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与你也是与你有缘,你与我又有医治之恩,为表谢意,今日本小姐特带你前来见识一番。”
第135章
害人难防
夜落不失优雅地端起茶杯,闭眼闻了闻茶香,浅笑道:“本姑娘饮风尝露惯了,还真不适合此类香茗。”
吕盈盈嗤笑,继续挖苦夜落。“这茶清香四溢,采的是逢山最好的眉山毛峰,茶水用的是寒山秋露,可比那拿不出手的红豆饮要高贵许多。”
夜落不理她的挑衅,淡淡地说道:“吕小姐的茶自是味香清悠,令人难于忘怀。”
谁知夜落的淡然激起了吕盈盈的斗志,她不断地挖苦,“夜小姐的红豆饮也是味甜,初次饮用尚觉意味悠长,让人想念贪饮。不过也只是一时贪饮而已,终究不是高门佳品,登不得大雅之堂,还是我的秋露毛峰香味浓郁。”
夜落掩袖而笑,“吕小姐乃大家闺秀,贵门千金,自然是配得上上好的茶饮。不像我一般,只为觅得有缘之人,共赏时光,品茗论心。”
无论吕盈盈如何挖苦取笑,夜落自坐怀不乱,一派安逸之态,着实让吕盈盈心里不痛快。
吕盈盈望着窗外,看了一段时间,本郁郁不得的脸上重新挂满笑容。
“夜小姐说了那么多,不如喝杯佳品尝饮,看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夜落早已明了此女子的巧言善变,脸变之下,必出幺蛾。
她静静地看着吕盈盈的举动,事事多了一份小心,脸上依然笑容浅淡,“那是自然,多谢吕小姐。”
两人谁也未动,只是静坐着。
吕盈盈冷冷一笑,问道:“夜小姐,你不为本小姐斟茶吗?”
夜落纹丝不动,笑道:“自己的茶自己斟,岂非更好?”
吕盈盈道:“说得也是!”
夜落抬头看向吕盈盈,面前的女子虽有说有笑,可夜落却也大抵明白这笑容里含有几分真假。
吕盈盈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起身,拾起水壶。壶中热气蒸腾的水雾将她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得朦胧而虚假。
“我先为夜小姐斟……”她说道。
夜落挑眉,这女子可有这么好心?
她猜的没错,吕盈盈的确没有那么好心。她看见吕盈盈的眼神折射出恶狠狠的光,面前这个看似较小的女子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一个乡野女子,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还妄想能喝上如此的好茶。”
夜落目光冷冷地盯着她,只见她倾倒壶口,那壶口对着的不是茶杯,而是她的手臂,这可是要烫死她吗?
眼看那茶壶朝自己的右臂倾出,夜落避无不可避,她的左手朝桌外一挥,将壶茶挥落在地。
“啊……”房内响起吕盈盈的痛叫声。
夜落看去,只见吕盈盈抓住自己的左手,左腕的衣袖已经湿透,依稀可见衣裳上散发的蒸蒸热气。
这一哭喊,将房外候着的所有人引了进来。
最先进来的是云烨,他一身青衣,头冠白玉,面容冷然。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夜落,直冲向吕盈盈,将她搂入怀中。他抓起吕盈盈的手臂,将衣衫拉开,瞧见衣衫下白皙的皮肤上铺;
满一片湿红,有的还冒出颗颗水泡。
如此的景象,让他的眼中腾起了一片怒火。
“小姐,你怎么了?呀,小姐,你的手臂,怎么烫成这样了?”
旁边的奴婢唯恐天下不乱,一边跟着抹泪一边添油加醋。
“夜小姐,你好狠!我家小姐为答谢你的医治之恩,好心请你饮茶,你竟然故意烫伤她,你究竟心存何意?”
云烨闭眼,将吕盈盈搂得更紧,柔声安慰着她,“盈儿,别怕,我在这。”
吕盈盈哭得更凶了,连说话都出现断句,“烨哥哥,我的手,好疼,怎么,办?”
云烨咬了咬牙,怒目相对着夜落,问道:“夜落,你这是要做什么?”
夜落语言凝结,端起茶杯,沉沉说道:“本姑娘来喝杯茶而已!这茶,确实意味悠长。”
云烨喝道:“够了!”
他一挥手,将夜落手中的茶杯挥落在地。
夜落听见一道瓷杯碎裂的声音,那一道清脆好似从自己的心口发出,犹如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心爱的男子却管不及她的心痛,他甚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抱着怀中哭成泪人的女子,走过她的身旁,将一地的残瓷踩的更碎。片片的碎片扎在她的心里,她感觉心都要滴出血来。
适情旁观这一切,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怜惜地看着夜落。
她抬起夜落的右手,挽起她腕部的袖衫,那一片白皙的皮肤上,也同样一片湿红。
适情深恶痛绝,言语凝噎。“姑娘的手?”
夜落整理了袖衫,面无表情地说道:“无碍……”
“姑娘如此聪慧,为何要任人宰割?”
夜落望向窗外,叹了口气,“人若有恶,就是一把利刃横刀,再聪明的人也抵不住其中的利害。”
自古因利往来,谁要触碰及别人利益,再亲密的朋友,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人善人恶,在利益面前形成一面明镜,透析得明明白白。
善者被欺,是为恒古不变的道理。若要不被伤害,人就要不涉他人利益。
可偏生她与吕盈盈爱上的是同一人,除非她们之中有一个人放弃心中的所爱。否则,她们只能成为生死相对的情敌。
为了爱情痴狂变态的人夜落在医院就见过不少,那份恶毒是再聪慧的人也无法预防,她又能如何!
离开茶楼后,夜落落寞地回到了熏风楼,该吃时吃,该睡时睡,依然过得舒心惬意。
倒也不是夜落不忧烦,只是忧烦除了自哀自怜,似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个男子现在已看不见她的心,她能做的,就是在他所在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不让他以后的人生有牵绊和内疚。
适情原先还担心夜落的心情不佳,看见她的谈笑风生,心中的那点小担忧就烟消云散。是啊!她家的姑娘有着强大的心灵支撑,任谁也休想轻易推倒。
红豆引的摊前,每天积聚了许多人,奶茶的味道即使相隔千年,依然受到许多人的推崇备至。
乐府的人似乎也很喜欢奶茶的味道,时常差人来买,想必乐太妃喜爱夜落的手艺,又不好再让夜落入府,只好差人;
来买……
不仅是乐府,吕府的人近几日也时常光顾。
吕盈盈刚施完计,按理说应在府中自得自乐才是,如何还有空来光顾她的小店?夜落不免又多了个心眼,嘱咐适情盯着吕府人的动向。
适情告知,吕府买的红豆饮日常都是府中的侍从买回了府内自己饮用。
没两日,吕府又派人来购买红豆相思,且一次买了十几份。
“姑娘,你看我们是否卖给她?”适情犹豫不决地问道。
夜落站在二楼的厢房内,看了看街外,点点头,“卖给她吧!她若有心害人,防是防不住的。”
适情说道:“好,我会仔细让人盯着。”
这次,适情告诉夜落,吕府的人买了红豆引后,直接坐马车去了乐府。
去了乐府?不知为何,夜落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让她的心里七上八下,躺卧不安。
夜落细微的心思躲不过适情的眼睛,她关心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夜落道:“适情,你让人多留意乐府动向,我总觉不安心。”
这份忐忑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午时分。果不其然,近晚间时,适情带着一名小男孩进了二楼的厢房。
小男孩约莫十二岁,着普通衣衫,人特别机灵。他略一施礼,恭敬地说道:“小人受姐姐所托在乐府外观侯,几个时辰后,乐府的小厮急匆匆地出了门,一刻钟后请了一位须白的年长老者,小人识得这位老者是华春堂的李大夫。李大夫进去后不久,云公子也驰马急匆匆地回了府。小的不敢耽误,赶忙来回小姐。”
夜落握紧拳头,问道:“云公子为何不在府内?”
男孩回道:“云公子去了学堂。”
夜落点点头,男孩退了出去。
待男孩出门后,夜落忙唤道:“适情,你速去查明乐府请医的缘由。”
适情正有此意,应诺完立即出了门。
夜落在厢房内来回踱步。乐府请医太不寻常,又发生在吕府买红豆引之后,莫非,乐府请医与红豆引有关?
适情去了一个时辰,终于苦着一张脸进入门内。
夜落问其原因,她黯然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今日正值乐府夫人宴请宾客,茶余饭后,有人提议购买相思红豆饮,吕盈盈便派人购买了十余杯红豆饮,全部送进了乐府。这些宾客饮用后纷纷腹痛不适,这才请医诊治。
看诊的李大夫说,夫人们腹痛的原由在于相思红豆饮,有人在茶饮中使用了不干净的东西。
乐府的女主人-乐太妃也是腹痛的其中一人。
各府的贵夫人听完诊治的结果无不雷霆震怒,她们纷纷要求上呈吕明府,严惩熏风楼下毒之事。同时,将熏风楼的女主人赶出余娥。
云烨见母亲身子不适已是怒不可遏,又想起接二连三的害人事件,更是对夜落恨之入骨。
他拿起侍从的青鸾剑直冲出府门,一到熏风楼的门口,长剑一挥,相思红豆饮的牌匾断成了两截。
第136章
珠摇碎裂
“姑娘,云公子他还持剑站在楼下,说要与姑娘做个决断。”
适情的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她也不想夜落听见,可是,夜落还是听见了。
夜落心中悲痛,笑道:“好啊,本姑娘也厌了,决断就决断吧!”
她穿上一身流云暗金的天蓝广袖衣裙,又将一头青丝绾成了一个斜髻。
发髻之上,簪上了珍藏已久的牡丹明珠坠摇。最后,她将明珠泪影佩在了身上。
这副模样,一如浮玉南河中的清丽装扮。那时,他陪在她的身侧游山玩水,他道,美人在怀,何足乐哉。
夜落将怒发冲冠的云烨带到一片幽静的林中,望着他一双怒气翻腾的眼,她的心里是呕心抽肠的痛楚。
她颤巍巍取出腰间的玉佩,递到云烨的面前,问他:“公子可知,此为何物?”
云烨不屑一顾,“不过是一块与盈儿相仿的腰佩?”
云烨的神情刺痛了夜落的双眼。
夜落苦笑,“此物,又名「明珠泪影」,是良余朝歌夜府女主的专用腰佩。普通女子的腰佩形状与之不同,唯夜府女主夜落的腰佩仅此图形。因为,此图案是她的未婚夫为她而作。”
云烨皱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此物与我何关?”
夜落心口一悸,眼中溢满了泪珠,“你不记得明珠泪影没关系,但你应该记得这支珠簪吧?”
她取出发髻的牡丹珠摇,将它呈在云烨的眼前,那是他曾经送给她最尊贵的礼物。
云烨只不过扫了一眼,沉着脸问道:“你想说什么?”
夜落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温柔地唤道:“云宸煜……”
再次听见他人的姓名,云烨恍然大悟。他一直觉得她是如此的熟悉,仿佛曾经相识的故人。原来是她!
京都的十里长街,恒王出殡之日,这个女子独独守在府外,一副哀默心死的神情惹得多少茶客的怜惜。她当日唤起的人名正是「云宸煜」。
她当日送葬时如此的情深意切,他以为她是个深情的女子。
却不曾想恒王葬入皇陵不出两年,这个女子就对别的男子眉目传情,他真是错看了她。
云烨抽出青鸾,怒朝夜落挥去,只听一声清响,夜落手中的明珠步摇断为两截。
夜落拾起碎裂的步摇,紧紧地握在手心。断裂的残端尖锐而又锋利,将她的掌心刺破,血液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她的心也跟着碎为两半,慢慢地淌血。
夜落望着云烨,一片伤心的神情想掩也掩不住,但她的眼神中依然含有一丝希冀。
她心爱的男子举着青鸾,剑口离她的心口不足一寸。
远处的适情提着剑想冲过来,夜落一个冷冷的眼神抛去,适情的脚步凝在了原地。
云烨的脸如蒙上了一层冰霜,渗透了寒意,这种寒意直让夜落的心也如履薄冰。
夜落哀伤地问云烨:“云公子,这是何意?公子可是要杀我?”
云夜的面色依旧未改半分,“云某念小姐曾有救命之恩,处处忍让小姐的无理。你却再三伤害我的亲人,还有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又是何意?”
夜落苦笑道:“公子为何如此笃定是我所为?”
云烨嗤笑:“难道盈儿三番五次受伤是她自作自受吗?我母亲饮用红豆引成疾,难道也是她故意的吗?夜小姐,请你不要再害人了。
你虽于云某有恩,可云某也同样救过小姐的命,云某和你已经两清。云某不想看见成亲之日你还胡搅蛮缠,希望你离开凫丽城。”
夜落一怔,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在成亲二字上,她颤声问道:“云公子,你要和谁成亲?”
“自然是盈儿。”
夜落的心里凄凉万分,“公子成亲,本姑娘应祝福才是。不过,我仍想问问公子,公子喜欢的是吕小姐其人还是因为她曾有口疾?”
云烨道:“小姐以为云某是什么人?不识好坏的匹夫还是见色起意的莽夫?”
夜落柔声细语说道:“我视你是我毕生所爱之人。”
“夜小姐,你为何非要纠缠于我?本公子此生只爱一人,只娶一人。请你离开凫丽,另觅良缘。”
夜落:“如果我不走呢?云宸煜,你要如何?”
“夜落,本公子说过,我不是云宸煜。如果你执意如此,休怪云某不客气。”云烨狠了狠心,决绝地说道,“当日在逢山,小姐中情毒可是有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