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伤害?”云梦诗仿佛是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她冷笑一声,声音无比的凄楚。“顾小姐,你放心,我云梦诗绝不和他人共侍一夫,你们二人既然真心相爱,我定然会送上祝福的。”说完再也没有勇气看顾飞琳一眼,转身快速的拉开房门,消失在烟云中。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顾飞琳嘴角得意的笑容。
云梦诗猛然拉开关着的大门,刺眼的夕阳从西方射来,一瞬间梦诗感觉自己眼前一阵昏暗,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遮住了射来的阳光,心头木木的有些疼,但是却感觉不到痛意。
守在门外的柳茴听到开门声,看到梦诗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阴影中,面容憔悴,仿若下一刻就会倒下,她从未见过梦诗如此模样,上前一步扶住梦诗的胳膊,担忧的开口,“小姐,你没事吧。”
梦诗回头看看紧闭的门窗,仿若隔世,她深深闭了闭眼,将眼角的晶莹逼回眼眶。
太子他们留在凉亭里等候,看到柳茴扶着梦诗走过来,风澈担心梦诗的身子,一脸焦急的上前一步,“怎么样了?”
梦诗不着痕迹的和风澈错开身子,拉开一点距离,抽回柳茴手臂里的胳膊,声音掷地有声,“顾小姐暂无大碍了,你快进去看看她吧。”便不再看他,错身进入凉亭。
风澈呆愣在那里,到嘴边的关心的话语堵在了胸口处,他看了看梦诗决绝冷漠的背影,心里顿时一阵气恼,冷冷的回了一句,“好!”提步离开。
太子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挽留风澈,他看着梦诗一脸疲累的样子,“梦诗,你还好吗?”
梦谦早就在亭子里等了好久,刚刚若不是梦诺死死的扣着他的命脉,不让他动弹,他早就一拳招呼到风澈脸上去了,气鼓鼓的坐在凉亭的墙角边,看到梦诗灰白的脸色,心里一痛,站起来一把拉住梦诗的胳膊,“我们走!”他不能让梦诗继续留在这里受人羞辱。
“站住!”梦诺轻喝一声,他现在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了,但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拉住梦诗的另一边胳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整理一下她脸颊边的碎发,放低了声音,“诗诗,刚刚你有没有受伤,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梦诗低着头闷闷的不发声,只是摇摇头。
太子早就将刚刚的一幕看在眼中,顾家一直把顾飞琳当成了是澈王妃在培养,这么多年顾飞琳早就已经过了二八年华,却一直等着风澈回来,京城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那日皇后寿宴顾飞琳丢尽了颜面,从今日这一出看来,这个顾飞琳不简单。
太子不忍的看着梦诗耷拉着脑袋,心中叹了一口气,却是温和的开口,“梦诗若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三弟那里我和他说一声。”
梦诗感激的抬头看了一眼太子,瞬间红了眼眶。梦谦再无顾忌,一把拉着梦诗的手,快步的向前走去。
柳茴对着太子和梦诺行了礼,跟上他们的步伐。
梦诗跟着梦谦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她不得不小跑步才能跟上梦谦的步伐,梦诗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因为剧烈运动而隐隐颤抖,却不发一言。
梦谦拉着梦诗一路奔出澈王府后,猛然停下脚步,梦诗没有注意到,收不住脚步狠狠的撞在了梦谦的胸口处,痛的梦诗额头红肿起来,后退了半步,眼眶里盈满的泪水瞬间滑落下来,梦诗揉着自己红肿的额头,抬起头来,眼眸晶莹,“二哥,痛!”
梦谦心疼的拉过梦诗,拉下她的手掌,看着红肿的额头,轻轻的帮她揉着,“傻丫头,走路都不看道吗?还痛吗?”
梦诗摇摇头,眼泪却越来越多,梦谦顿时慌乱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帮梦诗胡乱擦去脸上的痕迹,却发现越来越多。梦谦心头仿佛被虫蚁啃噬一般,难捱涩痛,他一把拉过梦诗抱在怀中,轻柔的拍打着梦诗的后背,在她耳边轻柔的呢喃:“我是疯了,才会拉着你来这里,二哥这就带你回家,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二哥!”梦诗此刻心中的压抑才真正发泄出来,她紧紧的抱着梦谦的腰身,哭的撕心裂肺,内心的无助和凄凉全部发泄出来。
梦诗哭累了,最后趴在梦谦怀中断断续续的抽泣着,梦谦一把打横抱起梦诗,跳上马车,心头却仿佛压着巨大的石头,沉重无比。
而澈王府内,凝康和风熙还未游览完花园,澈王身边的小太监就赶来呼唤他们赶紧回宫,宫门要下匙了。
凝康意犹未尽的拉着风澈的衣袖,撅着嘴巴,“三哥,我不想回宫,我能不能住在这里,就一天。”
风澈心中烦躁,刚刚他进入内室的时候,顾飞琳已经醒来,她深情的告白,和无言的等待让风澈心中十分不忍,但是他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云梦诗,今日之事梦诗心中定然存了芥蒂,他担心梦诗身子受不住,想要解释,却发现梦谦带着梦诗早已离去,心头更加猫爪似的难受。如今听到凝康如此任性的要求,想到今日若不是凝康胡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心头火起。
风澈一把甩开凝康的胳膊,怒瞪着她,“你身为公主,私自出宫,还敢夜不归宿!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平日里父皇母后疼你,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以后你都不许再出宫了。六弟,赶紧送凝康回宫!”
“三哥!”凝康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风澈,平日里除了皇上和皇后以外就属风澈最疼她了,如今如此严厉的训斥她,她心头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却偏偏无法反驳,倔脾气也不打一处来,“哼,不来就不来,以后本公主绝对不会踏入你澈王府半步,”她冲着身后的宫女太监大声招呼着,“我们走!”
“公主!”顾飞琳从未见过风澈如此生气的模样,收紧拳头,脸上却是笑得一片灿烂,“太子殿下,三殿下,六殿下,失礼了,都是飞琳不好,应该多劝着点公主的,公主只是在宫中无聊了。”
“罢了!”太子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宫中就要下匙了,六弟我们一起走吧,顺便把凝康带回去,顾小姐?”太子看着站在夕阳下娇弱的女子,“你和我们一起吧,本宫送你回去!”太子故意加重了离开二字。
顾飞琳抬眼感激的看了看太子,故意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婉转着开口,“不敢劳烦太子亲自相送,”她转头看着一直未开口的风澈,眉目含情,眼黛幽怨,软语开口,“三殿下!”声音酥软,柔媚入骨,没有男子不为之心动。
风澈烦躁的揉揉眉心,这个顾飞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送的。
“还是我送四妹妹回去吧,顾府和我们云府相隔不远,若是你顺道去看看你姐姐也好,她整日里都还念叨你呢!”云梦诺开口一声四妹妹,将顾飞琳和云家的关系摆的十分合理,顾飞琳是云梦诺的妻妹,就这层关系来说,送顾飞琳回去是合情合理的。
顾飞琳恨得牙痒痒,如此好的机会居然被云梦诺破坏了,但是却无可奈何,她只好盈盈一拜,“如此,就有劳姐夫了!”
第102章 生病
梦诗自从回到云府当天夜里就开始突发高烧,吓坏了凌芝兰和云旵夫妇,他们二人连夜请了太医来给梦诗看病。
前来给梦诗看病的正是当年在宫中为梦诗诊病的那位少年何熚,如今的何熚已经继承了他师父俞太医的衣钵,在太医院升成了院判。因为当年指点梦诗出宫治疗的缘故,这些年和云家有些私交,而且皇后的身体也一直都是他在打理,所以云家请了何熚前来为梦诗诊治。
云梦诗夜里一直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口中喊着胡话,何熚给梦诗仔细检查过之后,发现梦诗的身体十分特殊,当年那么凶险的状况她竟然还能活到现在,而且她看似只是风寒之状,但是身体的脉象却十分奇特,时而有力跳动,时而微弱不可见,仿佛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且云梦诗的身体亏损了很多,恐怕有很多后遗症,但是梦诗昏迷不醒,他也不能询问,所以也不敢确定。
何熚不敢将实话全部告诉云旵和凌芝兰,当年在宫中他也是为了给凌芝兰一线生机才如此指路的,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命大,居然就正好给她遇到了,如今却是不敢信口胡言。
何熚只和云旵夫妇说了她感染风寒的症状,其余的他想等云梦诗醒过来确诊之后再说。
云梦诗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半夜,凌芝兰因为守了梦诗两日身体吃不消,被云旵强行拉着回去休息了。如今只有小悦和柳茴守在梦诗身边。
小悦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梦诗的身体,一边口中念叨着,“小姐,您就快点醒来吧,大人和夫人都十分担忧。”
梦诗睁开眼睛就看到小悦红肿的眼眶,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醒来,梦诗动动手指,眨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一下子坐起身子,身体由于刚刚醒来还有些酸软,差点又跌回床榻上,她赶紧用手臂撑住床榻,用手夸张的掏掏耳朵,“小悦,你好吵啊。”
小悦没想到梦诗会突然醒来,她一下子从床榻边跳起来,惊讶的看着梦诗,帕子掉在了地上,“小姐,你醒了!”声音高亢,几乎穿透了整个兰苑。
“你小点声,你是想吵醒所有人吗?”梦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丫头只长了年纪,不长脑子,总是这么莽撞。
“小姐,小姐,你真的醒了?”小悦兴奋的坐回到床榻边,拉着梦诗上下打量着。
梦诗好笑的看着小悦,“我没事了,不用大惊小怪的,我身体疲累了就会想要睡觉,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梦诗知道自己一定是又犯病了,泛起病来就如同得了风寒,脉象时有时无还会十分虚弱若有似无,看似凶险,实则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以前在军营里也犯过病,休息一晚就会好,看来这次不止是一夜,不然小悦也不会熬的双眼通红了。
“那还叫没事,你都不知道大人和夫人有多着急,尤其是夫人,守了你两天两夜没合眼,刚刚才被四老爷拉着去休息了。”
梦诗心中一痛,自己如何心痛失望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不然父母多担心啊,“小悦,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休息一下吧。”
小悦摇摇头,将手帕放进水盆,“夫人十分担心你,奴婢去通知夫人。”
“小悦!”梦诗急忙出声叫住提步欲走的小悦,“你不要去,母亲一定十分疲累,刚刚睡下,你现在去她又要无法好好休息了,反正我已经没事了,明日再见母亲也是可以的。”
小悦想了想梦诗说的十分在理,也就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了看站在那里一直守了两天没合眼的柳茴,“柳茴姑娘也守了小姐两天两夜了,小姐已经醒了,你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梦诗心中一痛,转头看到柳茴虽然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眼睛里也含着血丝,梦诗眉头一皱,“柳茴,你怎么能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呢,你也是姑娘家。如此熬夜费神对皮肤和身体都不好,快去休息。”她转头看着小悦,“还有你,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你们都去休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不行!”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小悦和柳茴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担忧。
梦诗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们二人担心我,但是我真的无碍的,柳茴你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我说的并不是假话,你若是还想留在我身边好好保护我就应该首先照顾好自己,不能让自己倒下!这是命令!”
柳茴见梦诗如此坚持,而且自己确实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点点头转身离开。
“小悦,你也去休息,不然以后我就和母亲说你不用来照顾我了。”梦诗严肃的看着小悦,声音不容置疑。
小悦见梦诗如此决绝,自然不敢再推脱,见梦诗已经无恙,只能一步一回头的转身离开,“小姐,我就睡在外间,你若是晚上有事就叫我一声。”
梦诗知道小悦今夜守夜,只好点点头,让她去外间休息了。
小悦离开之后,房间瞬间恢复了安静,静的能够清晰的听到外面蝉鸣的声音,一声一声,仿佛诉说着这个宁静的夏夜无比漫长。透过窗纱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天空中的繁星似乎也疲累了,眨着眼睛想要入睡。
梦诗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床帐,眼睛瞪得大大的,毫无睡意。此刻衬着宁静的夜色,梦诗的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那日顾飞琳所说的话,她自然知道顾飞琳说的不全是事实,但是顾飞琳等了风澈三年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几乎所有京城的世家都知道,而且所有人都默认了顾飞琳和风澈的关系,就连祖父、父亲也多次暗示她,只是她一直做鸵鸟,不肯面对现实。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梦诗深深叹了一口气,如今京城政局一触即发,风澈和顾家的联姻可以带去顾家的力量,顾家一直掌管着守卫京城的禁卫军,拥有绝对的兵权。若是收归顾家的力量,对今日的局势势必发生改变,顾家也正是看中了风澈此次立功,被封为亲王,又是皇后嫡子,至于云家碍于皇后的身份,必然是支持风澈的,只怕在太子眼中,他比二皇子更加具有竞争力。
再加上顾飞琳对风澈是动了真情,所以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等待和在寿宴上大胆的表白,让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她的存在。
反观自己,虽然有云家做靠山,但是皇上早就忌惮云家,云迪也离开了权力中心,只得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爷身份,云旪和云旵都是文官,比不得顾家手无兵权。云梦诗不知道风澈会如何抉择,如果他想要去争那个位置,娶了顾飞琳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敢去想象风澈会如何,也不想将自己摆在他面前让他选择,那样太残忍了。
梦诗烦躁的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脑袋里嗡嗡直响,风澈的玉珏在顾飞琳手中,这足以说明风澈至少也是喜欢顾飞琳的,在这个京城之中哪个王孙贵族不是三妻四妾的,也许在风澈心中,他早就想好了顾飞琳和自己的位置,两个人都可以为自己所用。
可是,梦诗从小就羡慕父母那种独一无二的爱情,绝对不和他人共侍一夫,风澈也是知道的,如今这样的局面,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如果注定没有缘分何必要遇到呢!
梦诗脑中不停的转动着想这些事情,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一大早凌芝兰就匆匆忙忙的赶来看梦诗,小悦将昨晚之事告诉她,她才放下心来,凌芝兰还是不放心,非要去太医院请了何篳来再检查一番。
等到梦诗醒来的时候,何篳已经到了,梦诗想说自己就懂医术,不必诊脉,但是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最后还是将手臂伸了出来。
何篳扣上梦诗的脉门,发现今日梦诗的脉象十分平滑有力,仿佛那日的虚浮空虚是自己的错觉。他皱了皱眉头,“小姐将另一只手臂伸出,让我看看,可否?”