛窒息。
  “你一定要坚强地挺过去!”又是谁在哭?
  “你为什么要打电话?你不知道电话会引发雷电吗?”谁在愤怒?
  还有一个声音像霜打的茄子,他无奈的声音久久地在叹息:“放弃吧!让她安心地走吧!”
  “是谁?”她苍白无力地喊着。
  “你们都是谁?我又是谁?”
  她伸出双手,慢慢挪着双脚,朝着声音的方向摸索前行。
  还未走几步,身后突然掀起一股大风。风带着阴冷的寒凉,犹如地狱中的魔爪,让人毛骨悚然。
  夜落想要逃脱,脚未开步,从从阴冷的风中散发出一股吸力,将她的身形一卷,吸入了飞速流动的漩涡中。
  被卷入的还有一个男子温柔的牵绊,他想抓住她的手,那份引力却将他们分离瓦解。
  她的身子遭受到了漩涡的挤压、引力的分解,四肢百骸随时都像要散架,身子传来的痛苦让她痛不欲生。
  也不知在漩涡中痛了多久,她的脑袋一沉,双脚突然落空,直直地坠了下去。
  当疼痛再一次冲击她的头脑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毫无生命迹象。
  不知何时,夜落睁开眼,她看见一名年轻的女子摇着她的肩膀,“你醒醒……”
  此刻已是入夜,天还不是很黑,路边的光景依稀可见。
  女子眉高鼻挺,圆眼略弯,唇间带笑,俏若三春之桃。
  她身着一件淡绿色的衣衫,一头黑发整齐地绾在头顶,只用一根淡绿色的丝带绑着,腰边配着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剑柄刻着通体的异样花纹,一身简装清爽利落。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一个俏丽的美人。只不过,这个美人是个江湖女侠。
  见夜落睁眼,女子忧心地问道:“小姐,你感觉如何,身子可有不适?”
  夜落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动动腿脚检查了身子,除了皮肤之伤,自己的身子并无大碍。
  她起身抱起趴在自己身子上呜咽哀叫的三尾兽,抚着它柔软的毛安慰了一番,又看了看四周。
  离她不远的地方,车夫一动不动地躺在马车边,只见他满脸是血,人已不知人事。
  夜落指了指车夫。
  绿衣女子的眉梢眼角藏着生息,声音笑貌露着俏皮。
  她道:“近来,这贼人假扮车夫,专虏单行的小姐们,意图夺人钱财,害人性命,已犯下多桩案件。
  今日我途经林中,恰好遇见此人发怒,意图夺取小姐钱物,我便与他打斗一场,将他击晕,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倒是小姐,你怎可一人独行?”
  夜落起身,屈膝予一礼致谢。
  女子好奇地看着她,“小姐为何不说话?”
  夜落张嘴无声:“我是个哑子。”
  女子略显尴尬,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患有口疾。”
  夜落摇摇头,表示无碍,她早已习惯了哑疾之身。
  女子继续说道:“小姐不必担心,你不妨说说看,我能明白小姐说什么……”
  夜落笑问:“是吗?”
  “小姐说的是「是吗」。”
  夜落大吃一惊,她几乎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叫夜落,黑夜的夜,坠落的落。”
  女子巧笑嫣然,道:“小姐,我对你的芳名有另一个解法。”
  夜落:“请说……”
  “夜色催更,落花掩门。”
  夜落抿嘴,“真美……”
  女子莞尔,“小姐的名正是美丽的存在,就像小姐一样。”
  夜落忍俊不禁,“还未请教小姐的芳名。”
  “我姓莫,名适情,小姐叫我适情就可。”
  夜落:“适情……”
  “哎,小姐。”
  夜落莞尔:“不用叫小姐,叫我名字即可。”
  适情也莞尔一笑:“好的,小姐。”
  夜落摇头,“你若不愿唤我名,不如叫我姑娘为好。”
  “姑-娘?”适情不解,叫得极其别扭。
  夜落重复说道:“没错,正是姑娘。”
  适情依旧不解:“你年纪轻轻,为何喜人唤作姑娘?”
  寻常人家,姑娘多为夫君的姐妹之称,与姑姑相同意思,寻常的长者才唤年轻的女子为姑娘,年龄相仿的都尊称小姐。
  “在我的记忆中,姑娘多为闺阁女子的称号。”夜落解释。
  “原来如此!”适情恍然。
  “姑,娘……”适情又是一阵别扭。
  夜落看着那车夫,“适情,这人该如何处置?”
  适情道:“这贼人作恶多端,我们交由官府,自有官府处置。”
  “好。”夜落说完,与适情一道将那车夫抬进了马车,由适情驾车,夜落坐车边,两人在黑夜中疾驰而过。
  她们将车夫送进监牢,同门吏说明了原委。门吏原本也是个嫉恨如仇的人,一听那车夫是惯犯,立即唤人将未醒的车夫拖进了府牢,待日后明府再审。
  两人重回马车,适情看着夜落,饶有兴趣地问道:“姑娘,你刚刚取了银针?”
  夜落淡然地回答:“我乃医女,医治是本姑娘的本份。”
  适情仍问道:“姑娘为那人施针,有何作用?”
  “无事,只是不想让他再做恶事。”
  听完,适情「扑哧」一声笑了,她伸出拇指,越加笑得大声。
  笑完,夜落问她:“适情住哪?”
  “四海为家,天地为床。”
  “适情去哪?”夜落又问。
  “浪迹天涯,随便瞎走呗,走到哪就到哪。”
  夜落:“适情吃过东西?”
  “尝风饮露,随意。”
  夜落莞尔:“既然适情无所居、无所食,不如与我一起?”
  适情看着夜落,俏眼一眨,“好呀,总算不是我一人了。”
  ——题外话;
  既然女主无法说话,那就让上天赐个代言人吧。至于代言人的身份,你们自己猜……
 
 
第27章 
  百银立府
  两人这般一路畅聊,未多久就到了来源客栈。
  下了马车,适情看见客栈后饶有兴味,打趣道:“我以为姑娘是哪府的贵女,还想着跟着你可以吃香喝辣,没想到姑娘也是浪迹天涯的漂泊人。”
  夜落微微一笑,回道:“暂时漂泊。”
  两人一入店门,徐掌柜放下手头的活就迎了出来,“夜小姐,您可回来了。”
  夜落看着满厅的食客,自然而然地说道:“徐掌柜,生意不错!”
  徐掌柜不明其意,愣了愣。
  论察言观色,适情绝对首屈一指。她瞧见夜落尴尬的一笑,心知徐掌柜未听见话音,忙为夜落解说道:“夜姑娘想说,客栈的生意真好。”
  “托小姐的福。”徐掌柜报予一笑,转头问向适情,“这位是?”
  适情双眉一抬,笑道:“徐大哥,小女子名唤适情,是姑娘的朋友。”
  徐掌柜拱手予礼,“原来是适情小姐,幸会!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称夜小姐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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