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之爱殇——汀州杜若
时间:2022-04-13 07:11:43

  萧怨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自乱葬岗被萧珩救回后,哭哭啼啼抱着萧珩放声大哭,却被萧珩一把推倒在地时,萧珩说过的话:"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若非必要,别让我再看见它。还有,以后跟着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哭,你要恨,要狠。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眼泪不能帮你复仇,更不能让你变强。要恨,毁天灭地的恨。如此,你还能在这漆黑无光的世界里安然活着。记住了!"
  正当萧怨鼓足了勇气,抖着胆子想要摸一摸确认一下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家的主人时,萧珩再次出声道:“萧怨,我有了想要的东西……”
  “哈?主人,您,您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您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取了那王氏老娼妇的项上人头吗?”
  “一直以来,我只想着报仇,对这世上其余的一切,从未有过任何执念。但是如今,萧怨,我似乎,碰到了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
  “执念?主人,你不是一向都说,这世上最廉价的,就是人的情感;最可笑的,便是所谓执念吗?怎么……怎么……”
  “那是因为,那时候的我,从没有尝到过温暖的滋味儿。如今,我知道了。那种麻麻的、微微刺痛的,柔软的像是能够融化一切的温暖。”
  “温、温暖?”
  萧怨现在很想痛哭一场,最好能有谁能告诉他,此刻他其实是在做梦!
  这个平日里人前是备受欺凌的小白兔形象,人后却是个冷血冷心大魔王的主人,怎么突然之间开始想要做人了?这也太惊悚了。
  漆黑的天际开始逐渐亮了起来,萧珩望着远处的天边,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沙华的笑容。
  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的滑落,无声滴落进这四周最后的黑暗里。
  “主人,您说的那个「温暖」,就是那个叫沙华的男人吗?”
  "在黑暗里待的太久了,会很自然的想要躲避阳光,逃离那些会让我觉得美好的东西。萧怨,从前,我的世界一直都是灰白的,而他,却带着一身的光照了进来。
  让我,避无可避……我想,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尝试活在阳光里。哪怕,只是那么小小的一隅。或许,我真的可以「好好的」活着。"
  逐渐明朗起来的苍穹下,一道光刺破那片凝滞的黑暗,将这个世界彻底带入了光明。萧珩遥望着那轮逐渐显现出的红日,笑了。
  “主人,我,并不太懂您在说什么。”
  “这几天,不要来找我。待时间到了,我自会回去。你先走吧,天亮了,我该回去了。”
  “可是,主人,那报仇的事情?”
  “不急。那王氏的脑袋,我、要、定、了!”
  话音刚落,急速靠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萧珩拿起萧怨手中的长刀对着自己的胳膊用力划了一刀,随及推了一把萧怨,踉跄着倒入急速奔来的沙华怀中。
 
 
第26章 
  伪装
  “大哥!”
  萧珩对着来人微微一笑,脚下陡然踏空,直直向着地面甩了下去。
  脚尖轻点,沙华一把将萧珩捞起带入怀内,见萧珩面色苍白,打算追击萧怨的计划也不得不搁置。
  “你受伤了!他们竟伤了你!”
  “大哥,这是我自己伤的!他们本要将我带回王宫,因未能与大哥告别,我拼死不愿,故特意弄伤了自己。好在大哥你来得及时,我这伤,并没有白挨!”
  萧珩说着,对着沙华灿然一笑。恰似雪莲盛开一般,那笑眯的眉眼,让沙华再次想起了山里的那只小老虎。
  扯下贴身内衣上的衣料,仔仔细细替萧珩包扎完后,沙华蹲身在身前,回头对着怔愣当下的萧珩微微一笑:“二弟,上背!”
  “大哥,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不,不用……”
  “若是大哥能早些出来寻你,也不至于让你伤了自己。大哥是心里内疚,你就别推辞了。再说,我背着你,还能早些回去。”
  “这,这怎么好……”
  “有什么不好?又不是没背过!快些吧!不庸可等得有些着急了!”
  望着眼前宽阔的脊背,见沙华面带嗔怪之色的宠溺微笑,萧珩回以灿然一笑,终还是规规矩矩的爬上了沙华的背,手,顺势搂住了沙华的脖子。
  清晨的山林鸟鸣声声,趴在沙华的背上、感受着沙华清浅平缓的呼吸,萧珩从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时般坦然安心。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仿佛只要在沙华的背上,只要这个男人站在自己身旁,那些曾经给的所有悲伤、绝望,那些阴暗冰冷的算计争斗,就统统被驱离了身边。心情就像是山林里的那些欢鸣的鸟雀一般,轻快的似都快失了重量。
  “二弟啊,你这身子骨,未免太瘦了些,以后可要多吃点。你这身量,比我那师妹还要再高上些,却跟她差不多的重量。”
  萧珩原本带笑的眸子,在听到「师妹」二字后,骤然一凛。稳了稳声调后,开口问道:“大哥,还有个师妹?”
  “是啊!最是个调皮捣蛋爱惹事的!”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沙华嘴角的笑意如何也放不下来。出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想念她的心,却与日俱增。
  “那,她现如今在何处?”
  沙华看不到萧珩眼中此刻的冰冷,依旧笑着回道:“还在山里陪着师父呢!出来了这么些时日,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安好?有没有被她气得再次离家出走?”
  “哦?大哥的师妹,竟如此调皮么?”
  “哈!那倒不是。我那师父最是个随和不过的性子,并不爱同我们讲究太多的规矩束缚。平日里高兴时,还总爱带着我师妹没大没小的玩闹。所以,师妹时常行为上显得不羁些。但该有的尊师重道,师妹还是知晓的。”
  “大哥,应该很喜欢您这位师妹吧?”
  “嗯,自然是喜欢的!小丫头,可是说好了将来要嫁我为妻呢!说起来,我也有半年没有见她了!”
  听到「妻子」二子,萧珩的心咯噔一跳,像是被蝎子生生蜇了似的,闷闷涩涩的疼。
  勾着沙华脖子的胳膊下意识用力,虽不至让沙华呼吸困难,却还是让沙华呼吸微微一窒。
  “二弟,怎么了?可是伤口疼?”
  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萧珩快速松开。好在此时也回到了茅屋近前,正急着赶来的冯不庸一连串的唠叨,让萧珩松了口气,也省去了编造理由的心思。
  "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咦,六王子怎么受伤了?公子,您背上还有伤呢,怎么能背人呢?
  快让属下看看,伤口有没有事。这回让公子受伤,回去之后,那头黑豹子只怕又得冲我嚷嚷了。"
  “对了!我怎么忘了,大哥背上还有伤。大哥,对不起……”
  说着,萧珩动作敏捷的从沙华背上跳了下来。因为心里紧张沙华的伤,甚至没能注意到冯不庸望向自己的探究神色。
  “没什么!不过小伤罢了,你们不必太紧张。”
  见沙华面色如常,毫无任何疲态,冯不庸提起的心往回放了放。
  看向萧珩的神色越发带着一丝探究。这两天两夜三人几乎通不曾得睡,再加上又受了伤,萧珩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王子,动作居然出奇的轻盈灵敏。
  最可疑的是,受袭时天色那么黑,他们又是一直守在在屋内,根本不清楚屋外的情况。
  便是自己,若不是主上坦白,自己也根本都没发现主上受伤了。
  那么萧珩又是如何得知的?在听闻主上背上有伤的消息后,他分明没有半分的惊诧,只有满满的担心和不舍。
  “大哥,要不然,还是看下伤口吧。万一要是裂开了可怎么好?如今天气渐渐冷了,伤口愈合的也会相对慢些。若是……”
  可这六王子关心主上的神色看起来又不似作伪,甚至黏糊的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
  冯不庸皱眉摇了摇头,越发看不明白这位梁国六王子。要么,是他演技太好,将自己也一并蒙骗了;
  要么,那就是真的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关心。
  最重要的是昨晚的那场「劫持」,如今看起来,就更像是一场闹剧。
  对方既然出动高手半夜动手将人劫走,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让人回来?
  沙华衣衫齐整、气息均匀,分明方才并没有经历过打斗。
  难不成,就只因为伤了那六王子的一条胳膊,就随随便便将人放了?那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工夫,难道只是为了伤他萧珩的一条胳膊?
  越想越是糊涂,冯不庸很是头痛的摇了摇头,打算继续静观其变。
  “二弟不必担心!这点子小伤,不过几日便能痊愈。全都是不庸的不是,累得你也跟着紧张起来!”
  按住萧珩解自己腰带的手,沙华笑着拒绝道。
  将萧珩对沙华的过分关切看进眼中,冯不庸右手食指点着脑袋,脑子里隐隐有什么一闪而过,只可惜闪的太快,并未能够抓住。
  察觉到萧珩刚才似有若无瞥过自己时的眼神,冯不庸冷然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位六王子,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第27章 
  流言四起
  魏京城里,如今已经乱了套。因为丢了天下第一美人,梁国太子震怒,差点直接砍了红香阁里的一众人等。茶楼餐厅,几乎人人都在讨论着关于天下第一美人绿玉姑娘走丢的消息。
  “听说,当天晚上绿玉姑娘的藏香楼进了三个匪徒,是他们把绿玉姑娘给劫跑了!”
  “哎,我怎么听说,是阎王殿里派出来的使者,奉了阎王爷爷的命,特意带了绿玉姑娘走的呢?”
  "嘿!你这个可太胡扯了!我听说啊,那是狐狸洞里的三只狐狸,化身成了人的模样,特意跑来劫走了绿玉姑娘。
  只因那绿玉姑娘的美貌啊,是不容于这凡尘俗世的。你没见她每次出面都是以长纱遮面呀?"
  “哎,列位兄台,我怎么听说,那绿玉姑娘本就不是人类,是她自己跳下阁楼,化成一道风,飞走了的呀?”
  餐馆里各个桌子的客人都聊得很是热络。原本彼此互不相识的,有些甚至拼桌到一起,共同分享起了自己听来的各路八卦小道消息。
  “公子,看样子,那天的那拨人,可能并不是那个太子派过去的。”
  重又回到了魏京的冯不庸和沙华,竖耳听着大堂内嗡嗡嗡的各种说辞。
  虽有些说法荒唐无稽的很,但也不乏许多轻信者讨论传播,甚至妄加揣测描绘,说的是越发的神乎其神……“您还别说,除了第一个人说的最贴近之外,后来的那些,真是越说越没了边际了。只怕再过会儿,连绿玉姑娘是天上王母娘娘投胎转世这样的版本也能流出来了!”
  见众人一本正经的热烈讨论着,还说有有鼻子有眼儿,冯不庸忍不住笑着调侃道。光只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已是让冯不庸钦佩不已。
  沙华一直端坐桌边、面色如常,八面临风而不动。看了眼周围兴奋不已的一众人等,轻声答道:“所谓流言蜚语,原本就是如此。人们其实并不很在乎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要那些个事件素材能够留给他们足够的发挥想象力的空间,就可以燃烧起人们无尽的热情。”
  “确实如此!不过这偌大的魏京城,难道就只有红香阁这么一点子乐趣可谈吗?咱们来了这几天,走街串巷的也走了不少地方,可几乎都是围绕着红香阁还有那天下第一美人的话题打转。”
  “众人只关注八卦而不关注民生,说明这里的百姓生活足够富足,人们有那闲情逸致去关心这些个鸡毛蒜皮、其实与自己本无关紧要的琐事。”
  “公子所言极是!那您觉得,如此沉醉于纸醉金迷、软玉温香的梁国权贵,有可能会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吗?”
  清冷的面上眉间微蹙,沙华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不知道!”
  “主上,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不庸,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君上,我知道您的顾虑,也明白您的矛盾。但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这件事情最后证实,确是洛国所为……”
  “血、债、血、偿!不庸,若当真是洛国所为,无论中间隔着谁,我都定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屠族破国之仇不共戴天,不庸,我分得清道义取舍。”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息怒,可桌上的碗碟却颤颤悠悠的不停晃动了起来,冯不庸抬头看了眼面上清冷漠然,眼中却渐渐氤氲上了一层血色的沙华,伸手按住了沙华放在桌上的大掌。
  好在此时餐馆里人声鼎沸、众人交头接耳高谈阔论热闹的厉害,没人注意到沙华、冯不庸二人的些微异常。
  “君上,一切尚还未有定论,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纵便不是梁国,也还有可能是夏国。君上先前的怀疑不无道理,洛国,实在没有那么做的理由。方才,是属下唐突了。”
  见碗碟的震动缓缓归于平静,冯不庸一声轻叹,拍了拍沙华的手背,忽然想起当日初见沙华时的场景。
  那时的自己,抱着刚从尸堆里被自己扒出来的,已是奄奄一息的黑豹子刘世千,坦然静候黑白无常的到来。
  但最后等来的不是黑白无常,却是满身血迹、满脸鲜血,比之黑白无常看起来更要血腥吓人的沙华。
  为了救自己和黑豹子,沙华费尽了心力,直累到吐血昏迷。
  那个血红着眼睛,脸上青筋暴起,满眼执拗疯狂的沙华,自此便死死烙在了冯不庸的心上。
  自那日之后,沙华整整病了一个月,最后整个人消瘦的几乎只剩下了骨头架子。
  这场国祸家难,让沙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家人、亲族。
  如今国不成国,家没有家,这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心系牵挂的,唯有那个自小伴他长大的师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