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无怨无悔,风淳果真心机深沉,小悦的忠心可见一斑,风淳如此这样利用,时至今日还能无怨无悔,也就是说小悦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给梦诗任何有用的消息了。
梦诗无奈的摇摇头,“小悦,如果有来生,但愿你只是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再也不要牵扯到这些争斗之中。”
小悦跪在地上,对着梦诗深深一拜,“小姐,小悦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跟着小姐,能有您这样的主子,小悦以后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了,好在奴婢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碧落了,她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又身家清白。若是有来生,奴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小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给了那么多的机会,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梦诗自从开始怀疑小悦之后,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揭穿她,若是她没有下七日醉的毒,梦诗甚至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待小悦。
小悦突然大声的笑了,疯狂的笑容在她苍白羸弱的脸孔深处更加刺目,“回不了头的,自从遇到他,我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梦诗知道小悦心意已决,当初风淳将她送给风澈处置,就是想要告诉风澈,这颗棋子自己不要了,随便处置,而且也表明自己和风澈合作的决心,取得信任。小悦在他心里的位置,被他利用殆尽。
“柳茴,进来吧!”不再劝说小悦,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
柳茴端着一碗酸梅汤推门而入,看着跪在地上骨瘦如柴的小悦,纵使她平日里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今日看到朝昔相伴的小悦仍旧内心一痛,“娘娘。”将托盘高高举起。
碗中的酸梅汤散发着乌黑色的光泽,趁着月色幽幽泛着光芒,梦诗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小悦,转过身子,不忍再看,“这是你最喜欢喝的酸梅汤,我特意嘱咐他们多加了一些糖,你喝了吧!”尽管努力压制了,眼角仍旧滑下一颗晶莹。
柳茴将碗递给小悦。
小悦颤抖着手接过酸梅汤,仿佛是看到地狱的恶魔朝着自己招手,她突然嘴角微扬,笑出声来,“多谢小姐赏赐,柳茴以后我不能再陪在小姐身边了,就全靠你照顾小姐了,小姐平日里的饮食起居方面的事情我都告诉碧落了。小姐,”她抬头看着梦诗瘦弱纤细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错了一声,“小悦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望小姐一切安好!”
梦诗的背影深深的震动了一下,小悦嘴角的笑容扩大,一口喝下所有的酸梅汤,汤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敲击在心尖,震动了心弦。
风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梦诗慵懒的坐在坐塌便,斜斜的靠着桌子,手里拿着一卷书卷,眼神却是发呆的盯着书简一动不动,眉头轻轻蹙着,嘴角轻轻抿着。风澈知道这是她心中难过,无法排解的表情,心中不忍,他虽然尽力保护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但是如今这个样子毕竟还是伤害到了她。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个丫头千刀万剐了。
挥挥手让碧落和柳茴退下,接过柳茴手里的披风,轻轻的披在肩头,惊醒了佳人。
动作似乎有些迟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了东西了吗?”
风澈抽出她手中的书简,将冰冷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揉搓,“七月的天气,你的手冰成这样,明日又得让何熚过来给你瞧瞧了!”
“我哪有那么柔弱,倒是你,”揉揉他紧皱的眉头,“越来越爱皱眉头了,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摸摸她柔顺的发丝,“你难道不相信你的夫君?”
轻轻的靠在他的怀中,收紧手臂,难得见到她如此柔弱乖顺的样子,知道她定然是累极了才会如此软弱,心口划过一丝隐痛,将这笔账记在了那人头上,“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不要小看我了,娶了我,定然让你江山美人都在手。”
难得听到她如此霸道的话语,心口的惆怅渐渐化开了好多,收紧手臂拦住怀中的人,“王妃好霸道,以后本王还要多多仰仗王妃了。”
自信点点头,“那是自然的,外面的人不是都在传闻澈王妃是一个手段狠毒心思深沉的女子,澈王府内连一个姬妾侧妃都没有,都是被王妃暗害了。”
风澈眉头一皱,脸色大变,这种话他不是已经瞒住了,怎么会传到她耳朵里,愤怒的看着梦诗,“这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本王立刻拔了他的舌头。”
梦诗知道坊间的传闻必然是和二皇子他们有关,风澈叫人瞒着自己就是担心自己受到伤害,如此心思,她焉能不感动。安抚的拍着他的手臂,“何必为了这种事情发脾气,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是他们嫉妒咱们感情好,只是我若是落得一个悍妇妒妇的名声,只怕会连累王爷也落得一个怕妻的名声!”
“你说什么呢!”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好笑的将这个大胆的小丫头抱在怀中,“本王就是怕王妃呀,走到哪里本王都会承认,既然王妃不在意那些,那咱们正好凑对,谁也别嫌弃谁!”
“哈哈!”胸口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白日里那种压抑沉闷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消散了很多,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在身后之人怀中,抱着他的手臂,“你饿不饿,我让小悦,”刚一开口,猛然间意识到那个活泼好动的丫头已经不在了,心口划过一丝惊痛,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让碧落给你准备点吃的。”
收紧手臂,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认真而仔细的看着她悲伤的眼睛,“云儿,不许你为了这件事情再伤心难过了,无论如何你都给了她一条生路,从此以后的人生路怎么走,就看她自己选择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句话仿佛是压倒了堵在心口的最后一块石头,梦诗顿时眼泪倾泻而出,哭声溢出口中,不似刚刚的空洞无神,仿佛是找到了喧嚣的发泄口。哭声越来越大,风澈轻叹一口气,知道梦诗压抑在心中的痛终于排泄出来,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抚着她柔弱的肩头,一手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哭吧,尽情的哭吧,只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要为她伤心难过了。”
风澈心中终究是不忍,认同了梦诗的做法。以风澈的心性,小悦如此对待梦诗,多次将梦诗置于危险之中,他是断然不会放过的,即使不被凌迟也是要退一层皮的。
可是小悦毕竟从小就跟着梦诗,这些年更是尽心尽力照顾梦诗,梦诗不忍心就这么样结束了这个年轻的生命,所以再最后一刻,她心软了,她根本就没有下毒,那晚酸梅汤里只是一些迷药。风澈已经给小悦安排好了一切,在西域找了一户好人家,若是小悦愿意留下那里给人家做儿媳妇,老两口是风澈当年在西域行军之时受过恩惠的人,当年风澈被韦陀国的人追杀,就是这老两口救了他,为人十分老实忠诚,家中有一子,后来从军,风澈回京之后赏了他一个边关守城守护,日子过的也算是平淡。只是这几年一直未曾娶妻,为人十分豪爽正直,梦诗也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小悦不愿意做儿媳妇,那老两口就会收养小悦作为干女儿,老两口老年得子,十分想要一个女儿,所以这样的安排对小悦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梦诗和风澈商议了很久才决定这样安排对小悦是最好的。虽然梦诗知道小悦没有死,可是想到她从此以后和自己天各一方,今生只怕再难相见,而且小悦不一定愿意就此下嫁,心中矛盾重重。
风澈知道梦诗的顾虑,可是对他来说做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以后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若是她一直宁顽不灵,那他们也无能为力。
风澈对外宣称小悦突然暴病而亡,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小悦只是一个丫头,而且无父无母,是云家一直养大的,突然死了,作为主子的云梦诗都不追究,那么外人根本不会在意。风淳自然不会想到梦诗居然在最后能饶恕小悦,在他看来小悦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风澈就算不会将她千刀万剐,也是断然不会让他好过的。更何况小悦只是他当年安排在云家的一个暗桩,本以为只是在云家打探一下消息就好,没想到她居然能得到云梦诗的赏识,成为她最为信任的丫鬟,这对风淳来说简直就是犹如天助。他一早就知道这丫头对他的那份心思,他一直假装不知道,按兵不动,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排上用场。
果然小丫头就是好骗,他随意几句话,一些小礼物就被收买了,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他利用小悦对自己的那份心意,屡屡让她去打探消息,渐渐看到了云梦诗的重要性,她不仅是云家的嫡女,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是风澈和云梦谦的软肋,更是太子心中的魔障,就连顾飞琳也想要她的命,似乎京城之中所有矛盾的焦点都聚集到了这个女子身上,让他更加看到了云梦诗的价值。
他曾经几次三番的想要除掉这个女子,后来发现留着她会挑起各方势力的争夺,自己可以轻松的坐收渔利,他觉得自己的这步棋安排的真是太妙了。
如今风淳的目的已经达到,小悦这颗棋子也该寿终正寝了,留着她始终是个麻烦,风澈既然愿意帮自己解决掉,他何乐而不为!
第192章 东西市之争
京城经过一场政变的洗礼,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整个□□一片祥和之声。
炎炎夏日的燥热也迎来了最闷热的日子,所有皇室贵族之中的地下冰窖里的冰块都出现了告急的情形,市面上的那些商家抓准了商机,开始向贵族抛售冰块。一时之间京城之中的冰块成为了比黄金还值钱的东西。很多商家都将家中存货全部搬出,哄抬物价,大肆争夺市场,东西二市更是争夺不休,因此也出现了很多纠纷,京兆府尹的头都快要炸掉了,整日里就是处理这些矛盾。
碧落摇着团扇,仍然能看到梦诗的额头上隐隐有些汗珠,更加用力的挥动手臂,酸麻到几乎没有力气,却是仍然在挥动。
天气的燥热让人的心也跟着浮躁不堪,梦诗本来是悠闲的坐在凉亭里看书,此刻心情却是异常沉闷,她感觉心头似乎隐隐有些作痛,脑袋嗡嗡直响,“柳茴!”抚着胸口轻轻开口。
“王妃!”柳茴立刻上前,紧张的蹲在梦诗。
梦诗摇摇头,“扶我回去休息一下,我头疼。”
柳茴看梦诗额头上的汗珠根本不是热的,明显是虚汗,暗叫不好,手上用力,立刻扶着梦诗往里面走,自从小悦离开以后,梦诗的身子似乎更加羸弱了,柳茴看在眼里急得不行,可是却无计可施。
“碧落,你赶紧去请何太医!”柳茴转头吩咐要更上来的碧落。
碧落点点头,小跑着转身。
梦诗躺在床榻上,心口越来越难受,呼吸也紧蹙起来,她紧紧的抓着自己胸口的衣领,痛苦的皱着眉头。
柳茴站在那里急的团团转,恨不得立刻能见到何太医。
何太医挎着东西进来的时候,柳茴已经按耐不住一把拉过何篳,“王妃这是怎么了?”
何篳看到梦诗痛苦的样子,心中疑惑,立刻开始诊脉。
何篳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边把脉,一边心里嘀咕,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解了毒了,怎么似乎毒性更加强烈了呢!
但是看着梦诗痛苦的样子,他只能先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让碧落下去煎药。这边继续为梦诗查看,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
喝了安神的方子以后,梦诗的脸色好看了很多,疼痛也稍稍减弱了很多,梦诗靠着床榻坐起来,“何太医,怎么会这样?”
何篳摇摇头,“王妃也懂得岐黄之术,以为如何?”
“我从小就体弱,每月月圆之夜就会浑身发冷,全身无力,感觉像是虚脱一般,但是过了之后便会无大碍,而且这些年我一直都有吃药调理,月圆之夜也很少发作了。今日这般感觉似乎像是虚脱无力之感,但是胸口却是异常疼痛,何太医可知为何?”梦诗刚刚已经给自己仔细的查看过了,没有任何异常。
“王妃的脉象下官一直都有记录,王妃发作过两次,都是忘记喝药之时,近日王妃可有忘记喝药?”
梦诗摇摇头,身子是自己的,除非特殊情况无法喝药,否则每次月圆之夜到来之前必然是要提前服药的,而且这几年已经好多了,服药的药量也减少了很多。
“七日醉的药效十分霸道,王妃即使喝了解药,也会使身体受损,现在正是体弱之时,也许会提前发作也未可知,下官想王妃还是提前喝药为好。”
梦诗根本就没有喝过解药,她没有中毒,所以要说是七日醉影响的,她还是不相信的。难道是因为虽然自己没有中毒,但是霸道的药性仍然带来了身体的副作用。想到这里,她缓缓抬起头,“何太医,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王爷。”若是风澈知道自己是因为喝了七日醉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必然会勃然大怒,而且也不想让他担心。
何太医为难的看着梦诗,何篳是个明白人,他知道风澈对梦诗的在乎,若是隐瞒不说,风澈知道以后定然会牵连自己的。
“何太医不要担心,若是王爷问起来,你就说我只是身体疲累,才会导致旧病提前发作。其他的我和他说就好。”
何篳看着梦诗的样子,知道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自己不便插手,所以最后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风澈刚一回府就听到陈管家说了梦诗请何太医的事情,风澈顿时脚步慌张起来,皱着眉头厉声询问,“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陈管家哪里敢告诉风澈是梦诗不让说的,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请王爷赎罪,奴才害怕耽误王爷的事情,而且王妃现在已经无碍。”
风澈突然停下步子,陈公公一个激灵,立刻停下脚步,才没有撞到风澈后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本王说过,王妃的事情无论何时都是最重要的,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你就自己去领板子!”
陈公公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点头如捣蒜,“奴才知道了。”
当风澈见到梦诗的时候,梦诗已经喝了药,靠坐在那里手上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风澈靠近梦诗,抽过她手中的毛笔,“怎么回事,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派人通知我。”
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风澈,她将面前的绢布递给风澈,“皇上宣你入宫,必然是在说东西市哄抬物价,进而引起几大家族之争的事情,若是我此刻叫你,你的计划不就打乱了,更何况我现在身体已经无碍,”拉过风澈气得发抖的手轻轻放在怀中,“我自己就是一个大夫,身体状况我最清楚,不过就是疲乏了一些,你就不要生气了。”
柔软诺诺的声音,融化了心头的怒火,看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怎么也发不出脾气来,最后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你是大夫,我才更加担心,因为你很多时候都不会告诉我你的身体状况,你吃的什么药,病情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